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辈子，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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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馨主题第九期“温暖”写作活动。

01

那一天的那一幕，我总是忘不了。

“您好，能打扰一下吗？我是城市频道的记者，我们在做一项调查。请问，下辈子您还愿意嫁给现在的丈夫吗？”

屏幕上，那位圆圆脸短短头发的中年妇女，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略微沉吟了一下，随即嘴角上扬：“我愿意。”

“哈哈，好啊！”连着两个人回答“不愿意”之后的这个“愿意”，像是一根燃着的火柴瞬间点燃了爷爷的热情，他拍着手叫起来，一头白发随着他的拍手舞动着，在阳光下闪耀着快乐的光芒。

突然，他把头伸到了正笑眯眯望着屏幕的奶奶面前，笑眯眯地问道：“你下辈子还嫁给我吗？”

“嫁，嫁！”奶奶望着笑眯眯的爷爷，一叠声答应着。抬手不打笑脸人，这能说不嫁吗？

“我可不娶你！”谁知爷爷突然脸一冷，画风突转，傲娇地说。

奶奶笑容依旧，眼皮都没眨，接口就道：“那下辈子，我娶你！”

“哈哈哈……”这脑筋急转弯惹得一屋子人都开怀大笑，爷爷更是乐得前仰后合，窗外的太阳也咧开大嘴，笑着把阳光洒满了整间屋子。

看着奶奶闪亮着的眼睛和那里面仿佛要流淌出来的幸福，我的心就像被几百根针一起戳着了。我赶紧低下头，不想让他们看到我涌入了眼眶的泪水。

奶奶，你有什么幸福的呢？这辈子受了多少苦啊？下辈子还要继续？唉，也许封建年代的女子都这样吧，逆来顺受惯了，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幸福。

我的爷爷奶奶今年都88岁了，听奶奶说他们是娃娃亲。很久很久以前，奶奶的妈妈和爷爷的妈妈分别抱着他们去参加一场婚礼，双方是有一些远亲的，聊着很投机，顺口就定下了娃娃亲，于是爷爷奶奶的这一生姻缘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被安排了。

两人后来再也没有接触过，一直到1955年，爷爷从部队回来探亲，见了一面之后就娶了奶奶。第二年，奶奶怀揣着爷爷留下的钱，一路南下几千里，来到了爷爷的部队，他们漫漫60多年的婚姻之路就这样开始了。

爷爷的脾气极为火爆，一言不合就像点燃的炮仗一样蹦起来了。奶奶则温柔宽厚，如淡淡的秋风。所以我的记忆中，总是精瘦的爷爷扯着嗓门，脸上青筋暴露在吼叫。而胖乎乎的奶奶则轻声慢语地劝说着：“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别气了，气大伤身。”

即使是在那场巨变之后，爷爷的火爆依旧，奶奶的温柔也没变。我真是看不懂了，不是说“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吗？如今，奶奶已经变成了爷爷全部的依靠，爷爷怎么还是那么称王称霸呢？

难道奶奶是100％的颜控？他们的结婚照自我记事的时候起就一直挂在他们卧室西面的墙上。前两年他们结婚65周年的时候，爸爸还专门把照片拿去翻新，上了色彩。

照片上的爷爷剑眉上扬，鼻梁坚挺，一对朗目似饱含着星辰大海熠熠闪光。在绿军帽红领章的加持下，真个是英气逼人。奶奶呢？一张大圆盘似的脸，齐耳的短发，却在右侧挑起了一缕，上面扎着红绸带。五官虽然说不上丑，可是透着土气。这样的两个人配在一块儿，实在是非常违和。也许奶奶就是喜欢上了爷爷的外貌，所以宁愿一辈子付出、下辈子继续吧。

02

命运实在是让人难以捉摸，翻起脸来比翻书还快很多。

爷爷奶奶婚后的生活宁静安详，一副现实安稳的模样。可是21年前一场意外不期而至，无情地碾碎了一切——爷爷半身不遂了。

爷爷是一位热情好动、好奇心满满的人，那一年农忙时候他下乡到小舅爹家帮点小忙。看着那牛拉板车挺有趣，他就去试试。可是大牛也许是见了合作者变成了陌生人，心情不爽，犟脾气上来了，赖着不走。

小舅爹看着爷爷吃奶的劲都用上了，车却不肯前进，气得一鞭子就挥在了大牛的屁股上。大牛疼得狂奔起来，拉着的车也跟着狂奔起来，爷爷被拖到在地，车从爷爷的身上压了过去…幸亏抢救及时，命是保住了，可是爷爷不能走路了。

爷爷多么好动呀，这下子他就像是猛兽被困在了笼中，本就急躁的性格发展成了狂暴。记忆深处，童年时爷爷的吼叫声依然震耳欲聋，令我心惊胆颤。幸好奶奶是永远不变的轻声慢语、和颜悦色，总能安抚住爷爷的情绪，让他重归平静。只是奶奶该多么辛苦呀，又吞下了多少委屈呀？

后来，奶奶也不知从哪儿学来了帮爷爷康复的方法，我只记得奶奶用那种很宽很宽的黄色的很结实的帆布带子，绑在爷爷的腿上，死劲向前拉，帮助他学习走路。

这样的场景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中，我想那一定是持续了很久很久吧。终于，奇迹出现了，渐渐地，爷爷可以拄着拐杖慢慢地走了。爷爷能自己挪步的那一天，爷爷和奶奶一起笑了，然后又抱在一起哭了。

我的心里眼里装满了奶奶为爷爷的付出，虽然说后来爷爷可以勉强走了，可是什么事都不能做，一切全部由奶奶柔弱的肩膀扛起来。虽然说爷爷火气没上来的时候，常常和奶奶开玩笑，互相逗着玩，其乐融融。可是这哪里能抵奶奶辛劳的1/10000？

时间缓缓地向前流淌着，无情地催老了奶奶，奶奶满脸的皱纹，连行动都缓慢了许多，身体也有了一些基础病，最主要的是血压高、血脂高。

可是，她一如既往乐呵呵地照顾着爷爷，事无巨细，每天忙得像辛勤的蜜蜂。爸爸妈妈心疼奶奶，不让她做了，慈眉善目的她却少见地横眉冷目地坚持：“我做这些事，高兴！再说，你们照顾你爸，他会不适应也不舒服，他习惯了我照顾。”

看着奶奶忙碌却快乐着的身影，我常常会想，也许这世上真有因果之说吧？奶奶是上辈子欠了爷爷的，所以这辈子要还债吧。否则奶奶怎么能笑得那么幸福？怎么能那么甘之如饴地说出：“下辈子，我娶你”？

03

人生就是那么充满不确定性，当你认为一切就可以如此按部就班走下去的时候，它却又起波澜。

2020年，新 冠恶魔猝然来袭。还好我们国家严防死守，努力保卫广大人民的幸福安全。病毒的恶性一步步衰减，今年，全面放开的时机终于来临。上个月，我们开始与恶魔直面交锋。

爷爷奶奶毕竟年老体弱，感染之后双双住进了医院。爷爷是恶心、胸口疼得厉害。奶奶是恶心、茶饭不思。

一通检查下来，医生说爷爷虽然反应严重，但是问题不大。倒是奶奶，病毒性肺炎，比较麻烦，好在奶奶没有发烧。

我们的心揪起来了，我默默地祈祷上天保佑！

果然，仅仅一天的治疗，爷爷就不再两手抱着胸口，不停“哎哟喂，哎哟喂……”喊痛了。

爷爷静静地躺在床上挂着水，却用手一下一下地把他和奶奶病床之间的隔帘向边上撩着，那帘子撩过去又滑回来，撩过去又滑回来，他就这样一下一下地撩着。

我很奇怪，就走过去把帘子固定了在最边上。爷爷安静下来，他默默地看向奶奶，原来是那帘子挡住了他看奶奶的视线，而我惊诧地发现爷爷的目光中写满了关切，可这眼神我印象中都是属于奶奶看爷爷的呀。

“老奶奶，你怎么样了？”爷爷忍不住开口问道。

无精打采的奶奶勉强笑了一下：“不碍事，我不发烧，你放心吧，好好养病。”

爷爷“嗯嗯”应着，一边不放心地关照奶奶：“我知道你能忍，但现在可不能忍了，会忍出大问题来的，有什么就跟医生说，要听话呀。”那语气中透着哄孩子般的温柔。

奶奶又笑了，这一次笑得好幸福。

爷爷是个怪脾气的倔老头，每次生病吃药总是让奶奶很烦心。他觉得药都有副作用，所以不肯吃。奶奶把药拿到他的手边，好不容易劝他吃下了，一顿两顿没见好转，他就大骂药不管用，吃了白吃。

这次住院他吃药却非常配合，自己记着每种药的吃药时间，到时间了乖乖拿药吃，惹得奶奶都忍不住夸他：“老头子，有长进，这次变成乖孩子了，奖励你小红花。”

爷爷“嘿嘿”笑：“我不是看你难受嘛，哪能再让你操心？我要好好表现，让你高兴。”我的眼眶瞬间热起来。

我蒸了苹果，奶奶让爷爷先吃，爷爷吃完之后，把碗递给了奶奶，然后就开心地叫起来：“哈哈，老奶奶吃我的口水啦，老奶奶吃我的口水啦……”

“老奶奶今天表现不错，吃了一个小包子，比爷爷还能干。一会儿爷爷奖励你小红花呀……”奶奶好不容易吃下了一个包子，爷爷立马就竖起了大拇哥。

爷爷喝了两大口中药，故意留了一口，伸到奶奶的嘴边，说：“来，老奶奶，喝下去，咱们同甘共苦。”

奶奶抬手作势要打爷爷，爷爷头一偏，躲过了：“哈哈哈，没打到，没打到。”爷爷欢呼着，像一个得意的小顽童。

我们都笑了，一时间病房中欢声笑语，温暖如春。

爷爷不停地说着笑着，像逗孩子一样逗着奶奶。

后来，奶奶告诉我，那是爷爷的细心和爱心，一切只是为了让奶奶开心。其实，那时候的爷爷也还恶心着、难受着。

04

世事无常。

经过治疗，奶奶的病一天天好起来了，饭量渐渐地长起来了，眼神也像夜空的星星闪耀起来了。我的心则像黑暗过后的黎明，渐渐亮起来了。

那一天，奶奶要洗脚。我开开心心地打了好多热水，帮她痛痛快快洗了一回，热水泡泡脚对身体也是好的。

我拎着空水瓶哼着歌儿去打开水。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奶奶正在洗袜子，我赶紧教训着把她哄上床去。然而，还是迟了，第2天，奶奶就开始发烧了，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她洗袜子时光着的脚，心疼、自责，我难过无比。

医生说过的奶奶的病就怕发烧！

我们高度紧张起来，爷爷更是一直坐在奶奶的床边，一会儿摸摸奶奶的头，一会儿问奶奶感觉怎么样了，一会儿要给奶奶喂水，一会儿又深深后悔：“都怪我没有发脾气，没有死劲吼你——不准你洗袜子”……

除了自己挂水，其它时间爷爷就这样守着。奶奶软磨硬泡，最后发怒了，都没能把爷爷赶回床上去。

好在上天垂怜，一瓶热毒宁挂下去、2颗芬必得吃下去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奶奶慢慢退烧了。

我们都如释重负，爷爷也像绷紧的弹簧放松下来，他疲惫地躺回了床上，脸上却泛着淡淡的笑意。

傍晚，我感觉奶奶的额头又有点热，吓得连忙去要温度计。

爷爷紧张地看着我：“又发烧了？”当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爷爷点着头，嘴里不住地重复着：“好，好，好！”

可此时的爷爷并不好，他不恶心了，却又拉起了肚子，像水一样的那种。我们都着急起来，医生说：“病去如抽丝，慢慢来呀。”

可是，可是，爷爷一直拉着肚子，然后突然发起高烧来，持续不退，精神也极度萎靡，然后在那个寒凉的清晨，突然就走了，走时却很安详、很温柔，他拉着奶奶的手：“谢谢你照顾了我一辈子，我却没有照顾好你，现在都没法陪你走下去了。以后的日子，你一定要好好过。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看到你过得好，我才会开心，要听话哦……”

我们悲痛欲绝，奶奶更仿佛是天塌了一角，整个的陷入了悲伤之中，茶不饮，饭不思，总是坐在爷爷生前经常坐的那张按摩椅上发呆，不停地念叨着：“不是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吗？你怎么就那么走了呢？怎么就那么忍心呢？”

我们想尽了办法也无济于事。

直到有一天早晨，奶奶似乎又回到了从前，我一起身就看到她在厨房中忙碌，胖嘟嘟的圆脸上笑意盈盈。

面对着这样陌生的奶奶，我既开心又担心，因为那个不祥的词固执地盘旋在我的脑海中——回光返照。

我小心翼翼地用手调皮地摸着奶奶的头顶，故作轻松地说：“奶奶，今天好精神呀。”

奶奶憋着没有牙的嘴笑得很可爱：“昨夜里，你爷爷到梦里来找我了。他批评我这段时间表现不好，要我吃好喝好，这样他看着才高兴，他才会在那边等着我去娶他呢。否则，他就不理我了，要去娶别人了。”

爷爷的话对奶奶那么重要！我的心中泛起一阵波澜，是温暖，是酸楚，是叹息……我也分辨不清了。

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从那以后，奶奶就像经过寒冬的青菜，在春风的吹拂下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05

有一天，因为没开车，我抄近路从后门进了家。只见奶奶背对着后门，坐在晒台的那张按摩椅上，沐浴着阳光，手里高高举着一张照片，一边看着，一边似乎还在念念叨叨着什么。

我好奇心突起，蹑手蹑脚走了过去，竖起耳朵倾听：“老头子，幸亏上次我过生日，你让儿子给我们拍了这张照片，不然我想你了可怎么办呀？当时我还嫌自己穿得不好看，不愿意拍呢。可是你说我穿什么都好看，是真的吗……”

照片上的奶奶只穿着一个背心，但是头上戴着生日皇冠，笑得都露出了牙床，特别幸福的感觉。爷爷穿着一件蓝白相间条纹的衬衫，紧靠着奶奶坐着，也是笑容满满。

我心里一痛，赶紧咬住嘴唇，定了定心神，然后故作轻松地一把夺过照片，奶奶吓得一哆嗦，转头一看是我，不由笑骂：“你个死丫头，要吓死奶奶呀。”

“奶奶，爷爷有那么好吗？我怎么总记得他冲您吹胡子瞪眼睛发火呢？倒是您总是哄着他、照顾他。”我撇着嘴，假装不屑地问。

奶奶瞪了我一眼，指了指身边的摇椅，见我听话地坐下了，她拉了我的手轻轻抚摸着，开始叙说——

“你爷爷是刀子嘴豆腐心，心地可善良了。他对我的好许多时候都被他那爆脾气掩盖掉了，你们可能都没注意到。

比如说，你们只看到饭菜做多了他就发脾气，怪我。可你们知道吗？他是心疼我呀，因为他知道我节约，剩下的饭菜全部吃了，他怕这样对我的身体不好。

比如说，我的高血压需要吃药，你们只看到我忘记吃的时候，他发脾气训我。可你们知道吗？后来他设定了闹钟，到时候就把药给我拿来了。你们已经很久没听到他为这事吼叫了吧？

另外，还有好些事是你不知道的。比如说当年我们从部队刚回来，你舅太爷家很穷，我们自己其实也紧张，但是你爷爷硬是每个月补贴舅太爷家10块钱，那时候的10元可值钱了。

后来你舅太爷家盖房子，一共400多元，从我们家就借了300元，到现在都没有还。而当时我们自己家也在盖房子，钱也不富裕，你爷爷二话不说硬是找朋友借了300元。

其它经济上的帮助就更是数都数不清了，包括你舅太爷晚年看病、你小舅爹结婚……每次你舅太爷家来借钱，都不用找我的，直接找你爷爷就行了。

还回来的钱很少，许多都没有还，包括盖房子的钱。但是你爷爷从来都没有怪他们，就算是后来他们的经济条件好了，你爷爷都没说过要他们还钱。

其实，你爷爷是很娇惯奶奶的，只不过他从来不是挂在嘴上。”

说到这儿，奶奶顿了顿，脸上浮起一抹温柔，眼神迷离，仿佛穿过了漫长的岁月。

06

“生你爸爸的时候，一到预产期，你爷爷就把我送进了医院，怕有个什么意外没法应付，弄出个三长两短来。那时候的医院虽然说条件很差，挂着的蚊帐上面都是灰，角边还有许多臭虫，但是床位非常紧张。本想着生完赶紧回家，可说起来，你爸爸真是赖皮呀。预产期过了一天、两天……八天、九天、十天……他就是不出来。我心里已经万分不过意，偏偏护士又是个直性子，她怪我占着床位不生孩子，害得人家要生孩子的没床位。我又气又恼，自己回了家，任你爷爷耐着性子百般劝说，我就是不去医院。”

说到这儿，奶奶停了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起来，奶奶还真是任性呀。后来你爷爷没办法，赶紧找人，连夜把我送到市里的医院。你爷爷那样的火爆脾气对我能这样，你说奶奶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在奶奶缓缓的诉说中，我仿佛逆着时光的河流，来到了那时候的他们的身边。虽然物质条件贫乏，但是有情有爱，“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你爷爷让奶奶感念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最特别、最无法忘记的还是那一件。”奶奶温柔的眼神中腾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闪着光。

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爷爷年轻的时候英姿飒爽，又聪明能干。18岁就在前线入了党，又有文化，前途真是一片光明。在14军机关工作，有好几个女同事都对他有意思，主动示好。他通通拒绝了，告诉人家‘我是定了亲的人’。他们处长知道之后，出于关心就劝他‘你这种情况部队里很多，退了亲就是了，否则你们没有感情基础，硬走到一块儿不会幸福的。’你爷爷却不这样认为，他觉得作为人必须言而有信，不能因为自己现在条件好了就抛弃人家。所以他五五年回来探亲时候的想法就是‘见一次，只要没有特别的人品缺陷就娶了’。”

“爷爷真是正直的人！”我不由脱口而出。

“是啊，所以我特别感动。奶奶年轻时并不漂亮，也没有多少文化，只上过扫盲班，家里又穷。可以说方方面面没有哪一条能配得上你爷爷的，然而你爷爷就那么二话不说地娶了奶奶，当时奶奶就觉得你爷爷是天底下最好的人。而其实你爷爷除了脾气不好，真的是什么都好。”奶奶静静地讲述着，语气平缓，却在我的心中掀起了万千波澜——原来我的爷爷那么可敬可爱！

“难怪那一次爷爷开玩笑说不娶你，你说‘下辈子，我娶你’呢。”我由衷地说，“如果我是奶奶，我也会这样做的。”

“哈哈哈”，奶奶朗声笑起来，“现在知道你爷爷好了！所以说呀，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不能只看到人的缺点，要多看人的好、记住人的好。”

我深深地点着头，奶奶的话每一个字都落到了我的心里，我为我有这样的爷爷骄傲。

现在的奶奶已经活得非常通透了，她说：“我要好好照顾自己，让你爷爷看着开心。反正，我多活几天陪陪你们是幸福，少活几天也很好，因为我正在一步一步走向你爷爷，我要去娶他呢……”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
人群里 敞着一扇门
我迷朦的眼睛里长存
初见你 蓝色清晨
这世界有那么多人
多幸运 我有个我们……”

我突然喜欢上了去年春晚中的这首《这世界有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