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恶的石头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文参加“馨主题”第十期悬疑推理主题活动。
1.一刀和两刀的区别
“嗤嗤嗤嗤”,巨大的切割声音带起石头的粉尘,尽管有水管淋着水,方圆两三米仍然看不见人。切石头的万师傅穿着皮围裙,溅起的泥浆顺着围裙流到雨鞋面上。
一刀切完,万师傅顾不上冲洗自己的雨鞋,牵着水管对着切面就开始冲洗起来。这块原石重达两吨,皮壳的表现非常好,松花蟒带一样不缺,只要是切出豆绿以上的玉,老板就少不了不菲的赏钱。
可是只两秒钟,万师傅的心便冷了,根本没有耀眼的绿色出现,看来这块石头废了,老板这回血亏了。于是,也不用凑那么近,退后两步,用水管从上到下挨着清洗一遍。
没用一分钟,一个灰白的截面就展现出来了。围观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垮了!”“垮了!”“这块石头这么大,皮壳那么好看……”“哎,可惜了。”一片惋惜的声音。
“妈的,老子亏死了。个该死的老鬼,看来这一批都没有啥好货。老万,你站那么远去干嘛?老子又没有怪到你身上。”加工厂的谢老板看着角落里的万师傅,指着石头的某处:“从这里下去,再来一刀,再没有就算了!”
新的一刀,也没有改变什么,仍然没有收获。运气好像从来没有过,也就不存在是否被发现。
不过,也不是毫无发现。至少万师傅就发现一个方块形的东西顺着切面掉了下来!可能周围的人没有看见他们渴望的绿色,又或者他们的眼睛适应了切面的灰色,没有注意到那东西的落下。
“垮了,真的垮了!”“散了,散了!”“看什么看,莫要惹得人家老板烦恼。”好像秋风吹过,粉尘散尽人也散场。诺大的车间里,只剩下不知道怎样劝慰谢老板的老万和脸上木然心里发苦的谢老板。
谢老板站了差不多五分钟,突然咧开干燥的嘴唇,发出沙哑的声音:“老万,我不该买这批原石的。就没有那个发财的命,这回吃大亏了。”说着就转过身向外走去。
“谢老板,你等一下!”老万把刚才掉落的东西拾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我觉得不用再切了,废石你处理了就是。”
“不是,不是。我发现了一个东西,从石头里面掉出来的一个东西。”
“哦,给我看看!”
“喏,给!”谢老板伸手抓过,感觉很轻飘,又顺手掂了一下。
厂里灯光很亮,抖落尘埃后赫然发现,这是一个用透明胶带完全缠起来的密闭的包裹。透明胶带缠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所以不拆开是不可能知道内容的。
这究竟是什么呢?会给老谢挽回一下损失吗?或者……
2.一张带血的藏宝图
还有什么比一次血亏更刺激的吗?老谢这一次亏掉了几年的积累。
老谢自己去把车间的大门关上,老万已经帮他找了一把“张小泉”的剪刀来。老谢小心翼翼地剪开黑色塑料袋,里面是一块折叠起来的纸板,根据印刷的图样来看,应该是某某肥皂包装箱的一部分。
纸板上画的东西大概率是一幅地图,好像是说两山之间有块空地,在右边那山下有条小道,小道上到半山腰开始往山后绕,最后绕到了左边那座山的后边。最后,左边那座山的接近山顶的位置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地图上标注的是什么东西?不知道。谁知道是什么鬼东西。不过,这块纸板上无疑是染上了血,有一小半都呈现出被泡涨后又干缩的皱褶,颜色也成了褐红。
老谢把纸板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心里直打鼓:“妈的,这一行不是血亏就是血赚,总之就是血腥。不过,这个怕不是有命债吧?不过,好在再怎么血腥也和我无关。”想到这里,禁不住吼了起来:“该死的马寡妇,你居然敢坑我的钱!”他愤怒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车间里回荡着,冲击着房顶积年的尘埃。
这个时候的老万,已经拿着一把强光手电在仔细地查看那块被一切为二二切为四的石头。等老谢的愤怒暂时停下,那些空气中的尘埃更多地洒在两个人的身上,老万指着石头对老谢说:“老板,这块石头是假的!”
“假的,肯定是假的,这当然是假的。你见过谁被原石开了,里面有地图的。如果出了玉,直接把玉拿走,留下一堆废料。如果没有好货,能够留下比较完整的废石。只要是废石,肯定内部人员甚至一些往来比较多的客户朋友都知道。这个时候,如果利用废石造个假,放在那里搁个十年八年的,熟悉的人都知道那是假货,没有人会去管它。如果,在造假的时候里面埋下一个秘密,就不担心秘密会泄露。高明啊!只是我就吃亏了。”
老万把电筒按在废石上说:“你看看,这皮壳就是粘上去的,不切开了简直就看不出来。”
老谢瘪瘪嘴说:“老万,你都是这一行的老人了,现在的人造假是越来越专业了,老江湖还经常打眼哩。我这其实也不算是打眼,只是这一批石头我还是花了几百万,尤其这一块还是这里面最大的一块。这两年经济不景气,来我们这儿加工的老板也少了,我本来买这批石头也是心存侥幸,希望人品爆发,切出什么玻璃种帝王绿或者祖母绿龙石种之类的极品货色。说实话,人家马寡妇也说了是她家积存下来的都不看好的石头,因为她也不想做了,干脆打包卖了的。”
老万安慰老谢:“这不是还有一张藏宝图吗?只要我们找到这个东西,不是就能够挽回损失了吗?”
老谢把那张纸板递到老万面前:“老万,你看看,你我都是当地人,你的印象中有没有这么一个地方?反正我是没有。起码方圆百里没有这样的地方。如果是藏宝图,不说用羊皮或者绸缎,你用好一点的纸看起来也舒服一点嘛。要我说,这个我们自作聪明认为的藏宝图呀,说不定就是那些造假的家伙买一送一的恶作剧。”
老万掏出一幅十五元的老花眼镜戴上,认真端详,还是不得其解;遂把眼镜往下拉让它架在鼻尖上,瞪大眼睛,从眼睛上方再仔细看这图,然后颓然地摇摇头,说:“真的,我还是觉得没有看见过这个地方?我觉得,这个还是得去问你说的那个马寡妇。这个石头从哪里来的,她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吧。”
3..马寡妇
没有谁能化解老谢内心的不甘,或许是他觉得自己几十年的沉寂应该一天暴发,总之五天之后,他找到了马寡妇。
不过,马寡妇已经没有住在黑石城了。上次老谢买石头的时候就听说了,马寡妇一直想着要去乡下的地方居住,只是因为家里的产业没有处理完,才暂时呆在那里。老谢问了很多人,亏他还记得马寡妇的脸上有一块特别的印记,大概是胎记,印在右边脸的颧骨处。好在只过去了一个多月,因此有人看见马寡妇赶着牛车往城西方向去了。老谢一路访下去,终于在离黑石城三十多里的元江边上看见了一个废村,在一个保存较完整的片石房子里面找到了马寡妇。
其时,马寡妇正和她十二三岁的儿子在一张灰白的木头桌子上吃饭,桌子很旧,借着门外的阳光能够看见桌子上的蛀虫眼。桌子上就是一盆青菜,和这张桌子一样没有什么油水。马寡妇看见老谢没有多少吃惊更没有害怕,只是她的儿子握紧了筷子,坐在板凳上的屁股悄悄往他母亲那边挪了几寸。
老谢惊疑地看着眼前的这对母子,心里的疑团更多了。他开口道:“马大姐,打扰你们吃饭了。我来的目的就是想问一下,看你知不知道上次我在你哪儿买的那批石头的来历?这批石头呢,我倒是没赚多少钱,好在没有亏本。不过,那些石头之间差异太大了,有点奇怪,想问问。”
马寡妇招呼老谢坐下,拿起水壶倒水给他喝,一边说:“这些石头都是我丈夫原来买回来的,有些是在本地的原石商人那里买的,有些是托别人在缅甸那些偷运石头的人那里买的,还有的是别人抵债给我们的。我最后处理给你这些都是各个时期留下来的,都是别人看不上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丈夫他自己不把它们解出来,总之就剩下来了。其余的我没有什么印象,只有最大那块我记得比较清楚,我丈夫说是别人欠他五十万,最后抵给我们的。”
“那你丈夫生前有没有说过是谁抵给他这块石头呢?”
“没有,我丈夫还难得告诉我他生意上的事情。”
“哦。”谢老板有点兴味索然的回应着。找到这里居然断了线头,那只漂亮的风筝居然杳如黄鹤。
“我丈夫虽然没有告诉我他生意上的事情,但是他的合伙人应该知道。我拿着卖石头的钱就是还给他的那两个合伙人了。他们在一起做生意差不多五年了,应该知道那些石头的来历。不过,也不一定,因为当时他们那个公司具体经营是我老公,他们一般只是在分红的时候出现。他们都有正经的工作,而且都是有一点职务的领导。”
“那行,就麻烦马姐你写一个他们的联系方式给我,我看看去。”
老谢看着马寡妇写字,压不住好奇:“马姐,你丈夫是怎么欠合伙人钱的,方便说吗?”
马寡妇把纸条递给老谢,苦笑说:“这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我老公赌石赌垮了,然后染上了赌博,把家里和公司的钱都输了,人也失踪了。合伙人便找到我,让我出面来处理公司资产,毕竟注册的时候公司是我老公独资的。”
4..白云虎
老谢在黑石城的“雅韵”茶楼见到了马寡妇的老公韩四的一个合伙人李明基。这李明基对韩四的经营状况倒比较了解,也不忌讳,他说:“韩四其实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要不我们也不会和他合伙。他的缺点是太江湖,有些时候缺乏一些理性。根据我们了解的是,赌石的时候被最信任的人骗了,出大价钱买了一块石头结果垮得很惨。不过,这是为公司办事,我们两个合伙人都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是他自己却陷在里面走不出来,被另一个江湖朋友拉去散心爱上了赌博,结果把公司拖垮。你说的那块大原石,我记得也是他的一个江湖朋友抵债给他的,我记得那个人好像叫白云虎,因为这个名字比较特别,所以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个人应该还在黑石城,我前两天开车经过城南市场的时候还看见过。”
老谢根据李明基提供的消息,在城南市场蹲了两天,终于等到了白云虎。这白云虎一看就是一幅落魄相,一张马脸灰黄着,颧骨还高,头顶秃了一半,下巴底下一撮乱糟糟的黄胡子。身上穿了一件大号的老头衫,瘦吧瘦吧的身材,感觉衣服的下摆随时都在招着风。老谢看见他时,正拎着一个塑料袋走出市场,袋子里面大概有半斤猪肉和一把不甚新鲜的青菜。
老谢把白云虎请到市场门口附近的小饭馆,叫了三四个油多肉足的硬菜,又去旁边的白酒门市用大号的矿泉水瓶打了两斤好酒,就和白云虎两个喝了起来。看得出来,这老白也难得好好吃一顿,老谢请客正好让他有了解馋的机会。不过,老白还是谦让着,和老谢有来有往地推让着,为初次见面为有缘相见为意气相投连着干了三个。然后,老谢便说自己酒量有限,让老白尽兴,自己只能自便。待老白又干了几个,速度开始慢下来,脸上泛起潮红,老谢便向他打听韩四和石头的事情。
老白把喝干的酒杯倒满,拈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略略一嚼吞了下去,打了个酒嗝,抓起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水,道:“今天高兴,老谢你我虽然初次见面,感觉就和老朋友一样。不瞒你说,我和韩四哥也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喝酒吃饭。所以,韩四哥赌石吃亏的事情也是亲口听他说的。这块石头因为是开了窗的,看起来是要吃大皮的,结果垮惨了,栽了一千多万进去。后来,韩四喜欢上赌钱,赢的少输的多,公司也黄了。不过,我是讲义气的人,没有钱还他,我就把珍藏多年一直舍不得解开的原石抵给他了。不是吹牛,我这块石头他要是解开的话,说不定就翻身了。可是,这韩四哥偏偏就失踪了,仅仅在住的地方留下了许多血迹。警察到了现场,检查后说那些就是韩四的血。看起来就是死了,只是不知道被埋哪里了。”
老谢觉得事情有蹊跷,肯定是哪里没有对。如果白云虎说的是真的,那自己买下的那块石头就不是他抵债的那块。如果白云虎自己没有解开过,就是韩四收回来之后解开过。如果韩四自己解开过,那么他造假是什么目的呢?如果为了钱的话,他应该亲自出手啊?不应该最后由他老婆来卖啊。如果解开原石的另有其人,辛辛苦苦做假又为那般呢?毕竟,原石里面有好处的话,你已经拿到了啊。还有,造假的时候,弄这么一张藏宝图是什么意思呢?你给谁看呢?
百思不得其解,老谢觉得这块原石,包括真的和假的,估计都和韩四的失踪有关系。
这时白云虎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他一边喝酒一边嘟囔着说:“韩四哥老家在苍山,我就是在那边做生意的时候认识他的。那个时候,苍山的旅游刚刚起来,之前我在那边开了一个小餐馆,韩四哥是我店里的常客。后来,我租下来一个两层的大铺子准备继续做,就有一个本地的混混要来霸占。韩四哥仗义执言,把那个混混赶走了。再后来,我扩大经营找到四哥,四哥又借钱给我。咳,最后那个混混也做了餐饮,而且越做越大,最后联合其他人把我挤垮。我也只好回到黑石城。我自己一无所有,只好把那块石头抵给韩四哥。时间过得好快,我从苍山回来都六年了。我现在时断时续地给人帮厨,起码还活着。可惜,韩四哥这样的好人,说没就没了。”说着说着,趴在桌子上渐渐地不再说话,接着一种含糊不清的鼾声响起。
5.真相还重要吗
找到了白云虎,也没有找到藏宝图的真相。老谢觉得自己应该放弃了,因为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眼前的迷雾越来越厚,自己的眼睛被屏蔽了。老谢觉得这个看故事的人心累了,比较起来亏钱的感觉反而没有那么疼了。
就在这时,老谢的手机响了,“亲爱的姑娘我爱你……”,老谢摸出来一看,原来是自己厂里的师傅老万打来的。“老万,有什么事?”
“老板,你赶紧回来吧!这边有几个人来找你,说是要买咱们切了那块原石,都在这边住了两三天了。我告诉他们你出差了,他们就每天来看一次。”
“你没有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切了?没有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切垮了?!”老谢有点生气,这老万是不是越来越老了,这些事情早点告诉对方嘛。
“嗨,老板,我还没有糊涂。我告诉他们了。而且切开的废石,我也给他们看了,可他们还是不相信。我便找出当时拍的视频,还有那天围观那些人拍的照片和视频,他们才勉强相信。不过,他们还是想见你一面。”
“好吧,既然他们一定要见我,就见一面吧。告诉他们我明天下午就回去了。”老谢斟酌着,也许这事情里面真的另有玄机呢。那么,这个事情对我来说有什么影响呢?老谢的脸上有点阴晴不定。
第二天下午三点,老谢回到自家厂里。四点,他就见到了那几个来找自己的人。对方一行三人。两个高大魁梧穿着同款的黑暗皮夹克,戴墨镜,三十来岁,大概是保镖。正主是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七体重超过一百七十斤的胖子,红润得过分的圆脸,营养过剩的肚皮把名牌西服撑出了紧身衣的效果。
“你就是谢老板?就是你收了韩四那块原石?”
“是啊,请问老板怎么称呼?”
“叫我黄先生就可以了。我听说那块石头你已经切了,我想问一下那块石头切出来的情况。”
“韩四那批石头我花了五百万,算是亏惨了。我这回出差就是去找韩四的女人,那知道那女人现在是家徒四壁……”
“行了,朋友,你不用说了。”黄胖子不耐烦地打断了老谢的话:“照片和视频我都看过了,我想知道一些实在的东西。你就说你想要多少钱吧?”
“其实吧,我当初就不应该买这些石头,不过亏这么多实在是不甘心。我估摸着怎么也得三百万……”
“行了,我给你两百万,你觉得合适就开口。要是不行,我马上就走。你要知道,我们买你的信息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就等于把秘密和危险留在了自己身边。以后,说不定其他人会以别的方式来找你。”
黄胖子一面说,老谢一面思索:“两百万虽然不足以弥补损失,但自己好歹拿了一些钱。对自己来说,那块原石的真相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尽量挽回一些损失。可是,如果那张带血的藏宝图背后有什么密辛的话,自己就是在给自己招祸。算了,就这样吧。”
于是,老谢脸上堆出腊黄的笑容:“黄老板是个实在人,就两百万吧。你跟我到办公室吧。老万和两位兄弟就在外面等一下。”
老谢告诉黄老板关于血色藏宝图的事情,黄老板没有多话直接掏出手机给他转钱。拿到那张粗陋的图后展开看了看,迅速地折起来放进手包里。然后,眉头皱了一下,问道:“图的事情有多少人知道?”
老谢赶紧说:“就我和老万知道。放心,老万和我是亲戚,跟我也有十几年了,不是多嘴的人。”
黄老板点点头,不再说话。这时老谢却问了一个问题:“黄老板,如果以后有人来打听原石的事情,我该怎么办?”
“这个简单,收点钱,告诉他有一个姓黄的拿走了。”
老谢眉开眼笑地送走了黄老板。嘿嘿,真相重要吗?对别人来说,可能是重要的。对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6.河堤惊梦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刚刚在对面的山顶上看见一大块黑云,微微地有一点凉风吹过,就有小雨点夹在风里洒在脸上。感觉这风挺不错,因为旱得久了,三个星期没有下一滴雨,这湿润的风特别亲切特别可爱特别凉爽。不过,风接着就大起来了,等你想起要回家收衣服时,豆子大的雨点就密密麻麻地从头顶砸了下来。山道上的尘土溅起,街上的人缩着脖子往街两边的屋檐下躲避。还有一些汉子干脆脱了褂子让雨淋在身上,大声叫爽;另外一些女人收衣服赶着孩子赶着牛羊,匆匆忙忙。
开始下大雨的时候,不过下午四点左右。这雨下了半小时左右,逐渐变小,进而淅淅沥沥地下。到了傍晚,变成中雨,雨幕中没有几个行人,昏黄的街灯让窗外的街道不甚分明,只是雨声一直传入耳中,让人沉浸,催人欲眠。是夜,很多人吃过饭就早早地上床睡觉了。毕竟,又忙了一天,下雨了就意味着不用抗旱,农人和关心农人的人都安心地休息了。
睡着了的康嘉城和人们不会知道,从凌晨三点开始雨下得越来越大,到天亮时康嘉河里的水都快漫上河堤了。从睡梦中醒来的人们还在为睡了一个好觉而欣喜,却发现了雨一直在下,河里面的水浑黄狂暴,一些低洼路段已经积水了,河边的一些民居还进水了。上午,雨越下越大。中午水漫上了河堤,滨河路沿江路邻江路的民居进水,人们在社区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往更高更安全的地方撤。站在高处,可以明显地看到两边的河堤被咆哮的河水冲坏,现在的河比平时的两个还要宽。
雨断断续续下了三天,终于止住了。虽然太阳还没有出来,但河里的水位已经下降到河岸以下。街面上的人开始多起来,提着大包小包回家的、抗着木梯查看线路的、检查阴沟窨井的、清理街面上垃圾的、往屋子外面倾倒脏水的都忙了起来。天色亮了,孩子们又开始叽叽喳喳嘻嘻哈哈了。
这天上午,河水退到以前的水位,康嘉河边来了很多修补河堤的黄帽子民工,他们在一群兰帽子白帽子的指挥下开始工作。他们先清理那些被冲毁的河段,把冲垮的石头搬到岸上,然后清理河堤的基础,这些工作做好了才能够开始砌河堤。康嘉河上游有雪山,常年都有雪水流下来,所以河水冰冷刺骨,就是穿着水裤也会冷得打抖。不过,民工们干得热火朝天,河堤两岸不时响起爽朗的笑声。
突然,工地上传来一阵尖叫“快来人啊,快来,看……”,一个五十多岁的络腮胡子连退三步,险一些坐在河水里。他的声音开始颤抖,牙齿发出“格格”的响声,脸色苍白,指着前面的手剧烈晃动。众人顺着他的手势看去,原来他刚刚清理掉的石头底下现出两大包东西,因为装东西的是透明塑料袋,很多人便看到一些类似什么肉块一样的东西,还有那个袋子上还染上了血迹。如果没有事故,这一定有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
没有人擅自打开塑料袋,当然也的确是不敢,在一阵惊慌之后一位施工员打了报警电话。十分钟左右,一辆警车变来到河边。三位警察向最先发现的民工和他身边的同事了解了发现时的情况,作了记录,然后让他们签字按手印。做完这些,就带着这两大包肉块回警局了。
没有半天,小城里基本上爱在街面上走的汉子和婆娘都知道了,都在争先说着河堤边发现了两袋尸体碎块,一个个说得活灵活现。还有的人甚至说这个是某年失踪的某老板,据说是他的后妻勾结起前夫干的,目的还是为了弄钱。也有不同的说法,说是原来城里的地痞李二狗,这家伙经常去勾引祸祸别人的老婆,有时候还干那强上的勾当,结果某天那个孬汉子忍无可忍毛了,把他那个作乱的物件给咔嚓了,然后给他来了一个碎尸万段。这两个版本流传度最广,不过官方倒是没有动静。
那一天晚上,很多人睡不着觉。看过现场的,传说编纂过血腥故事的,觉得听故事能够身临其境的,都有不少人做恶梦。那天晚上,警察局里面灯火通明,听说上级领导打了电话来要求限期破案,看样子是睡不成了。
法医鉴定的结果是:男性,未见头部,年龄45-49岁,臂膀有一处狼头纹身,嗜烟酒。三年前被害。与本地失踪人口DNA均不符合,目前正向省厅申请省内协查。
7.迷雾重重
消息传到苍山,警察局自然把三年前的失踪人口资料拿出来比对,结果便有了发现。康嘉城发现的这具无头尸体应该就是五年前从苍山大华石业公司离职的赵雄。赵雄虽然离职去外地发展,但因为家在本地,所以每年都要回家和父母兄弟团聚,只是三年前突然失踪,从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消息传到黄氏石业公司老板黄大财的耳里,他正在吃早餐。闻讯后,放下筷子,低声说:“兄弟,终于得到你死亡的确切消息,可是你死得这么惨,究竟是为什么呀?是什么人,有什么深仇大恨,非得让你碎尸万段呢?你为什么要和王老五这些人混呀?”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摸着沙发下面的那份“藏宝图”,喃喃自语:“兄弟,我能够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消息传到苍山一个豪华的宅院里,一个胖子正在享受着一个妖娆的妙龄美女的泰式按摩。正当胖子舒服得哼哼唧唧的时候,他的助理递过来一个电话:“什么,他妈的,你们这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别给我解释,都自己给大哥交代。尽快想办法解决了,另外关注一下咱们的老对手黄老板,听说最近他小石城黑石城还有康嘉都跑了,那些没有大业务的地方他跑去干嘛?”胖子越想越烦,一脚踢开按摩女,抓起茶几上的一大扎冰啤“古都古都”往肚子里灌。喝完,从大黄牙间喷出粗长的酒嗝,摸起半截雪茄点燃,眼睛便在烟雾里一睁一闭,间或有凶光闪现。
停了一会,胖子抓起电话,,看了一眼门口已经被吓得躲开的按摩女和木然挺立的保镖,才拨出那个号码。电话通了,对方的彩铃“云里去风里来带着一身的尘埃”播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没有人接。正当胖子耐心耗尽准备掐掉电话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老五,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怎么了,最近风有点大,小心不要感冒哟。”
“二哥,现在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我手上的吞吐量也减了不少。您最近身体还好吧?听说您又讨了一个四姨太?我这边一个老中医特别厉害,要不要我帮您配一副补药带过来?”
“哈哈,老五,你有心了,谢谢你的好意。好药我这边有的是。说说吧,又有什么要让我出面的?”
“嗐,我都不好意思和您说,几个狗崽子做事情留下了首尾,还得麻烦您找人去清理一下。我这两天就让他们过去处理,如果他们自己处理不了,就需要你动手。”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对下面的人严格点,不要太放任。这次就算了,我看着帮你料理,你记得等会先把费用打过来。”
翌日,大华石业有警察上门调查赵雄辞职一事。据大华公司办公室主任说,赵雄原来是采购部的一名职员,因在某次原石押运中有重大过失,导致车上价值百万的原石被掉包,被公司开除。赵雄被公司开除后与公司再无瓜葛。
此外,警察还到赵雄的老家进行了调查。赵雄父母尚在,孩子也已经成人就业,老婆现在在镇上开了一个小超市维持一家生计。赵雄从大华离职后,在小石城一家石业公司搞采购,一直勤勤恳恳,挣的钱也大都给了老婆。由于赵雄的状态一直很正常,所以一家人都觉得他的失踪很离奇,一点征兆都没有,就像一直都是晴天,都习惯了花园里的花开着 ,不知什么时候发现那些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惊异还是惊疑,当然还有悲伤。
在苍山一无所获,关于赵雄死因一点线索都没有。不过,调查组的警察们听说了韩四失踪的事情,而且韩四也是石业公司的从业人员,只是他是一个公司的法人代表,地位比赵雄高得多。这两个人都是老家在苍山,而韩四的公司在黑石城,而赵雄从业的公司就在苍山。不过,苍山本地警队的线人传来消息,说是大华公司老板王老五手下有几个保安最近几天在黄氏石业公司附近转悠,有点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样子。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联系吗?调查组通过本地警方了解了一下情况。很显然,大华公司老板王老五豢养了一批地痞流氓,在地方上颇有恶名。而黄氏公司的黄大财虽然也有破坏环境偷税漏税等毛病,但总的来说在老百姓中风评要好很多,待人很和气也很虚心。经过一番调查,警察发现黄大财和赵雄居然是高中同学;而且大概因为是同行,黄大财和王老五一直关系不好,王老五经常指使手下人败坏黄大财的声誉,也经常明里暗里抢黄大财的客户。难不成黄大财知道点什么?
8.柳暗花明
警察秘密地约谈了黄大财。黄大财还不知道自己被王老五的手下盯上了,在回答警方提问时很是坦然。他说,自己和赵雄是高中同学的事情好多人都不知道,因为他平时基本上和赵雄是不往来的。事实上,在高中阶段他是住校生,赵雄因为家在本地是通学生,两个人因为成绩较好互相欣赏,成为朋友,黄大财没有少到赵雄家蹭吃蹭喝。不过,这一点绝大多数同班同学都不知道,其余的人不了解也正常。高考时,两个人都落榜了,各自为了生活打拼。还是前几年,黄大财出去采购原石时在某个地方与赵雄偶然相遇,才知道彼此成了同行。两个人在一起小酌了一次,当知道黄大财和自己的老板王老五是同行的冤家之后,两人约定平时不相往来,偶尔电话问候一下。
得知警察现在没有找到什么线索,黄大财迟疑了片刻,把他从老谢那里买来的“藏宝图”拿了出来。并告诉警方,自己听说那块石头可能被动了手脚,就想买下来研究一下,看看怎么去识别。当然,如果没有被动手脚的话,也想着挣两个。不料,过去一打听就知道石头已经被解开了,好像是垮得厉害。这个就和自己曾经遇到的问题很相似了,不但是自己还有很多同行都遇到过,就是石头被掉包了。老谢遇到的是造假,可是直接掉包就好了,有必要造假吗?这个可是既造假又掉包,涉及到人可不少,难道就不担心走漏风声吗?
为什么可能动手脚?这个就不得不说到白云虎这个人。因为白云虎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黑石城,就把家里的院子租了出去。他家的位置比较偏僻,那个地方很快就成了一个走私原石的中转站。从这里出去的石头有真有假,虽然这里的石头一般不卖给本地商人,但是道上有传言说黑石城的走私石头假货太多。白云虎回到黑石城的时候,那个中转站都还没有结束他的使命,半年以后因为名声越来越差,做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关张。后来,因为欠下了白云虎的房租,把白家通往外面的道路也压坏了,便留下这块石头抵账。那么,既然这伙人专业造假,那么他们能够甘心情愿地给一块真正的原石给白云虎吗?白云虎是不懂原石的,要骗过他很容易,你说人家会给真货给他吗?
当然,这个只是推测,不排除白云虎伙同造假集团来骗韩四。不过,韩四可是石业公司法人代表,是真正的内行,是不可能骗得了他的。那么,这个戏法是怎么变出来的呢?是谁,在什么时候,把这个什么“藏宝图”放到石头里面的呢?现在韩四失踪,只能找白云虎了解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细节的地方可以打捞到一点点蛛丝马迹。
见白云虎还有点不太顺利 ,黄大财派人在城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倒是在小酒馆里得到消息,说是有人准备租白云虎的院子开农家乐,让他本人去小石城洽谈,好像就这两天就动身。赶紧去他家里看,他老婆说老白刚刚出发不久,如果开车去追可能还来得及,要不给他打电话吧。然后就打电话,告诉他警察找他有事,赶紧回来一趟。警察说,也不用那么麻烦,下车在原地等待就行。白云虎答应了,警察便开车往小石城方向赶去。
在离黑石城大概十二三公里的地方,警察看见了正被两个皮衣汉子撕扯的白云虎,看样子那两个人准备把他拖到山沟里面去。警察到场很快控制住了两个皮衣汉子。白云虎说这两个汉子是跟随者自己从公共汽车上下来的,一下来就把自己往山沟方向拖,自己奋力反抗才拖到现在。当问及是否认识这两个人时,白云虎说其中一个是王老五手下的人,黄大财手下带路的伙计说另一个也是王老五的人。那么不管这些,先收押起来再讯问吧。
白云虎虽然日子过得落魄,身体不算好,可记忆力倒是很不错。当警察把赵雄的照片拿出来给他看时,他居然说他认得。他说他曾经见过赵雄两次。一次是某年夏天,赵雄亮着膀子在茶馆里喝茶,老白正好在邻桌,这个膀子上有狼头纹身长相粗犷的人说起话来居然温文尔雅,让白云虎多看了他几眼,因此印象颇深。另一次,是在自己家的院子作为原石中转站的使命即将结束时,来了几辆大卡车拉走剩下的石头(除了留给白云虎那块),赵雄就在其中一辆车的驾驶室,只是一直没有下过车,要不是此前老白对他印象深刻也认不得。
9.打草惊蛇
如果白云虎说的是真的,那么赵雄就和原石转运这件事情有一定的关联。不过,赵雄为什么最后会落了一个身首异处的结果呢?是利益纠葛?还是爱恨情仇?还有,白云虎一介闲人,他碍着谁的眼了,为什么要动他?这个王老五究竟要干啥?为什么要掠走白云虎和防备黄大财?
调查组组长张局和同志们研究了一阵,决定来一个打草惊蛇引蛇出洞。
这日下午,调查组的几位警官在张局的带领下到了黄氏石业公司,在呆了三个多小时之后离开 。傍晚,调查组乘坐三两警车离开黑石城。
晚上八点左右,王老五接到电话:”老板,调查组撤了。”
“哦,真的撤了。就是找过黄大财之后就走了?嗯嗯,你说黄大财刚才带着三四个保镖回乡下了?好好,继续监视。”
放下电话,王老五摸摸大光头:“这老黄是不是知道点啥呢?否则,警察找他了解情况之后就撤了,肯定是他提供了一些有用的线索。不过,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看来,这小子的狗鼻子还是挺灵敏的哈。看来,我得要找他探讨一下人生的道理了。”
是夜深沉,黑色一如既往,风声时而温柔时而凄厉渗人。乱石砌成的围墙高耸冷峻,朱红色的大铁门的把手处神兽张大嘴巴,平时来回巡视的狼狗打起了瞌睡。这是一个适合攀爬和探秘的夜晚,乡间的别墅终于迎来了数名不速之客。一架长梯搭上墙头,身上矫健的客人迅速翻进院内,轻轻将大门打开一条缝隙,所有的人便轻手轻脚地进入了别人的私家宅院。
中院的顺数第二个房间还亮着灯,但是隐约地传出鼾声,据说这是保镖值班的房间。隔壁,就是黄大财的房间。仔细听,放下值班室有两个一轻一重的鼾声,两个黑衣人同时用铁丝拨开暗锁。不等细微的啪嗒声结束,两个人已经闪入房间。随后进入的人立即控制了值班室的两个保镖和黄大财房间里的保镖。
黄大财睡得正香,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尤其是脖子上一种刺骨的冷让他很快觉醒,身体变得僵硬。鼓起勇气睁开眼睛,便看见一个戴着黑色头套的黑衣人站在自己面前。床前的灯亮着,但由于黑衣人太贴近,自己反而看不明白,眼睛只捕捉到颌下冷兵器的寒光。黄大财喉头动了几下,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黄大老板,我们来是有些问题要请教你一下。你也不要害怕,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也不会打扰你很久。我说的你听懂没有?听懂了就点点头。”黑衣人发出低沉冷漠的声音。看见黄大财使劲点头,遂把刀子往后撤了一点点。
“我问你,警察今天到你公司干什么来了?”
“向我打听赵雄的事啊。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和赵雄是高中同学,就跑来了。其实,我和他就是一般的同学关系。那个时候我住校他通学,能有多深的交情?”
“就问这个?不要日弄我,两三个小时就问这么一些东西?”
“也不是,只是人家确实是问这个来的。当然了,你也知道现在咱们做加工这一行越来越难做,我就顺便给政府诉了诉苦。”
“你都说啥了?”
“嗨,能说啥?运石头遭掉包,买石头遇造假,出大货被抢劫,切不出来货被人赖加工费。我他妈就不明白了,原来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成了一团糟。以前是黄棒买石头经常上当,现在是老油子出门经常挨棒。嗨,你看看这黑石城里面的加工厂还剩下几家?吴老三,李老四,刘缺嘴……这些以前哪个不是牛皮轰轰的,现在不是垮了死了就是养老去了。”
“就说这?那警察怎么说?”
“还能说啥,别的我不知道也管不着。警察说啥,听完就完呗。最后说一句,让我相信世间自有公道,罪恶终会无处可逃。好吧,我等吧。”
“好了,我们就是好奇,来打听一下。顺便问一下,前段时间你不是出门了吗?有什么收获没有?
“能有什么收获?好货不便宜,劣货赔钱多。看不懂的东西到处都是,还怎么玩?干脆歇一阵再说。”
“好了好了,说得你多委屈似的,做石头的谁不是这样。我们走了,你自己保重。”问话的看向站在黑暗里的王老五,见他点头,在黄大财脖子上一击,看见对方昏迷软倒便起身离去。
10.蛇有鼠道
轻轻地我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轻轻地关上黄大财的房门,一行人遁入黑暗中。可就在这时,院子里的灯突然全部亮起。王老五一怔,旋即拔枪下蹲,一面躲避炫目的光亮一面试图找到攻击的目标。这时,“砰砰砰”几声枪响,几颗子弹打在不远处的石头地面上,溅起火花。虽然没有打在自己身上,可知道枪械威力的王老五还是两脚发软,险些一屁股坐地上。
“放下武器!否则下一次就打在你们的身上了。我开始数数,一,二,……”不等对方把三数出来,王老五和几个保镖已经把手里的枪扔了出去,然后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王老五恍恍惚惚地被押着向前走,保镖则瞥见了房顶上趴着的枪枝,心下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妄动,否则就惨了。出了黄大财的宅第,王老五给晚风一吹,便清醒地看见自己留在外面警戒的几个保镖一个二个蹲在阴森森的桂花树下,手全部反绑在身后和腿上的绳子连在一起。
王老五等人被带到警察局里面就被关了起来,一晚上都没有人来提审。王老五睡不着,就问看押的警察什么时候给自己做笔录。警察回答说还有人没有带到,到了会一个一个提审。王老五心里一沉,还有人,还有谁呢?王老五下半夜都在疑神疑鬼猜来猜去 ,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所以更无法入睡。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终于提审王老五了。问了一些基本信息后,提审的警察问道:“王老五,关于你的问题你有什么要和我们交代的?你自己想好了回答我们。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就不再废话了。”
王老五低着头想了想,说:“我,我犯罪了。我不该带着人私闯民宅,还有我带家伙了。哦,我们的家伙是自己弄的,就是给自己壮壮胆吓唬吓唬人而已。”
警官笑着说:“哟,王老五 ,看你说得轻描淡写的,我还以为我们抓错了人呐。带着人带着枪,私闯民宅,这个已经是组织领导黑社会组织的行径了,你是觉得我们大惊小怪不该把你请回来吗?非法制造并持有枪支弹药,都是重罪,在你嘴巴里就成了‘而已”,在你眼里恐怕没有什么严重的东西了吧?”
停了停,警官继续道:“王老五,你老实说,昨晚你去找黄大财是什么目的?据我了解,你和黄大财基本上没有业务往来,你们之间更没有交情。”
王老五瘪瘪嘴:“我就是打听打听消息,看看你们在他公司和他谈了一些什么事。毕竟,他和我都是做石头生意的,如果和他有利害关系的,和我同样有关系。你知道,我就是出于所有人的敏感和好奇。”
警官一拍桌子:“王老五,到现在你还想着糊弄我们呀。那我就来问你,赵雄坐着你物流公司的车去哪里了?你物流公司小石城分部那辆牌照为‘云B2K38B’的货车在哪里?现在在跑东川那条线路吧?驾驶员已经交待了,赵雄送到康嘉以后跟你的保镖冷凯走了。从那个时候起,赵雄的家人便再也没有见过他。还需要我继续提醒你吗?”
王老五吃了一惊,脸上变得雪白,因为冷凯这次也是和他一起被捕的。如果有人能够证明冷凯带走了赵雄,那么距离赵雄死亡的真相大白就是时间的问题了。如果冷凯开口,自己被供出来就很快了,既然这样还不如自己采取主动,也许以后会好过一些。于是,便说道:“其实 ,我开始做生意也是老老实实经营的。只是后来,在路途中经常遇到抢劫,发货也时常被掉包,货运公司只管运输要求我们自己的人押运。我便买车搞了一个车队自己运回来,这样风险小了收入多了一些。可惜,好景不长,很快道上传话,让我加入组织,否则让我一点货都运不回来。为了保住自己的公司,我便开始让我的物流公司帮他们运走私进来的各种货物,当然也包括原石。不但有走私的,还有造假造出来的。”
11.疯狂的石头
“那赵雄是怎么回事?”
“赵雄的事情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赵雄在我公司因为采购石头被掉包,从我这里出去后又进了别的石业公司。之后,挣了一点钱就开始帮当地的各个厂子处理废料,再后来找了两个缅甸人合作造假原石。前几年,他也被道上大哥发现,抓到一个山上专门造假原石,造那种看起来价值大的原石。这些石头,除了一些定购的直接发到各地的大公司,其余的都走了韩四的渠道发给那些赌石的店铺日弄普通人了。后来,某个首户的公子去赌石,花一千多万开出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假石头,举报成功,上面开始追查这些东西的来路。道上的大哥先是让赵雄去康嘉的风景区避一避风头,后来见风声紧,便让冷凯他们把人处理了。那会儿康嘉风声也紧,可能赵雄也有所感觉,总觉得不安全,要求转移。结果与冷凯他们发生冲突,场面控制不住,赵雄被砍死,冷凯他们有三个人受伤。为了泄愤,冷凯他们把赵雄肢解了。他们躲避的地方正好在康嘉河边,他们觉得压在河底的石头下面省得去找地方埋。事后,冷凯他们就撤回来了。”
“好了,赵雄的事情就到这里。你确定不是你让冷凯他们动手杀人的?”
“我确定。赵雄当初给我造成那么大的损失,我都没有动过他。道上的大哥越过我下令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次的事情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那你平时都是怎么联系大哥的?”
“没有联系过。我从来就没有和大哥见过面,通话都没有。都是二哥在传话,传话也就是打打电话,交待我们和谁联系怎么操作,真正的见面只有一两次。”
“知不知道那位大哥是做什么生意的?”
“这个倒是听说过。二哥说大哥关系很深,天花板上都有人,在省里各部门关系都很硬。他经营的范围很广,房地产、物流、化工、锂电池、珠宝行业都有涉及。尤其是我们这个行业,据说在缅甸和人合作了几个新矿,合作伙伴都是军方大佬那种。”
“好了,不要据说了。现在韩四失踪,据说是死了。你觉得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这个应该可能多半是真的。”说着,王老五开始浑身发抖。他想到自己答应过二哥要处理赵雄尸体暴露的事情,可是谁知道从自己这里暴露了这么多东西,那么自己也免不了被大哥追责,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很难说。
“领导,我请求……政府保护我的人身安全。我觉得既然赵雄和韩四被灭口,我也不安全了。韩四开始失踪可能是怕他公司的合伙人找他麻烦,毕竟他假借公司公司的渠道销货去发货,公司方面没有收益。现在,中转站没有了,走私的造假的货都没有了,难保大哥不向我们下手。最主要的是这个产业链暴露出来可能对道上的大佬们造成威胁……”
“安全方面我们会保证。不过,你也要好好回忆一下,看哪些地方是你疏漏了没有向我们坦白的,这个对破案有帮助,对保住你的性命有帮助。你放心,现在因为涉及到的人和事发生变化,这个案子即将由省厅接手进行深挖。”
张局严肃地说:“已经形成的走私造假销赃链条,不但破坏了国家的税收金融次序,也给广大消费者造成巨大的损失,败坏了行业和城市的文明形象。这次,国家的决心很大,目标也很明确,就是砸碎这些罪恶的石头,让那些疯狂的所谓大哥们认罪伏法。根据赵雄生前绘制的秘图,我们利用航拍技术已经发现了一处较大的造假窝点。不过,与狡猾的犯罪分子作斗争,我们任重道远,还需要同志们更大的努力,需要我们更谦虚谨慎地收集求证。”
窗外的风继续吹着,那些犄角旮旯里仍然一片漆黑,而窗内灯火通明,一直到天亮。
共有 0 条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