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小说|画中人
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参与月•微型小说主题创作人物篇第五期,不要忘记我爱你•佳人。
早晨,光线渐亮。她坐起身,拿过床头柜上的笔记本电脑搁在被子上,用被窝里的双腿托平,再掀开屏幕,开机。她与电脑面对面坐着,坐姿相同。她们开始谈话,你一句我一句对了起来,谈话用的是英文。谈话渐入佳境,机械性地一唱一和。
太阳掀开被子,一点点坐起,这会儿还是斜靠在东方的天空上,渐渐地将它的光脚伸直。昨天它也是这个样子起的床,前天在下雨,它一直赖在云絮里。
相对于太阳,天空并不广袤,太阳把它一眼就从东边看到了西边。太阳机械性地看着它,一天又一天,看了很久,似乎要永无休止地看下去。
数里外的汽车很小,汽车在向前奔驰,像个小打印机,向后打印出细长的马路,但它从来不曾打印出云彩,那是飞机的事。
林子里的鸟儿唱着歌,出窝,在树枝上蹦哒一会,陆陆续续上天下地。树木常立在那里,如果没有那些鸟儿,它们是否会无聊秃顶?
那只是表象罢了,它们忙得很。它们的脚在地下爬行,它们的身躯在向天空伸展,阳光一出来,它们的叶子就开始工作。
大同小异的房子闹出大同小异的动静。很多房子的大门都开过又关上,路上的车辆、行人渐渐地多起来。
很多人心里都清楚,路上的车辆、行人经常走的是相同的路线,仿佛重复也是一种规律。
她跟读完半小时英语,起床,拿起一支铅笔、一张A5的纸片,坐到客厅沙发上,在茶几上对着手机里某张图片开始速写,既便是周末、节假日,她也是这样。
早晨的地板、茶几甚至客厅里的空气都很慵懒,也许是因为都才起床,醒得不透彻。
也有精神抖擞的,唤做年的时客带来的零食在茶几上割据地盘,已成胶着状态。开心果比花生更生猛,它们把茶几当狩猎场,正在四散包抄。
她顺手捉起一粒开心果放在嘴上,继续画着,所有物品都看向她,它们有共同的疑问,她含着它为什么不吃?什么时候吃?
电视柜上的那盆君子兰挂着几颗果子,颜色已黑紫,它们联想到自身在枝头一呆就是近一年的际遇,追加了一句质问:“怎么还不播种我?”
光线大亮,形形色色愈加分明。花自飘零水自流,各行其是。
A5的小纸片,无中生有,上面趴着一只老虎。
我是谁,谁画的我!
纸老虎灰色条纹和灰眼晴看上去有点虎。让人想起冬天银杏树真的秃了,秃得一片叶子也没有,灰不溜秋的。
她刷几下牙,然后把牙刷交给嘴咬着,将脸伸到镜子前,用两只手一左一右拔拉几下刘海,又侧靠着墙壁,掏出手机摆弄一会。
她想起来就刷几下牙,刷几下牙,又瞅瞅镜子里的脸,伸出手指头在脸上某个部位划拉两下,有时是眉毛,有时是眼角,比划得最多的是两只眼睛的中线,然后又接着摆弄手机。
我坐到她刚才坐的位置,看了看老虎的眼晴,又望了眼君子兰的两颗果子,不知道算不算回答了它们的问题。
花生、开心果等零食都被我收拾了,茶几清爽过来,地板开始反射太阳的光芒,空气在光芒中流动起来。
铅笔握在了我手中,它给老虎圈了个篱笆墙,墙后站着一棵树,树枝上停只鸟,树顶上有个太阳,墙前停了辆小汽车,汽车门开着,一对夫妇正在下车,汽车尾部喷出一条路,那条路一直延伸到A5的边界……
它们刚才在画外,现在在画中。她画了,我也画了,她画她的,我画我的,都在一幅画上。
她刷完牙走过来,走在一幅流动的画中。
君子兰黑紫色的浆果在我眼睛里出芽,长叶,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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