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西部往事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豌豆先生主要负责植物镇的安保,然而植物镇平时几乎不会发生什么危险,于是,他总是被植物无理由地要求做各种事情,比如,清理泳池的白菜叶,通过讲鬼故事吓晕不爱睡觉的小孩子……

虽然很累,但豌豆先生很开心,他觉得这是他存在的意义,结束一天的忙碌工作后,他会来到一家小酒馆,酒馆的主人是一位帅气的中年人,总是叼着烟,温柔地笑着,看豌豆先生踏着橘黄色的夕阳,推开那扇熟悉的门。

豌豆先生突然感觉这个故事开头似曾相识,那按照接下来的故事走向?他这样想着,举起了小锤子……

“不要再砸门了,修一次很贵的。”酒馆里传来了双弹射手的声音。

“今天的客人并不多呢。”豌豆先生走进酒馆,从满酒馆的客人中挤到了吧台前。

酒馆里聚集着形形色色的客人,左边的一张酒桌前,正在划拳。

“哥俩儿好啊,六六六啊,八匹马啊,我出九啊!来来来,喝喝喝!”

“等等,你作弊,你喊那么大声分散我的思考!”

然后“哥俩好”就扭打在了一起,双双摔倒在桌子下,碰倒的啤酒洒了满地板。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两个黄鹂鸣翠柳,罢如江海凝清光,小么二郎上学堂!”右边一张酒桌有人在吟诗作赋。

“好好好,这个好,把这个记下来,会流传千古的。”旁边的人拍手称绝。

“你一定要说之前的词吗?”双弹射手笑了笑:“准备喝点什么?”

“一杯加冰的啤酒,谢谢。”豌豆先生终于把气喘匀了,刚才挤过来,着实废了不少力气。

“其实喝什么不重要了,我只是很好奇你之前的故事,从你的第一次决斗,到开酒馆,似乎有好长的一段空白期。”豌豆小声说。

“哈,这都被你发现了,那是另一个值得纪念的故事。”双弹射手又一次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刚好今天人很多,我就简单给你讲讲。”

“喂,老弹,人手不够用了,过来帮忙端酒,顾客们都等得不耐烦了。”一旁传开了美人的叫声。

“让他们再等等,俗话说,要想喝好酒,就得等一等。”双弹射手无所谓地回答道。

“是你现编的吧。”美人一眼识破。

“世界上总会有人说过这句话的。”双弹射手向豌豆先生勾了勾手,准备开始讲他的故事。

在广袤的西方平原,草叶在劲风的吹拂下,漾起一层一层的清香,蓝天在地平线尽头升起,阳光如云朵般飘落,草地上,是悠闲舔舐草叶的牛群,草叶被嚼碎,在唇舌之间漾开,形成不同的味道层次,如春天的河流般温软绵甜,沁人心脾……

“你又偷翻我的旅行杂志。”美人走过来,把双弹射手手上的书抽走。

“那草叶一定很好吃,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豌豆先生接着问。

“还没有讲到我,当时我辗转于各个酒馆,做着服务生的工作,最后还是在美人工作的酒馆待了下来,美人是个很棒的服务生,他的数学很好,总能算清所有的账,而且懂得很多关于酒的知识,他喜欢品尝不同酒的味道,为此经常受到老板的惩罚,他曾经跟我讲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一个酒馆,把世界上所有的好酒都聚在一起,他想喝哪瓶,就喝哪瓶。”

“你在那里干了多久呢?”

“不是很长,但比之前长一些,老板不太喜欢我,因为我总是会因为各种理由跟客人打起来。”双弹射手说得心潮澎湃:“其实这是在捍卫牛仔的尊严。”

“不过老板后来说了一句话。”说到这里,双弹射手的神情略有些黯然:“他说我其实根本算不上是牛仔,我连一头牛都没有。”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向他要来工钱,但这根本不够买一头牛。老板跟我讲,如今流行一种致富的方式,叫做淘金,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于是我决定去试试。”

“嘿,老板,我没带钱,可以改天拿金子来换吗?”有一位客人来到吧台前。

“好说。”双弹射手摆了摆手,于是客人离开了。

“喂,老弹,你再这样下去我们会破产的。”美人抱怨道。

“不会的,他说会拿金子来还的。”双弹射手举起豌豆先生面前的啤酒杯一饮而尽,畅快地呼吸着,酒中的气泡快活地流窜着。

“很好喝吧,美人亲手酿的,虽然冰块已经化干净了,但味道还是不错的。”双弹射手得意地问。

“其实我还没有喝。”豌豆先生等了很久,才终于等到了他冰块已经化掉的一杯啤酒,不,是半杯啤酒。

“那后来呢?你的钱够去西部淘金吗?”豌豆先生小口喝着剩下的啤酒。

“哎,没有旅行杂志的描绘,很难畅快地表达啊,喂,美人,把杂志递给我!”

“自己去拿!”

双弹射手耸了耸肩,意思似乎是说,男人家,就是这样,会闹点小情绪。

“等我一下啊。”双弹射手说着,走进酒吧里面的屋子。


西部车站

如果你有梦想,就来到这里吧,无论你是农民,工人,英雄,还是痞子,都来这里吧,淘金的梦想不会熄灭,对财富的渴望不会消失,只要你有钱买得起一张去西部的车票,这都欢迎你的到来。

火车司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报纸,斜眼瞥着走进车厢的各色人等,盘算着这一趟能赚多少钱,突然,一个中等个子的年轻人映入了他的眼中。

脏兮兮的皮衣下,是更为破旧的格子衫,皮靴总感觉似乎大一号或是小一号,看着那样不合脚,最别扭的,是他腰下别的枪,擦得倒是很光亮,但总觉得是塑料材质的。

“你,买票?”司机粗声粗气地问他。

“对,请给我一张去西部的票。”双弹射手拿出他的口袋,把全部的硬币倒在了司机的面前:“足够了吧!”

司机大致扫了一眼。

“不够!”

“那我买站票可不可以?”双弹射手试探着问。

“站票也不够。”

“我可以一只脚站着,我的平衡感很好的。”双弹射手仍然坚持。

火车司机司机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示意他赶快下车,他却理会错了意思。

“谢谢,我真的可以一只脚站很久的。”双弹射手说着,一溜烟钻进了车厢,想再找他,已经来不及,火车司机只能骂了一句,开动了火车。

火车在夕阳下启程,鸣着汽笛,车轮压在铁轨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如同呼吸的节奏,缓慢而悠长,野草在车窗外疯长,小河在自由流淌,风吹过树叶,簌簌响着,漾起一阵清凉。

“花生,瓜子,矿泉水;饮料,啤酒,火腿肠,来,你的营养快线,哎,腿收一收啊,收一收啊,盒饭最后一波了啊,不要卖没了啊,没了啊。”乘务人员推着餐车,熟练地叫卖服务着。

车厢内的淘金者们在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打着牌,激战正酣。

“炸弹,有没有?同花顺,有没有?”一个淘金者得意地笑着,把大把大把的牌砸了下去。

坐在他对面的淘金者思考了一下,把手中的大王撕成了两半。

“管上,两个大王!”他气势铿锵地把牌砸了下去。

“等等,你这个不能算,你的大王都被你分尸了,没有战斗力了。”

“我这个是蚯蚓大王。”

另一边,有一个淘金者似乎收获了好运气。

“我胡了!”他大喊道。

“别闹,我们不是在打牌吗?”

“我真的糊了,抽烟把牌烧着了。”

“啊,救火啊,给110打电话让他们打119!”

“别白费力气了,已经没救了,你们老家流行火葬吗?”

“水,谁那有水!”

“来来来,我口水多,先来救个急!”

“喂,别对着我嘴啊,吐到火上!”


“火车上的时光总是忙忙碌碌的,”双弹射手回忆着:“但是很充实,我们在吃饭之前都会一起唱歌,唱着属于淘金者的歌!”

“我来自阿拉巴马,带着心爱的五弦琴,要赶到路易斯安纳,寻找我的爱人,晚上启程大雨下不停,天气却很干燥,烈日当空,我心却冰冷,哦,苏珊娜,别为我哭泣……”人们高声唱着,挥手在桌上砸出杂乱的节拍。每个人的情绪都很高涨。

这其中也包括一个小雪人,他坐在自己的床位上,一边拍手,一边开心地唱着:“你爱我,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

“他唱的什么?”有人疑惑。

“管他呢,反正听着旋律差不多。”

“嘿,你唱得不错啊”,双弹射手一蹦一蹦地来到小雪人的床位前:“能让我坐一会儿吗,一只脚站着实在有点儿累。”

“可以啊”,小雪人显得很高兴:“其实我买的也是站票,但这个床位现在没有上来人,我就先坐一下。”

“哇,你好聪明啊。”

“这就是我和那个小雪人相遇的经过”,双弹射手回忆道:“他是个很有意思,也很奇怪的人,梦想是开一家黑暗料理店,把所有东西都加到牛奶里。”

“我的梦想是开一家奶茶店。”小雪人饶有兴致地说着:“这是我给自己的店编的宣传歌。”

“准备叫什么名字?”

“就在歌词里啊,叫甜蜜蜜啊。”

“蜜雪冰城会不会更好一点儿,嘿,不过无所谓了,”双弹射手问:“什么是奶茶?”

“大概就是把乌龙和普洱放到牛奶里。”小雪人解释道。

“龙和耳朵能放到牛奶里吗?那味道会好喝吗?”

“当然,而且我在尝试把各种东西放到牛奶里,比如把红豆放到牛奶里,把薏米放到牛奶里,把冰激凌放到牛奶里……”

“不会化掉吗?”

“我还在尝试,不过试了几次后,我决定先停止这项实验。”

“终于失败了吗?”

“不是的”,小雪人吸着鼻子:“冰激凌吃得太多,冻感冒了,我决定病好一些再去尝试。”

于是双弹射手和小雪人畅聊了起来,小雪人说,他希望能去往中国,因为那里地大物博,历史悠久,是一个很美好的国家,如果能在那里开一家奶茶店,会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双弹射手也聊起他的牛仔梦想,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驱使着牛群,追赶着夕阳,风声在耳边呼啸,汗水在橘黄色光晕下洒落。二人直聊到金乌西坠,玉兔东升,觉得再没有力气聊下去后,一起相拥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时,双弹射手感到自己胸口有些发烫,然后很快意识到这温度是来自雪人的身上的。

“你好像发烧了。”双弹射手说。

“是吗?我以为睡一觉后,会好一些。”雪人的语气很虚弱。

“这可太糟糕了,如果你烧化了怎么办啊?”双弹射手显得很着急。

“喂,前面到站停十分钟啊,肚子里有东西,都给我下去清干净了,之后不停了啊。”在火车司机粗声地叫喊,火车停了下来。

双弹射手扶着雪人下了火车,找了一块石头,让他靠着。

“有没有好一些?”双弹射手问。

雪人摇摇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对了,你之前讲过,中国有个神圣的农民,能够找到很多治病的草药,这里也有很多草,说不定也可以找到能治你病的。”

“怎么会。”雪人有些不信。

“不试试怎么知道。”双弹射手已经在荒草地里找了起来。

“嗯,这个有点儿像断肠草,这个像王不留行……”他的身影,在寻找中越来越远。

雪人想喊他不要走得太远,不然会错过火车的,但自己实在太虚弱了,只能靠着石头,轻微地喘着气。

不知找了多久,双弹射手终于在一片土堆里找到了一株植物,土黄色肥大的茎,长圆形的叶,批了一层粉霜,正是小雪人曾说过的中华神药——板蓝根。

“双弹射手,你在哪?火车要开了!”小雪人强打起精神喊了一声。

没有得到回应。

火车的汽笛声响起,小雪人只能无奈地上了车,眼睛焦急地望着双弹射手的去向,突然,眼前的荒草一阵剧烈的抖动,双弹射手满身草叶地跑了出来,手里还攥着一把土黄色的植物。

“喂,我找到了,是板蓝根!”

火车却在这时,突然开动,速度陡然加快。

“还有个乘客没上来,不等等吗?”乘务员问道。

“以他给的那点儿钱,送他到这儿已经是优待了。”火车司机不耐烦地摆摆手。

双弹射手加快步伐,向着火车奔去,随着距离越拉越大,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回到车上去了。

他见到旁边落了一片粉红色的布,便一把扯过,把板蓝根连带着地上的石子包在了一起,打了个简单的结,用尽全身力气向着火车窗户甩了过去,布包带着急促的风声,把窗户玻璃砸了个粉碎。

“要实现自己开黑暗料理店的梦想啊!”双弹射手高声喊道。火车驶过田野,消失在了蓝天白云的尽头,几只被惊起的麻雀扑棱棱飞上天空。

“那小子没上去火车,拿石头砸我们玻璃!”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这样的声音,双弹射手是听不到了,因为火车已经开远了。

他感到有些疲惫,就势躺在了田野上,太阳晒在身上,暖融融的,很舒服。他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天色已近黄昏,他感到肚子有些饥饿,便一路向前走去,走了没多久,一家闪烁着暗黄灯光的小酒馆映入他的眼中。

“嘿嘿,输了吧,喝酒喝酒!”另一个人忙着催促。

“你,你出老千。”另一个人喝得已经有些晕头转向。

“得了吧,石头剪子布怎么出老千,来看看,这是几?”

双弹射手推开酒馆的们,正对着门的便是酒馆的吧台,吧台后站着这家酒馆的老板,一个面相很和善的中年人。

“喝点什么?”老板冲他笑笑。

“可以给我一杯加冰的啤酒,和一份烤猪肘子吗?但我要事先声明,我没有钱,但我是个淘金者,之后可以拿金子来还。”双弹射手问道。

瘫在一旁沙发上的几个醉汉听到这句话,爆起了一阵大笑。

“淘金者?混吃混喝的骗子吧。”

“乡巴佬,回你的乡下去吧,这儿的金子早就被开采完了。”

老板目光扫过了那群醉汉,又看看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沉默了一会儿。

“好说。”他开口说到,轻轻地向里面吩咐了一声:“一杯冰啤酒,一份烤猪肘。”

肉和啤酒很快被端了上来,一天之内,水米未沾的双弹射手如饿狼般扑向他的食物,狼狈的样子又很快引来一阵嘲笑。

“老板,那个……我可以进来吗?”门外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女声,之后,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是个十六七岁模样的女孩,扎着一根辫子,打扮得很朴素。

“苏珊娜啊,你爸爸又喝多了吗?”老板说。

“是啊,我来还他的酒钱。”女孩小心翼翼地在地板上走着,同时留神着四周围的目光。

“你其实可以白天来的。”老板说。

“我是一早出发的,可是遇到了狼,”苏珊娜的声音有些哆嗦:“我躲了起来,很晚才来到这里。”

“哈哈,女人真是麻烦,竟然会怕狼,”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来到吧台前,一把搂住女孩的腰:“嘿,小妞,现在外面说不定还有狼呢,不如你陪哥哥一晚,明天我送你回家怎么样?”

“不,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不需要了,嗯,真的不需要了。”女孩慌乱地挣扎身体,想要摆脱纠缠。

“操,大晚上出来抛头露面的能是什么好货,在这装矜持!”

老板的脸上微微变色。

“嘿,”正在啃着猪肘子的双弹射手突然,分开了女孩与醉汉,把女孩护在了身后:“没人能对女士无礼。”

“我x,你个连饭都吃不起的小子也想来英雄救美吗?”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来这里的。”女孩在后面吓得瑟瑟发抖。

“不,你没有错,是他的问题。”双弹射手目光炯炯:“我们来决斗吧,如果我赢了,你们以后都不能找这个女孩的麻烦。”

“你这样的人,也配提决斗吗?”醉汉一记重拳,锤在双弹射手的胸口上,把他打得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

“既然你如此不顾礼仪,我也就不和你遵守规矩了。”双弹射手从地上爬了起来,举起了别在腰间的枪,那是把很神气的枪,在昏黄灯光的衬托下,显得流光溢彩。

“年轻人,你的这把枪已经没有修的价值了,既然你决定去西部淘金,就应该换把新枪,刚好我这里有把合适的。”枪支店老板说着,拿出一个黑漆匣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枪。

“哇,它真漂亮,可我没有很多钱买它。”双弹射手赞叹道。

“不需要很多钱,我的孩子,只要把你这把旧枪给我,再加一些钱,就足够了。”老板微笑着。

众人盯着那把枪,约摸过了几秒钟,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这不是一把呲水枪吗。”

“小子,别在这丢人了,回家找你妈妈去吧!”

这对双弹射手来说是个陌生的词,但他隐约觉得这些人应该知道自己这把漂亮手枪的来历,并且嘲笑了他。

“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它的威力。”双弹射手说着,扣动了扳机。

一股红色的水流直刺向了醉汉的眼睛。

“妈的,”醉汉双手捂着眼睛,痛苦地在地上打着滚:“这里面装的是辣椒水!”

“小子,你玩阴的!”他的同伴坐不住了,很快围了上来。

“你先带苏珊娜离开,这里交给我来处理。”老板说着,语气很平静。

“没问题。”双弹射手也认为此地不可久留,一手拿着吃剩的烤猪肘,一手牵起苏珊娜,匆匆离开了酒馆。


当屋外的风打在脸上时,苏珊娜舒了口气,随之轻咳了几声,脸色慢慢恢复了正常。

“很冷吗?要不要吃口猪肘暖暖身子?”双弹射手问。

苏珊娜摆了摆手,盯着双弹射手看了一会,鼓起了勇气说道:“先生……可以送我回家吗?”

“当然。”双弹射手很爽快地答应了:“这是我的荣幸!”

今夜的田野格外清冷,月如锋利的弯刀,高悬在天穹之上,暮色如未被掀开的幕布,双弹射手谈兴不减,一边吃着猪肘,一边跟苏珊娜聊着自己一路的见闻。

苏珊娜还是第一次,被年轻男子这样牵着手,他的手虽不算厚实,却很温暖,而且还是个话痨,不过讲得真有意思啊。

不知走了多久,田野上渐渐显现出了村庄的轮廓,是个不太大的村子,几家住户,零星地散落在田野之上,村庄前面,一条小河平静而蜿蜒地流淌。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来到了家的门口,苏珊娜笑着推开门,正想回头向双弹射手嘱咐几句,却突然楞在了原地。

浓稠殷红的血浆在月光的映照下,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一直延伸了很远……

“爸爸?”苏珊娜试探着喊着。

无人回应。

“爸爸,你在吗,别吓我啊!”苏珊娜大喊着从院子冲向屋子,惊得几只母鸡扑扇着翅膀,四处逃窜。

她一把打开房门,空空荡荡的,这么晚,他会出去吗?那血迹……

双弹射手留在了院子当中,他感觉到似乎出了些意外,但苏珊娜还来不及向自己解释,而就在此时,一支冰冷的猎枪,抵住了他的后腰。

“你是什么人?”那声音冰冷且粗犷。

双弹射手觉得一个在大晚上闯进别人家里的,不会是个好东西,他没有说话,手悄悄探向了腰间的枪。

“等等,都误会了,”苏珊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似乎放松了些:“爸爸,这是送我回家的好心人,你把枪放下。”

枪口慢慢从双弹射手的腰上滑落,他听到那个男人似乎松了口气。

双弹射手,缓缓转身,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样貌。

短小粗壮的身子,坚定地立在那里,披着件皮衣,敞着怀,同样粗壮的肚子把格子衫顶得向前突起,一双眼睛瞪得通圆。

“很感谢你能送我女儿回家,但你如果有什么其他目的,我也同样不会放过你。”他的语气略有缓和,但仍显得冷冰冰的。

三人进到屋子,把门窗关好,都各自坐下,苏珊娜讲起了刚刚发生的经历。

“这帮混蛋!”男人把桌子拍得山响:“老子砸烂他们的狗头!”他又转过头对女儿说:“以后你不要去了,我去还钱就行了。”

“可你总是喝得醉醺醺的……”

“那就等清醒的时候再去,那老家伙不会介意的。”男人又盯着双弹射手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一声低沉的吼叫在屋外响起,如同来自地下,沾染了地狱般的寒气。

“是狼!”苏珊娜的声音有些哆嗦。

“这个季节不该有狼的,”男人说:“应该是在迁徙时,落下的小股队伍。”

“那地面上的血迹是……”

“我检查过了,家里的鸡少了几只,我们显然是被盯上了。”

“那怎么办?”苏珊娜的脸又渐渐失去了血色。

“你去睡觉,我和这个小子有些话要聊。”

“爸爸,我害怕。”苏珊娜小声地说。

“那就把被子裹紧些,有我们在外面守着呢。”男人没有再多说什么。

苏珊娜只能无奈地走入自己的房间。

“听着,小子,如果今晚让这些狼走入屋子,你应该知道什么后果。”男人沉声说道。

“那狼一定会很开心。”双弹射手说。

“我可不想让这些畜生们得意。”男人说:“会用枪吗?”

“小意思,先生。”双弹射手答道。

男人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把被擦拭得锃亮的左轮手枪。男人把枪摘下来,丢给双弹射手:“这把枪是一个朋友给我的,不过看起来太娘了,我不喜欢,交给你了。”

“我可不娘。”

“那就用行动表示。”男人说。

“哇,这把枪的手感可真好,比我那把好得多。”双弹射手把玩着枪,十分兴奋。

“把它握好,这可不是玩具。”男人提醒道。

“它的射程有多远?我那把枪可以射一米。”

“三十米,但子弹只有六颗,瞄准了再射。”男人说着,把子弹递给了他,双弹射手熟练地换到了枪中。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这队狼大概有七只,如果凭我们两个人,应该足以应付。”

二人正在说着,屋外突然传来“嗷!”的一声,一只狼头猛地撞在了窗户上,男人不慌不忙地举起双管猎枪,在恶狼再次窜起时猛然扣动扳机,随着一声轰鸣,恶狼惨叫着栽了下去。

“爸爸,温度怎么这么低啊。”苏珊娜穿着睡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了出来,然后就看到了被打得粉碎的玻璃。

“爸,你怎么这样啊,大晚上的去哪里换玻璃啊?”

“这样的话,下一次狼群就会直接窜进屋里了吧?”男人说。

“看上去是这样的。”双弹射手说。

“疏忽了。”

“现在反思是不是有点儿晚了?”苏珊娜一脸无奈,三个人在风中凌乱。

“那头狼应该死了,我出去看一下,你们在屋子里待着。”男人说,走出门外,过了一会儿,在窗外做了个ok的手势。

“哞————”就在这时,牛棚传开了一阵阵低沉的叫声,显然是受到了袭击。

“这群畜生,我去看看。”男人说完后,大踏步向着牛棚跑去。

风声越发凛冽,双弹射手挡在苏珊娜的面前,握紧了手中的左轮手枪,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

突然一股腥气朝着窗户猛然涌来,双弹射手扣动扳机,子弹划破空气,射了出去,森森的狼牙在窗外一晃而逝,随后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死了吗?”苏珊娜怯生生地问。

“射进他肚子里了,大概活不成了。”双弹射手回到,突然把苏珊娜往屋里一推,说了声:“快跑!”

另一头狼踏着它同伴的尸体,一下子跃入了屋里,它蹬着两双幽绿的眼睛看着苏珊娜,竖着灰色的毛,森白的牙齿上还留着斑斑的血迹。

苏珊娜被双弹射手一推,撞在了桌子上,桌子上的东西随之哗啦啦撒了一地,苏珊娜瘫在地上,腿已经吓软,就在恶狼要扑向她时,双弹射手凌空跃起,钳住了它的脖子,一人一狼扭打在了一起,双弹射手想要控制住恶狼,好去开枪,但恶狼力量太大,眼看就要脱离控制。

就在这时,苏珊娜已经在慌乱之中,拿到了一把枪,正是双弹射手的那把呲水枪,看到这样的情形,双弹射手灵机一动:“苏珊娜,射它的眼睛。”

苏珊娜一边狂叫着,一边对着狼眼,扣动扳机,一股红色的液体直射向了狼眼,恶狼一声惨叫,双弹射手被甩了下去,落地后的他一把抓住苏珊娜的手,二人一起逃出了屋外。

屋子里,那头狼正在发了疯似地吼叫,撕咬,撞击着能撞击到的所有东西。

“看来你们得换新家具了。”双弹射手的语气中不无惋惜。正说着,恶狼踩着的地板猛然断裂,随之直直地摔了下去。

“下面是地下室,离这里有几十米深呢。”苏珊娜说道,很快,那头狼也没了生息。

“我爸爸不会有事吧?”这里的危机已经解决,苏珊娜开始担心起父亲来。

“我们一起去吧。”双弹射手说了一声,二人牵着手向着牛棚走去。

很快,他们便见识到了战斗的结局,男人瘫在地上,被汗打透,身上鲜血淋漓,多了不知道多少道口子,这样的战斗他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已经习惯,在离他不远的地上,倒着三具狼尸。

苏珊娜连忙上前扶住了父亲,检查他的伤势。

“死不了。”男人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在离他不远处,一头牛卧在草地上,发出微弱的声音。

“活不了了,它肚子被狼撕开了。它是好样的,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男人说。

苏珊娜来到牛的面前,轻轻挽住它的脖子,牛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她的脸。

“很疼吧。”苏珊娜突然地抱住了牛,把自己的身体和它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了一起,眼泪抑制不住地流淌出来。

双弹射手也来到了牛的前面,拍了拍它的头。

月光撒在地上,如铺上了一层盐。微风吹动细草,漾起一阵阵清香,老牛在苏珊娜的怀里渐渐合上了眼睛,不再发出一点儿生息。


第二天

西部的阳光,刺眼而猝不及防地射进房间,双弹射手从残破的床上爬了起来,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在同样残破的桌子旁,苏珊娜已经站在了那里。

“这是我特意做的汤,不知道和不和你胃口。”她有些害羞地看着双弹射手。

“你好厉害啊,还会做汤,我就只会喝酒。”双弹射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马上赞不绝口。

“你喜欢就好。”苏珊娜声音小小的,把头低了下去。

昨天夜里,双弹射手把自己的目的跟苏珊娜父女说了一遍,这引发了二人极大的兴趣。

“淘金的事我以前也做过,一开始是一队人去,后来我掉了队,一个人无意间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在那里发现了一处金矿。”男人拿出了一张地图,指出一个地方给双弹射手看。

“现在来淘金的小子是越来越多,能找到的金矿怕是都挖空了,这处金矿也许还能淘到些金子。”男人说着,把地图交到了双弹射手的手中。

“这太贵重了。”

“拿着,这是你应得的。”男人很坚持,双弹射手也不再推辞。

“可是我还是有个问题,你有这样一个藏宝图,为什么不去把金矿挖空呢?”双弹射手问。

“我不需要那么多钱,有太多人因为贪财害了性命……”男人似乎话有所指,但双弹射手没有多问。

“我们还会见面吧?”苏珊娜问。

“当然。”双弹射手喝完了最后一口汤,说道。

苏珊娜帮他收拾好了行囊,送他来到了门口。空气中弥漫着花香,鸟儿在枝头叫得欢快,双弹射手抬起苏珊娜的手,轻轻一吻。

“多些款待。”他说罢,转身离去,在阳光下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苏珊娜怔在原地,脸颊有些发烫。

“准备堆稻草了。”男人提醒道,苏珊娜这才回过神应了一声,向着屋子走去。


现在让我们把视角拉回豌豆先生和双弹射手聊天的酒馆。

“真是个精彩的故事,之后你淘到了金子,付清了酒馆老板的帐?”豌豆先生问。

“哈哈,当然,我给的金子老板找不开,还送了我一堆猪肘子,让我打包带走呢。”双弹射手说。

“那你和美人呢?”豌豆接着问。

“我记得好像是一个黄昏吧?”双弹射手接着回忆。

暗黄的夕阳撒在植物镇的街道上,人们来来往往,美人一个人蜷在街角,面带泪痕,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地面。

他被开除了,因为长得太像女人,经常受到酒馆顾客的调戏,严重时甚至为了争夺他大打出手,老板为了安全起见开出了他。

“就因为这头长发吗?”美人突然愤怒起来,掏出了剪子,狠狠地剪了下去,一下,两下,他竟然感到了一丝快感。

“美人,你要换新发型吗?”突然在耳边传开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美人抬起了头:“老弹?”

他突然有些控制不住,一下子哭了出来,把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你还真倒霉啊。”双弹射手靠着他坐了下来。

“你不安慰我一下吗?”美人用袖口擦了擦眼泪,一头的碎发竟又添了几丝风韵。


“后来,我和美人合伙开了这家酒馆,像你看到的,生意很不错。”双弹射手结束了他的故事。

“老弹,你的奶牛挤不出奶了,能不能过来看一下?”美人又走了出来。

“你应该温柔些,抱着它的脖子给它唱唱歌,也许就好了。”双弹射手答道。

“又胡说了。”美人多少已经习惯了。

电视在这时响了起来,屏幕上三个小雪人正在跳着舞,一边跳,一边唱着:“你爱我,我爱你,蜜雪冰城甜蜜蜜……”

“嘿,你们看,就是他。”双弹射手显得十分兴奋,指给二人看:“他当上偶像了诶,我不记得他会打篮球啊。”

“你们真认识?”美人问:“他可是著名奶茶品牌蜜雪冰城的创始人,连锁店都开了好几家了,冰激凌加奶茶是他的宣传口号。”

“看来他的黑暗料理终于研制成功了。”双弹射手很是为小雪人高兴。

“哎,你要是和他认识,就跟他请教一下如何让奶牛下奶吧。”美人托着下巴,靠在吧台上。

版权声明:
作者:Mr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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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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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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