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汪曾祺《槐花》
散文《槐花》读后的第一感觉是眼前一亮:呀,散文还可以这样写!还有这样的写法!
是怎么个写法呢?
文题叫《槐花》,然而,就文头文尾寥寥数笔写到槐花,而中间正文写的却是一对夫妻——养蜂人。
直观上的这种差殊,貌似文不对题。心想,汪曾祺何许人也,怎么可能犯这样低级简单的错误。这样写一定有他的心思和用意。
其次又觉得并没有跑题,或者说把这种感觉给忘了,被带入到养蜂人的生活中去。
开篇这样写道,“玉渊潭洋槐花盛开,像下了一场大雪,白得耀眼。来了放蜂的人。”干净,干脆。
接着把放蜂人临时安顿的家——棚屋给描画出来,展开了他们的生活,给人一种现场感。接着写女人在棚屋里切葱,下面,捞了两碗各自来吃。画面感,生活化。女人自己碗里是加了豆瓣的。这一句是细节,是观察仔细。有意无意点明,貌似多余。读到后面明白了,与后文对应——女人老家是四川的。
“蜜蜂忙着采蜜,进进出出,飞满一天。”
仅这一句过渡,写到蜜蜂,内在与槐花相联系。接着说每天散步经过,买过两回蜜,小坐聊一聊,了解制蜜,便与养蜂人熟了。
由熟了,再来写养蜂男人的情况,很自然。男人话不多,专心做事,身体不大好。接着写女人,写他们是怎么认识的?男人养蜂走到女人的家乡,女人便跟了他来。男人五十开外,女人才过三十。这样一个女人跟了这样一个男人,四处为家,可见男人有一种吸引女人的魅力。哪里有花开就去哪里,生活好比是一场场旅行,也确实有一种浪漫主义。
进一步写他们的家。男人是有儿子的,儿子都有孩子了。女人这天去接男人儿子的孩子,像对待自己的孩子,很疼爱。
原来女人是后嫁给男人的,和男人没有孩子。这些并没有实写。
是通过女人接儿子的孩子——带孙子玩,对孙子的喜爱来表现的。这是和谐的一家子,男人和女人很恩爱,他们的故事余味袅袅。这都没有实写,给人的感受是这样的。因而,这样的一种情感、生活、家庭,看是普通,但让人羡慕。
《槐花》写得很有生活味道,这是读汪曾祺文章普遍的感受。平凡的事物、花草、小吃、人物,在他的笔下,经他一写,就变得有趣,即使原是平平常常的事物也变得可爱,平凡的人普通的生活也感到幸福有滋味。
文中的养蜂人夫妻就是这样。踏踏实实的做事,平平静静的生活。四处迁移,辛苦是辛苦,但不让人觉得他们厌倦。生活谈不上富裕,但自给自足,收支刚好。没有那么大野心,也没那么多的欲望,平平淡淡也是幸福。
有一天“我”再去散步,看见他们临时的家拆了,收拾打包,要撤离了。
接着文末来一句:
“玉渊潭的槐花落了。”
简短,凝练。让读者恍然明白了,槐花落了,养蜂人忙了一阵,收获后,自然跟着要离开了。故事告一段落。读到这,有一种怅然,不舍,意犹未尽。心里想着,希望养蜂人下一次槐花开时还能来。
本文没有主写槐花,但由槐花引起,由槐花开,到文末槐花落。中间写的是养蜂人,蜜蜂采粉、制蜜,这一个过程,这样的一种生活。
像这样貌似跑题的文章该怎样写?超越条条框框,为我所用,非笔力不健、生活感悟不深所不能驾驭。好的文章,譬如这篇《槐花》,就能很好的诠释“文无定法”四个字。
恰巧,前日写了篇《又听蛙叫》,文中并没有多少字写蛙叫,而写的是对爷爷,对那时候的生活时光的眷恋和回忆。这回忆由蛙叫勾起,本意并不是写蛙叫,内容与题目确实有些不相符。似乎与《槐花》有相似之处。实际上,我并非有意模仿。写《又听蛙叫》不过是即兴而作,写之前并没有读到《槐花》,纯属巧合。当然,《又听蛙叫》不能与《槐花》相提并论。只是这一种貌似让我在思考:为什么《槐花》成为佳作,而《又听蛙叫》感到的是凌乱,跑题,平淡呢?
我想,《槐花》这篇文章给了我们写作的一种参照,值得学习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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