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返
一条小狗被车子撞伤了,奄奄一息地躺在路边。一位医生开车经过, 发现这条狗仍活着,便停下车,将小狗带回家中。小狗因车祸而受到过度惊吓,经过一番细心的检查后,医生发现除了几处小伤之外,它的伤势并不严重。
医生为小狗处理了伤口之后,将它安置在车库之中。刚到车库,它突然间跳了起来快速冲了出去。医生自言自语地说:“ 真是一条不知感恩的小狗,我这么细心地照顾你,枉费了我的心思。”
医生没有再为此事多添烦恼,但第二天傍晚,他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抓门。他实在想不出那会是什么东西, 打开门后,他发现抓门的正是他前一天所救的那条小狗,只是它的身边多了一条受了伤的狗......
文摘上看到这篇文章时,我又想到我家养过的那只猫,黄颜色,没有一根杂毛,还算漂亮。我妈从我外婆家带回来的。
我有洁癖,真心不喜欢它。正值青春叛逆期,猫的到来让我更加烦躁郁闷,却不能跟一只小家畜较真。偶尔在冬日暖阳下懒懒地歪在后院椅子里,看它在水泥汀上自娱自乐,也是一种淡淡的乐趣。只有在那个时候它才可以博得我微微一笑。
猫也好像通人性,从来不靠近我,多半是默默地蜷缩在我妈的脚下,眯缝着眼睛半睡半醒的状态,偶尔后仰着脑袋睁开眼漫不经心地喵一眼周围,一副很惬意的神情。
日子倒也相安无事地过了下来,只是吃饭的时候偶尔一瞥到它的耳朵, 我就吃不下。尤其春季雨天里,到处都是潮湿的,我似乎总是闻到一股子膻味在空气中弥漫,就觉得哪哪都脏透了,真的食不下咽。尽管我妈把它料理的很干净,我还是克制不住。妈劝过我很多次, 我没办法克服这点。
终于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春日午后,我的忍耐到了极限。猫不声不响突然跳到我书桌稿纸上,稿纸立刻印上几朵湿漉漉的梅花瓣,我不知哪来的一股狠劲,一巴掌把它拍到了地上。猫跌落在地接连打了几个滚,估计被拍懵了,没有逃走。它"喵呜"一声惨叫后用乞求的眼神怯怯地望着我。对一只毫无自我保护能力的小家畜施以了暴力,我对猫又怜又憎,对自己又气又恨,失去理智地冲闻声赶来的我妈歇斯底里地叫喊。
第二天中午在饭桌上,妈说猫被我弟带走了。我诧异,问带哪去了。妈说带到弟的学校去了。这有点突然,心里不落忍,但还是死鸭子上架——嘴硬。我故作愤愤地说早该送走。
傍晚时分弟下课回来了。我听到妈压着嗓音问他猫放哪了。 弟说放到路边一户人家的阳台里面,人家看起来家境还不错。我悄悄地在房间里屏气静听……话刚到这儿,我正幸庆弟的懂事时,一声熟悉的猫叫声像个春雷一样不偏不倚地打破了这个气氛。“猫回来了。妈,你看它自己回来了。”弟叫了起来。我心里的一块石头刚落下又提了起来,什么味也说不清。
又过了几天。妈再次告诉我说猫送走了。妈说这回我弟把猫的头用布蒙了起来,放在摩托车后座,该是不认得路了。我在喉咙里“嗯”了一声,猫又被送走了,说不上啥感觉,满是羞愧,觉得自己像个没有教养的孩子,一只冷血动物,抬不起头来。灰溜溜地闷在房间看书,直到中午我妈叫吃饭才出来。
有些事真是不可思议。 当晚,正值伸手不见五指的午夜时分,我坐在窗前就着台灯的一点光亮看书。不经意抬头时看见两个又圆又大贼亮贼亮的东西贴在纱窗上闪烁……妈呀,整个人就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咚"地一声连人带凳子摔翻在地,我给摔出老远……也是不信邪的个性作祟,等我稍微清醒些时,爬起来麻着胆子凑上去定睛一看,竟是两只眼睛。就在我看它的同时,"喵呜" 一声逃离了窗台,是猫。
是猫,又是猫。我捂着嘴咬牙切齿。
家人都惊醒了, 他们默默把门打开放猫进来。弟很不解,说送到了离我学校几里远的同学家了怎么还认得路? 爸妈只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自顾去睡觉了。那刻,他们更多的也许是对猫的疼惜吧,感觉眼神里只是对我的失望。
我是最不自在的那个人,尴尬极了。一只猫这么执着地认自己的主人,我的内心是震撼的。
家里谁也没再提送猫的事,我也不再抱怨半句,只是尽量不看它。因为我的洁癖也一如既往地扎根在我身上,已经根深蒂固了。我觉得我不看它就是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后来我出门了几天。回来后好多日子里,我总觉得家里少了点什么声响。我仔细想了一下,没想起什么。
不知过了几久,在一个自己也记不得的时间里猛然意识到是猫没有了。我问我妈,原来我不在家时猫被我弟放到对面车站的火车车厢里,拉到外省去了。
太出乎我的意料。
有生以来第一次,心,疼得跟针扎似得。为猫,也为家人,他们一直在默默照顾我的感受。
那一年,我几乎在家关闭了整整一年。几年后我喜欢上了三毛的作品,才知道当年自己差点步了少女三毛的后尘。沉默快一年了,偏执快一年了,封闭快一年了。终于,迷而知返,开始学着爱、学着去接受、学着去感悟、学着去容纳……
自此,我家人再也不提猫,我家里再也没养猫......但是,二十几年过去了, 每次回家看到不远处飞驰的火车时,我就想起我家那只猫,一只黄颜色的猫......猫应该早就不在人间了。我依然问候它,默默地问候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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