短篇小说|洋鸟消夏录
【文章原创非首发。首发平台:豆瓣阅读,作者:乌鸦之白,文责自负。】
作为那天众多围观者之一的我,站在天桥上捕捉到了这一幕:行人驻足,围观把头埋在土中的你,你飘荡在半空的灵魂俯瞰着行人和你的躯体,然后生出巨大的双翼从我头顶飞过。远处的某个地方有人大呼着救命,某个屋顶蹿出高高的火焰,然后是一通毫无章法的叫嚷声,好端端的下午就被这群东西搞得鸡飞狗跳!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咒骂。
真理就存在于脚下!扎根在泥土深处!脑海中,这些话就如同一片挥之不去的阴霾,我有预感,他们在我的意识中逗留越久,就越难擦去。你总是这样,说出来一大堆在我看来形同悖论的歪道理,明明知道我半句话也没信过,你却依然津津有味地对牛弹琴。那天趁着下课,你把我拉到厕所,神秘兮兮地告诉了我一个足以让我惊讶三个月的秘密。你说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个以鸵鸟作为图腾和信仰的奇怪种族,他们模仿鸵鸟的一切行为,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这个种族最终无可避免地灭亡,在一次关乎种族存亡的战争中所有族人纷纷把头埋在了土里。
等一下,为什么?
因为鸵鸟遇到天敌是这么做的。你耸了耸肩膀,似乎对于我过于强烈的好奇心颇为无奈。
这个种族源于鸵鸟,也终结于鸵鸟。你说话的时候甚至都不看我一眼。接下来,你说的话令我大吃一惊,他们是我的祖先,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同样没看我一眼。但我却在你的眼神中察觉到你的自豪感。现在看来还不明显,因为我还没有发育,但我有预感就快要长出羽毛了,你看,它们在蠢蠢欲动,你指着胳膊上的汗毛让我看,盛夏的光线透过窗户然后瞬间吞噬了整个空间,我们都沐浴在不真实的明亮中。
我一整个晚上都没睡好觉,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句:他们是我的祖先,但无论如何我仍旧无法理解作为你祖先的他们同样是你的进化方向,虽然返祖现象理论上成立,但我却从来不曾见过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一只猴子,更不要说一个人变成一只鸵鸟。后半夜,我满脑子都是那句“理论上无法成立。”这是我以后开始连续失眠的开端,一旦一个念头霸占我的大脑,除非我把它搞明白,否则这就从根本上抹杀了我入睡的希望。头脑占用了黑夜的时间去思考,必然会占据白天的时间去睡觉,第二天我意料之内的在第一节物理课上陷入长眠,并打着嘹亮的呼噜,向整个世界宣告:我昨天晚上进行了剧烈的思考活动。脸皮贴着课桌,像一滩凝固的水泥。当老师的粉笔头朝我乱蓬蓬的头发丢来的时候,我正在梦境中的某条街道上迈开双腿大步流星地奔跑,may the force with you !每与陌生人相遇,都会从我的嘴里吐出一长串莫名其妙的单词。老师的粉笔头朝我丢来的时候,我在梦境中看到前方一颗疯狂的导弹,我知道那不过是一根粉笔头而已,只不过在梦中换了表现形式朝我耀武扬威,所以我根本就没有任何闪躲。
轰!!!街道在肢解,建筑在塌陷,路人在大声歌唱。一个人从火箭上跳下来,摇着我的肩膀大声吼:为什么在我的课堂上睡觉?!
视野的死角,梦和幻觉的相互作用。我说,我必须实话告诉你,这是一道毫无水平的初级物理题,我对着他说。
行走在街道上,熙攘人群中爆发出的喧嚣声将天空撕裂得体无完肤,将回忆拆解得支离破碎。恍惚中我看到被噪音撕成碎片的回忆在云端聚成雨洋洋洒洒落下,我看到不完整的过去在眼前飘过。我已经快要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有时候孤零零一人走在大街尽头看日落的我,忽然就会陷入另一个幻觉,周围的风景迅速藏匿,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莫名其妙的世界。所以就算是看到所有的路人都当街舞蹈,歌唱,奔跑,城市的大街小巷都被不时跳跃腾空的人体占据,甚至汽车,游泳圈,横陈的动物尸体在天空飘来飘去,这些统统都不会令我过分惊讶。毕竟我早已经掌握了安慰自己的办法,这些都是因为视野的死角,梦与幻觉的相互作用,我早已经说过,这是一道毫无水平的初级物理题。你说你已经开始发育,你的腋下开始长出灰色的只有鸟类才会有的羽毛,不出三个月你一定能够进化成为一只完全体的鸵鸟。你说的那样信誓旦旦,以至于我不得不相信你的话完全真实,只是我不小心忘记了你对我说这些的时间是在三个月之前还是三个月之后还是在三个月之内,我开始发现时间在梦与幻觉的相互作用之下所表现出来的苍白无力。在这种不确定性之下每次上学与你见面我都开始变得诚惶诚恐,虽然我已经尽力表现出作为一名卓越的思考者本应该具备的镇定,饶是如此每次看到你我依然会忍不住问:你现在是人是鸟?
已经无关紧要了。面对头脑中越来越庞杂的幻觉,我总是这么安慰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走路对我而言已经成为了一件困难的事,幻觉总是会以猝然的方式降临,令人防不胜防。我不知道在我看似漫不经心地往前迈出那一步的时间里,周围的世界又会发生什么变化,我不知道下一秒还会不会有人像受伤的鸵鸟一样对着我歌唱,更不知道下一秒日落会不会离我远去,恰如我不知道如今的你究竟是人是鸟。面对充满不确定的充斥着无限可能的下一秒,我真想趁着下一秒到来之前,把脑袋深深地扎进脚下的土地里。
太阳简直像一个光热无穷的火球,你感慨。是啊,柏油路,花坛,都被它烤得奄奄一息。我甚至能够察觉到就连我们此刻所处的空间都开始隐隐扭曲。不会吧,你吃惊地抬头。从你挑起的两道竖眉可以看出你一定认为我是在危言耸听,不过我不在乎,不久之后你就会发现,眼前看似牢固的空间实在已经模糊不堪了,像是融化到一半的塑像,难道你没看到吗?此刻,高高低低的玻璃建筑,花花绿绿的遮阳伞,帆布鞋,凉拖,象牙色泽的小腿肚,这些象征着夏天的事物,都像被我们的汗液浸染过似的,正在悄悄地化作水蒸气,朝蓝色的天空升腾而去吗?你对这一切都充耳不闻,我越来越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除了你自己之外的所有东西都再也无法将你打动。你终日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沉浸在你那关于鸵鸟的梦想中。所以每当太阳的温度稍稍降下去,我听到从操场的方向传来的那阵冷漠歌声的时候,不用猜我也知道那一定是来自你的。你的气味,你的神态,你的所有的梦和幻觉,都以你的歌声为媒介传播到人们能够捕捉到的任意的天空,和人们捕捉不到的火烧云深处,同时我也突然发觉我不得不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忍受来自你噪音的骚扰,直到有一天你的噪音终于变成凄厉的鸟鸣。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那天下课之后你把我拉到走廊拐角处悄悄对我说。谁?小鲵。我直视着你的眼睛,确定你没有在说谎之后彻底呆住了。小鲵?那个全班公认的丑八怪?你竟然会喜欢她?无论如何都觉得匪夷所思。为什么?我几乎脱口而出。你抬头想了想,目光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我也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她的嘴巴长得像鸵鸟吧。什么?我仔细想了一想,不错,确实有点像。不!仅仅因为这个?不,不是的,你摇着头对我说:并不完全是因为这个,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我觉得只有我们两个在一起将来才有可能生出基因纯正的全新的鸵鸟来。那是什么?半人半鸟?不,现在还不知道,一切都还是未知的。你侧过脑袋,你的表情一脸严肃。
记得那天小鲵刚从女厕所出来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她走路的时候腰间的赘肉不断晃动,像是在肚子上套了一个游泳圈。就在这个时候,你如同一座从天而降的山一般突兀地降落在她的面前,她停下脚步惊讶地望着你。我猜那天大概是小鲵有生以来第一次遭遇搭讪,我记得你当时说了句:放学后在天台等我,然后在众多同学们驻足围观的目光中用你那高贵的行姿大步流星地离去。小鲵被你告白的消息瞬间在班中炸开了锅。上课的时候,我明显发觉教室里的许多道目光或远或近的目光都在小心翼翼地打量你,甚至连那个物理老师朝你望去的眼神也不再是单纯扫过一个有机物,他透过那厚厚的近视镜打量你的目光明显像是在审视一个变异物种,那神情,很容易让我想到变形记中的那位父亲在清晨推开门惊讶地发现格里高尔变成一只大甲虫。
事实上,那天放学之后的风景还是很美的,天空浮着绯红的云,落日的余晖还未完全消散,天台上空旷的只剩下风声。你和小鲵站在一片晾晒的被褥间,如果没有接下来的对话这个开头绝对适用于任何催人泪下的青春爱情故事。
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对着她说。你发育中的嗓音如今出落得越发难听了,如果站在远处,只能听到你在发出咿咿呀呀的腔调,但那是鸟类才有的语言。然而小鲵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显然将你的这句话当成了某种暗示,从她变化不定的喜悦表情中可以明显发觉某种对于事情进展的期待。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猜现在小鲵脑中十有八九只剩下了这句话,它大概霸占了小鲵原本就并不丰腴的脑细胞,经历人生第一次被表白的小鲵,就算是被全班公认的丑八怪,此刻脸上也浮现了每个青春期少女都会有的羞涩。不过,“现在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这句话本身必须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因为事实上那天在天台的门背后还躲着我以及除了我之外的几十双耳朵。耳朵们争先恐后地往前凑,竟然把结实的防盗门挤得变了形。
久久的沉默之后,就在众人觉得小鲵的脸红得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时候,你终于开口了。谁也不会想到,你竟然说了那样一句令小鲵石化,令众人惊讶的话出来,你说:小鲵,其实我想对你说,你的嘴巴真像鸵鸟。
躲在门背后的我可以清晰地看到小鲵目瞪口呆的表情就这样凝固在脸上,短暂的沉默之后,门背后爆发出一阵乱哄哄的笑声。
不,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是想说,如果我们交配,一定能够产下基因最纯正的鸵鸟!
笑声更大了,在沉默的空气中汇流成一片声浪,瞬间吞没了小鲵沉沦在阴影中的僵直的身体。不过这笑声仅仅持续了几秒钟——防盗门被人群压得脱离了门框,在一片哀嚎声中,偷偷围观的人们纷纷向前扑倒,在小鲵面前堆起一座狼狈的山。小鲵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人群,看着我,看着他们,又看看你,剧烈起伏的胸脯像极了一只正处于崩溃边缘的鸵鸟。我们都被她此刻的样子惊呆了,我们纷纷屏住了呼吸,我甚至想,就算她下一秒真的就这样变成了鸵鸟我也不会太过惊讶。可是,事实上接下来的一切远比我想象的要简单的多。伴随着“啪”的一声,你的半边脸和小鲵的手掌心同时高高地肿了起来。
我以为这个夏天已经在这“啪”的一声中草草终结了,然而它远比我想象中要漫长的多,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到马贡多持续了三天三夜的大雨,我猜测这个夏天会不会持续更久,总而言之,这是个被阳光无限拉长的夏天,时光无论如何也消磨不尽,于是你我只能避无可避地迎接它。
我的失眠现象越来越严重了,但这还不是最为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在失眠的同时,回忆与幻觉也会乱七八糟地涌入脑海,承载了过度亢奋的脑神经随时处于崩溃的边缘,这被我理所应当地视为失眠的并发症。与此同时,似乎你的心情也一天天低落下去了,我为什么还没有长出羽毛?你总是这么对我说,每天早晨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自己的手臂,由此可见你对于进化成鸟人的迫切愿望。但事实是每天早上当窗外的第一缕光线顺着窗台游到你的手臂上时,那里依旧光洁如新,就这样你那成为鸵鸟的愿望日复一日被失望取代,至于它什么时候会变成绝望,我不知道。我和你就像早有预谋一样纷纷选择在同一个时间陷入低落。物理课依旧冗长无味,傍晚的窗外依旧会响起你的歌声,什么都一成不变,唯一有所变化的就只有人们对小鲵的称呼在之前“丑八怪”的基础上,又加了一个“鸵鸟下巴。”相比于丑八怪而言,鸵鸟下巴更形象,更生动,更富创新精神。
作为那天众多围观者之一的我,站在天桥上捕捉到了这一幕:行人驻足,围观把头埋在土中的你,你飘荡在半空的灵魂俯瞰着行人和你的躯体,然后生出巨大的双翼从我头顶飞过。任谁也没有想到,平常沉默寡言,连话都不怎么说过的小鲵,竟然有一个强大的表哥,而后来班里的同学经过打听才知道她的表哥竟然就是在整个县城的黑道上以“打架不要命”而威震整个县城黑道的“刀疤哥。”只是因为小鲵实在长得太丑了,就连她的表哥都嫌弃,生怕平日里领着这么一个表妹出去被兄弟们嘲笑得抬不起头来,因此跟谁都没有提起过他还有一个表妹的事实,这也造成了很少有人知道小鲵竟然还有这层关系。虽说因为小鲵实在长得太丑,刀疤一直没有在人前说起过他有这么一号表妹,但表妹毕竟是表妹,如果有人欺负她,表哥还是要管的,不然不是打我这个表哥的脸吗?那天放学正好在学校门口处看到刀疤哥在一大群钉耳环光膀子的不良少年的簇拥中夸夸其谈,一副义愤填膺的这样说道。小鲵,告诉表哥,谁欺负你了?刀疤朝站在自己身边的小鲵问道。在几十道目光的注视下,小鲵有些紧张地咬着嘴唇,目光复杂地望着地面。看着迟迟不开口说话的小鲵,刀疤哥脸上浮起一丝不耐烦,但还是装作很关心地问,别怕,小鲵,你现在很安全,快点告诉我们,是谁欺负了你?你看,有这么多兄弟给你做主呢。刀疤哥说着,用嘴巴努了努自己的身后。小鲵下意识地望了望周围,发现表哥身后那些人朝自己望来的表情像是在打量一只鸵鸟。其实在那一刻,当笨如小鲵都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任何报复的兴致就再也提不起来了。一阵无力感开始在她体内发酵,她看着比她高出两个头的表哥和表哥身后站着的身上纹着匕首的正朝她微笑的大哥哥们,他们的笑也好,表哥的声音也好,都开始频频在她眼前跳跃,跳着跳着就模糊了下去,融化成一天的云,沉默地浮着。
故事到这里,如果按照这个情形发展下去,这将会是一个无疾而终的闹剧。面对一言不发的小鲵,无聊的看客们散去了,他们原本以为今天这里要发生一场一边倒的斗殴,站在外围的刀疤哥的“兄弟们”也开始陆续离开,就在人们都认为就连刀疤哥本人也终于耐不住性子要撇下小鲵打道回府的时候,就在这个时候,你出现了。大概是刚唱完歌从操场回来,你依旧迈着那样优雅而高贵的步调,恰似刚刚打了胜仗,凯旋而归的中世纪骑士。在人们纷纷的侧目中,在这个多风的夏日傍晚,你不慌不忙地且行且歌。那天大概你心情很好,连续数天没有说过话的你,那天远远看到小鲵的时候,还不忘打一个响亮的招呼:嘿!鸵鸟下巴!你当时这样喊道,周围原本打算离开的人们纷纷惊讶地回头看,他们大概都以为你疯了。
就是他!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指着你这么喊了一句。原本打算打道回府的刀疤听到喊声后回过头来,眼神迷惘的小鲵也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你,你一瞬间成了这个世界风暴的中心。
兄弟们,抄家伙!短暂的愣神之际,刀疤哥才发觉你已经渐行渐远,在他消失在地平线之前追上他!随着一声号令,有人掏出了砍刀,有人挥舞起钢管,疯狂地朝你追去。刀疤哥双脚发力,像一辆马力十足的摩托,很快就跑到了整支队伍的最前方,兄弟们!给我冲!荣耀永远属于匕首帮!刀疤哥抡着拳头,发出这样豪迈的呐喊声,然而此时此刻心情过于高亢的刀疤哥,一心注意前方逃逸中的你而忽略了脚下的一块石头的刀疤哥,因希冀胜利而过于冒进的刀疤哥,因为忽略了脚下的一块不起眼的石头,从而狼狈地被它绊倒。
等一下!被石头绊倒的刀疤哥朝身后的人喊道,然而后面的人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们依然疯狂地挥舞着砍刀和钢管追逐着你。一瞬间的功夫无数双脚从刀疤哥身上踩过,他甚至连说出一句话的机会也没有了,不,或许他隐约地发出来了一声低呼,不过瞬间就被挥舞着双臂狂奔的人群所形成的声势浩大的声浪给盖了过去。滚滚的浓烟中,我看到刀疤哥被踩成了肉饼,夏风一吹,就飘了起来,在夕暮将至的低空来回乱窜,远远望去,像极了一面随风飞舞的旗帜。
快跑!远处的小鲵忽然不顾一切地朝你喊,这两个字似乎用尽了小鲵所有的力气,话音刚落,她就两眼一翻倒在了地上。此时此刻刚刚走上天台的我,看着你的背影,似乎听到你在眨着眼睛冲她说:知道啦,鸵鸟下巴。
时至今日我依然没有忘记,在这个夏天的开头你曾经对我说过的一个使我整整惊讶三个月,并且诱发我失眠症的秘密: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一个以鸵鸟作为图腾和信仰的奇怪种族,他们模仿鸵鸟的一切行为,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这个种族最终无可避免地灭亡,在一次关乎种族存亡的战争中所有族人纷纷把头埋在了土里。
愚蠢的民族,假若他们不那么迂腐,不是效仿鸵鸟而是站起来反抗的话,说不定就不会灭亡了。我那时候话语轻蔑地说。你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论证,你只是微微抱之一笑——就像现在,你回头朝身后疯狂追逐你的人群同样抱之一笑,然后把头深深探进了土中。许久的沉默之后,随着你的身躯松垮下来,瘫软在地,疯狂的人们手臂终于垂了下来,围观的人们也兴味索然地散去。远处的叫嚷声响成一片,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告知着人们:又是一个冗长而无聊的下午。我看到你的身躯终于脱离了你的灵魂,你飘荡在半空俯瞰着行人和你的躯体,然后生出巨大的双翼从我头顶飞过。你终于成功了,我说,你是第一个会飞的鸵鸟。站在天台上,在来往的路人之间,我驻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大概我的失眠症要好了,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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