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无可乐，死无可悲

今天散步在路上，看着茁壮正盛的大树，突然悲哀想到有朝一日终将被伐，或烧或直接为家具，又被废弃，化成灰归土里去。然而有朝一日又会长出新的种子，孕育出新的生命。生生死死的，哪有那么极端呢，不过都是一样东西。从未生也从未死，只有事物变换的规律而已。生有何乐，死又有何悲呢？

如果为生而欢喜，有所留恋不舍必将恐惧排斥死亡。因有所惧必有所依，依靠一个信仰，一个组织，一个私欲聚成的谎言。同理如果为死而悲哀，则是生有所恋，为所恋迷之事物奔波劳苦，耗尽一生光阴，一身精气神。到底哪个更悲哀呢？

红楼梦中贾宝玉在梦魇中哭喊着再也不来了，因为他知道自己留恋的一切很快就会走向末路，而他却只能随波逐流，不如现在离去。想想他当初还是顽石的时候对红尘的欣喜好奇，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眼睁睁送走一个又一个至亲好友，却无可奈何花落去，最后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又如步步惊心中的若曦看到每个人在历史洪流中的悲哀结局，想改变却改变不了，牵涉其中离不开留不下，进退两难。最后落得个空欢喜，空悲切一场。死亡倒成了解脱，于他们而言是如此。

小时候我不懂，自己为什么有种强烈的想永远离开的直觉，不论我开心还是悲伤。直到我走过少年，熬到青年，也经历了一番红楼梦，想走走不出，想留留不住。从惧怕死亡到接受死亡，我少年时就变成旁人口中麻木不仁，冷血无情的白眼狼。后来我开始期待死亡，也终于没有人再对我抱有期望。我看到欢聚中的结局，家亡人散各奔腾，一场欢喜忽悲辛。这才发现白茫茫大地有多干净，生有何乐，死有何悲啊！

机关算尽太聪明，
反算了卿卿性命。
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
家富人宁，终有个，
家亡人散各奔腾。
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
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
忽喇喇似大厦倾，
昏惨惨似灯将尽。呀！
一场欢喜忽悲辛，
叹人世，终难定。终难定。
——《红楼梦》聪明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