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皮影戏

开学前两天收到同事转发的一条消息，最近市里工人剧院有连续几天皮影戏演出，而且是免费观看，于是我计划带孩子去看看。

对于皮影戏虽然有所耳闻，却没有多少现场观看的经历。小时候曾在电视上看过两部皮影戏，后来动画片越来越多，仅有的一点回忆也淡漠了。

在时下琳琅满目的动画片映衬下，皮影戏越发显得简陋粗糙，似乎已经被时代所淘汰。

让我感觉到皮影戏也可以很美，是在电视剧《大明宫词》中。这部剧中多次出现了皮影戏，似乎当时生活在皇宫中的人都很喜欢皮影戏。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高宗和贺兰在一起演皮影戏的片段，那段男女对白美得像诗：

女：这位将军，明明是你的马蹄踢翻了我的竹篮，你看这宽阔的道路直通蓝天，你却非让这可恶的畜生溅起我满身污点，怎么反倒怪罪起我的错误？

男：你的错误就是美若天仙，你婀娜的身姿让我的手不听使唤，你蓬松的身发涨满了我的眼帘，看不见道路山川，只是漆黑一片；你明艳的面颊让我胯下的这头畜生倾倒，竟忘记了他的主人是多么威严。

原来皮影戏也可以这样美丽动人！

这段对白借由高宗和贺兰口中说出，传达出他们内心的暗流涌动、春心荡漾。失去了权力的傀儡皇帝只有此时才能找回一点青春的风采，而后随着贺兰被处死，这段皮影戏也成了哀伤美丽的回忆。

在现实中还是第一次看到皮影戏，所以我也怀着跟孩子一样好奇的心情去往工人剧院。

工人剧院是市里较早的一个影剧院，当年曾经风靡一时，随着后来新建起来的更宽敞更豪华的影剧院出现，这里显得有些过时了。不过因为地处市里繁华地段，宏伟的气势还是不减当年，零零散散也有来看电影的人。

我和孩子走到二楼放映厅的时候，皮影戏正在进行中，里面黑乎乎的，凭着前台的灯光依稀可以看到有一些观众，都是带着孩子的家长。现在假期还没结束，趁着这两天带孩子来看看热闹。

我们找了四五排的位置坐下来，安定心神静下来。前面是一张不算太大的幕布，灯光投射到幕布上，映出几个黑色的皮影，当时正在演的是《三打白骨精》，中间那个站着的角色应该是唐僧，正在举着手唱。

对，不仅有皮影表演还有歌唱表演，幕布后面除了一个操纵皮影的工作人员，还有一支小型戏班子，有吹拉弹唱的，拉着二胡，敲着梆子，吹着唢呐，另外还有一个专门演唱的人。

已经很多年没见过戏班子了，而且是来自民间的戏班子，记忆中还是村里过年庙会才能看到戏班子。从那些吹拉弹唱的工作人员衣着打扮来看，应该大多是来自四乡八镇的农民，穿着不统一的服装，有着黝黑的皮肤，呆滞的表情，随着手中的民间器乐摇晃着身子。

这些人平时在家里务农或者在外面打工，过年才凑到一起。过去的戏班子组成也是这样，平时分散在各个村落，逢到赶集或庙会的时候凑到一起组成一支戏班子。

我们今天看的这场表演是免费的，属于公益活动，不知道他们的表演有没有收入，也许有一点微薄的收入吧。对于这些脸上写满沧桑的人来说，能凑到一起表演一场应该不只是为了挣钱，或许是一场缅怀，一种纪念的仪式。

随着如今动画片、科幻电影的盛行，皮影戏的生存空间越来越窄了，也许再过一些年，这些来自民间的表演艺术家想凑到一起都很难，随之靠着这种古老方式传播的皮影戏，也将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那些从来没有看过皮影戏的人，连什么是皮影戏都不知道就没机会看了。

看着幕布后那些低垂着头吹拉弹唱的人们，看着那些带着岁月痕迹的古老乐器，听着咿咿呀呀的唱戏，隐没在黑暗中的我感到说不出亲切和伤感。

对于第一次看到皮影戏的孩子来说，一切都那么新鲜好玩，跟他在3D影院里看到的电影都不同，幕布上小人，幕布后各种各样的乐器，这一切看起来又陈旧又新鲜。

他悄悄走到后台旁边，像看新大陆一样看着后面的道具和人，一切都对他充满无穷的诱惑。表演结束他还意犹未尽地说：妈妈，还想看，挺好看的。

虽然时间短暂，但在孩子生命中有过这样一次看皮影戏的经历，也算一段珍贵的回忆。

2023-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