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香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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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香樟树

午后的骄阳透过摇曳的香樟树叶洒向地面，参差不齐的斑点，星星落落。

大树底下，一只白皙而又修长细手懒洋洋地伸了出来，遮挡着刺眼的光亮，手背之下掩藏着一张棱角分明的俊俏脸蛋。少年满是倦意，皱了皱清眉，眼睛都懒得抬动一下。

片刻过后，睡意朦胧的少年忽然感到一阵阴暗，阳光向躲猫猫般的消失，开始有了丝丝凉意。

少年紧眉散去，心想着总算遮住了该死太阳，满足的放下有些微酸的右手。熟睡之间，脸庞上隐隐感到有根根细草在自己的毛孔上来回拨弄，阵阵作痒。随之而来的一股暗香，轻轻飘过，所到之处幽兰清新。

“不好。”少年鼻孔收缩，内心一个激灵，倦意消散。

他故作镇静，偷偷地微眯起双眼，往上瞄去。只见柳丝般轻柔的秀发下，一双瞪着老大的黑色明眸正虎视眈眈的袭来。

“林烨，别装了，别以为我没看见，你的眼皮刚刚动了一下。”

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灵动之中夹杂着一些怒意。

林烨立刻捂住双耳，“我又没聋，听得见，干嘛那么大声。”

“耳朵挺好的，可你的脑子呢。家里不敢睡，躲到这里来，在睡这方面你倒是挺勤快的，从来不缺觉。”

林烨慢慢直起身子，低头挠了挠后脑。调整了下自己的脸部状态，带着刻意的和善表情仰了起来。

“秦玥，我这不是在等你吗？”

碰！

一本厚实的词典，毫不留情的劈头砸下。

“哎！很疼的，知道吗？”

林烨连忙起身，略带惊恐地躲到安全区域。

“在树底下等我，你想干吗？你说你骗阿姨就算了，还在这边信口开河。”

“怎么？我妈不会起疑了吧？”

林烨听后，脸部开始有些异样。

“怕，怕你就别瞎编呀。”秦玥没好气地说道。

“我总不能一直盯着书本啊，你想老这么盯着，我不腻，它也会腻的。跟书本分开一段时间，给彼此点空间，距离产生美嘛！”林烨嬉皮笑脸辩解着。

“哦，是吗？既然你有这么好的口才，回去跟你妈解释吧！”

说着秦玥鼓着小嘴转身便走。

“别别别，秦玥你可要帮我呀，再说了，我这打也不能白挨是吧？”

林烨哀求道。

“怎么？你还想威胁我？”

秦玥停下脚步猛地抛出回头杀。

“不，不，怎么可能。是求你帮忙，只有你能帮我渡过此关，秦美人。”

林烨带着满满的诚意，殷勤地笑着。

秦玥听后，一个转身，加快脚步的往林烨处走来，林烨见了不自觉的连退数步。

“拿着。”刚才那本厚重的词典伸到他手上，“第50页，51页上的单词好好背着，等会我到你家来抽查，记住我会当阿姨的面来抽背的。因为不是你跟她说到学校来让我帮你补习的吗，林同学。”

“什么？”

林烨张大着嘴巴。

“不愿意啊！”

“咱就先背一页，热热身？”

“还我词典！”秦玥玉手一抬，表情不屑。

“别呀，谁说不背了。凡是总有个讨价还价吗，咱买卖不在，情义在。”

秦玥双眼一斜，目带电光。

林烨早已一溜烟坐到林荫地上开始背了起来。

秦玥见了，侧脸偷笑，抬起了满意的步伐。

林烨一边嘴吐芬芳，一边眼露余光注视着。见她刚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见势不对，立刻加大了读书的音量。

“以后不要在喊我秦美人，这个在汉唐是嫔妃的称号，我可不入深宫，记住了。”

林烨对着扭头的秦玥连连点头。

说完，随着一阵清风踏步离开。弱质芊芊，身材修长，一头乌黑的亮发倾泻下来，迎风舞动。

胚子倒是个美人胚子，就是这气势，哎！林烨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苦相的重新扎进英语词典中。

2.校园

青岩初中，坐落在魅力的秀山之中，文风古朴踏实，就如四周的群山一般，苍劲、内敛。

秦玥和林烨就读于青岩，现是初二的学生，又是同班同学。一个是学霸，而另一个则是学...赖！

“叮铃铃......”

物理老师把粉笔放进盒子里，抬了抬眼镜，扫视一周。

“同学们，今天的物理课就到这，月考下周开始，大家利用课余时间多复习下。”

“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

教室内一下子生机盎然，女生们轻声嬉笑，男生间打闹笑谈。

“嗨，林烨，昨晚灌篮高手看了没？”

在后排的角落内，寸头胖子肖华推着林烨问道。

林烨嚼着一根刚放嘴里的辣条，回头道：“当然看啦，那个三井投个三分居然回忆了整整一集，你说他怎么想的，不过姿势还是挺帅的。”

“帅个毛，上集流川枫的突破那才飘逸。”

同桌王童也加入了聊天。

“可惜，放的时间太短了。”

“胖子，”林烨把头伸到肖华那，问道“下节是政治课，那老家伙罗里吧嗦的，无聊死了，你那龙珠的漫画书拿本让我看看。”

肖华忽然低声道：“小声点，班长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林烨叼着还剩半根的辣条瞄了一眼，见秦玥盯着他们走了过来。

“下课期间，她能怎么着，还吃了我们不成。不用紧张，大不了我赏她几根辣条吃吃。”

三人说着笑作一团。

“林烨，这是物理的笔记，你看看。放学后，把里面公式背给我听。”说完，一本红色的笔记本出现在他的书桌上。

“哎，凭什么呀，你说背就背，讲点道理好吧？”

林烨不情愿地大声嚷道。

秦玥权当没听见，理都不理，转身离开。

“你说，邻居就是不一样，让各科第一的美女学霸这么照顾你，可以呀！”

王童看着秦玥的身影羡慕地说道。

林烨无力地趴在桌子上，眼神幽怨：“你要愿意，我可以跟你换啊！”

“大林，我说你怎么这么怕她？”

胖子有些幸灾热祸的看着林烨。

“怕她，爷那是让着她。谁让她有我妈这块免死金牌呢？”

“切，还不是怕女人。”

两人不屑的说道。

…

夕阳摇摇欲坠，晚风徐徐吹拂。

青岩中学硕大的铁门缓缓打开，随之而来的出笼神兽黑压压地飞奔而出，道路两旁瞬间熙熙攘攘。

叫卖声，车铃声充斥于门口两侧。

林烨从教室出来，故意放慢了速度。他推着自行车缓缓的来到校门旁，探出半个脑门，观察一番后才骑上车子，摇摇晃晃的驶了出来。

“你倒是挺有耐心的吗？拖了这么久才出来。”

林烨急忙转着个头四处张望，秦玥正从在传达室的窗户中直直地看着他。

“哎呀！”林烨瞥向另一面，表情复杂。“还不知道到谁耐心好了，居然就怎么干等。”

“嘴巴低估什么呢？”

秦玥悄无声息地来到他后面。

“我说，哎呀，怎么没发现你，我找你好一会了。”

林烨急中生智的糊弄道。

“现在不是找到了。”

说着，秦玥侧身一提，坐上他的后座。

林烨硬着头皮的蹬起脚板，刚没行几米远。

‘啪！’

一本书拍在林烨的后背上。

“怎么啦？”

“背呀！”

“背什么，不要老这种说没头没尾的话，我脑子转的慢，你又不是不知道！”

“哼，你这脑袋转速没问题，就是喜欢转在书本以外的地方。”

“我在骑车好吧，这要是一不留心出了事故怎么办。我皮糙肉厚倒不打紧，你金枝绿叶的，我担不起责任。”

林烨仍在最后的挣扎。

“谁要你负责了，我告诉你，现在不背，等到家了，你这身厚皮早晚会四处开花，别磨蹭！”

车轮滚滚，凉风习习。在香樟树的目送下，一个鞭策提醒，一个绞尽脑汁。

3.誓言

天空暗淡，夜幕开始降落。

村庄渐渐沉寂，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灯火闪闪。

‘咚咚咚…’

“小玥，看看是谁在敲门。”

身穿围裙的妇女，往大厅喊道。

“恩。”

秦玥应了一声，放下手中书本，双手打开大门。

一张笑的近乎扭曲的白净脸蛋，出现在她面前。眯成缝的一双眼睛一个劲往里探望着。

“干嘛？不在家里呆着，跑这来了，你很闲啊？”

秦玥质问着。

“阿姨在吗？”

林烨仍是笑嘻嘻的，不过说话声音有些响亮，明显是故意说给里面的妇人听的。

“你这么大声干吗？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秦玥知道这家伙只要如此阴阳怪气的准没好事。

“是小烨吗？”

妇人在里面听出了林烨的声音，擦了擦湿手，轻咳了几声，往外走出。

“是我，阿姨！”

林烨不顾秦玥的死亡凝视，斜侧着身钻了进去。

“阿姨，给您的水果。”

林烨拿出包裹严实的几个果子，递了过去。

“哟，有心了，坐吧。”

妇人笑嘻嘻地望着林烨说道。

林烨眼珠飞快的扫视一圈，目光移到厨房那：“阿姨，您在做面条啊！”

“对呀，吃了没，要不一起？”

“好，我最喜欢您做的面条。”

秦玥快步走到他面前，“有事说事，我们可没留你的份。”

“你这姑娘，怎么说话的。小烨平常怎么对你的，有好吃的，好玩的哪次没想到你。”妇人一边说着秦玥，一边往厨房走。“阿姨多擀点面粉就行，你等一会儿。”

林烨不客气地点头应道，顺便朝秦玥摆了个鬼脸，然后熟练的拉出凳子来。

热气腾腾的面条，葱香扑鼻的味道。

“咕噜噜...滋滋...”

秦玥看着他那饿死鬼的吃相，忍不住想笑。

林烨呲溜的把最后一根面条嗦了进去，抬起头来，正巧看到秦玥与秦妈两人正盯着他。

“嗝...”一个饱嗝出其不意的打了出来，声音之响，都惊动了关在隔壁的鸭子。

秦玥彻底憋不住，笑着转身靠在椅子上。

秦妈也是笑道：“慢慢吃，不够还有。”

林烨一抹嘴边的汁水，把碗一推，毫不客气的再要了一碗。

秦玥伸出头来，目不斜视地盯着林烨，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

“干吗？”

林烨鼓起一嘴的面条，故作镇静地问道。

“中午放学后，你不会没回家里吧？”

今天是月考出成绩的日子，学校为了放松下学生的状态，特地下午放假半天。

林烨像是被发现秘密一样，一个劲地傻笑。努力把最后一口面吞下后，从校服内把一张旧巴巴的成绩单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塞给秦玥。

“我早就知道了，略有进步，怎么了？”

秦玥把成绩单放在一边问道。

“就是，就是离我妈订的目标差了一点点。”

林烨用手指比划着。

“你说你平常打架、逃课也没见你这么怕过，倒是阿姨那你却格外忌惮。”

秦玥像是逮住了他的把柄般，得意地笑着。

“秦玥，你也看到了，我是有进步的。可我说的，我妈她不信呀。这不请您屈驾走一遭。”

    “让你认真点，你千方百计的跟我耍赖。现在怕了，有什么用。”

秦玥丝毫没有答应的迹象。

“秦玥，学习上你帮了这么多次，就不差这一次了。”

林烨哀求着。

“那你以后会努力学吗？”

“会，当然会！”

林烨想都没想到保证道。

“林烨，我不开玩笑，这次你认真想想再回答我，真的会好好学吗？”

秦玥表情凝重，眼圈中冒着丝丝晶亮。

这种话，秦玥问了很多次，林烨也回答了很多次，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庄重过。

林烨看着秦玥的眼睛，心脏的跳动感觉加重了许多，内心中有一股冲劲使他无法拒绝。他没有开口，只是发自肺腑的点了点头。

“呵呵...”

秦玥笑着往门外走去，对着厨房中忙碌的母亲说道：“妈，我去下林姨家，很快就回。”

“喂，面条都被你吃完了还不走。”嫌弃的忘了林烨一眼

林烨连忙跟了上去。

4.分别

时间如天边的白云，你看着它就在那里，可不经意间它已离你很远很远，不管追的多快都已无法企及。

初二的时光眨眼已近尾声，大家都在忙碌的备战期末大考。

茂盛的香樟树下，秦玥一人呆呆地坐着，抬头看着蓝天，有些入神。

“果然躲在这里，最近放学老是不见你的人影。怎么了，是不是看我成绩提升的太快有些害怕了？”

林烨摆弄着随手摘的树叶问道。

秦玥没有理会，仍是静静地望着。

林烨也没有继续说话，也走到大树下面坐了下去。

树枝随着微风起伏，带动着飒飒作响的绿叶。

“林烨？”

“嗯？”

林烨托着下巴回应着。

“初三我要去市实验去读了！”

“哦…，什么？”

林烨咯噔了一下，不敢相信地望着秦玥。

“能告诉我原因吗？”

沉思一会，林烨问道。

“自从我爸过世后，就剩我妈操持这个家，她真的很累。我知道要是没有你家帮衬，光是农忙时节，我们娘俩根本都忙不过来。最近她的哮喘又严重了，我不想她这么辛苦。市实验开出的条件是我转到他们那，学费全免。我妈不但可以在学校帮杂打工，还能介绍到市医院去看病。”

“最近才决定的吗？”

林烨继续问道。

“去年他们就已经来过了，这次又来了，我不想再拒绝。”

“明白，你去那读，那以后升高中自然也是市实验高中，以你的成绩，高考状元都很有可能收入囊中，你值得他们开出那样的条件。再说，阿姨的病确实不能在拖了。”

秦玥吸了口气，感叹着：“生活了这么久，满满的不舍。不舍这乡间道路，不舍这大山美景，不舍着葱绿的香樟树。也不舍你...和大家！”

林烨双目投去，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忽然林烨学着古人的样子作揖道：“秦姑娘高就名门学府，小弟由衷祝贺。”

秦玥被他逗得捂嘴大笑。

…

知了孜孜不倦地鸣叫着，暑假也悄悄的接近尾声。

这天正是秦玥搬家的日子，林烨一家带着足足几大带东西前来送别。

“林叔，林姨，你们回去吧！”

“唉，小玥好好照顾你妈妈，有事情就写信给林烨，他会告诉我们的，顺便督促下他的学习。”

一向强硬的林姨不禁有些哽咽。

“放心林姨，我会的。”

‘嘀嘀…’

“汽车来了，快上车吧！”

林叔帮忙拎着几个大包，往前走着。

秦玥朝着林烨他们一家挥手道别。

“秦玥！”林烨忽然喊住了她，把一张卡片塞到他手里，说道：“保重！”

汽车缓缓启动，秦玥坐在位置上轻轻的翻开了卡片，上面写着“一年后，市实验高中见。”

秦玥把卡片放到胸前，开心地笑了起来。转头看向窗外，朝着一路道别的林烨挥了挥手。

…

青春，总是最容易怀念！

它是那样的纯粹、那样的绚烂璀璨，让我们对往后的人生寄予美好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