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 | 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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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月.微型小说主题人物创作第九期：⑥丈夫.妻子

　  红日西坠，天色渐渐的暗下去了，甲板上的夜灯一闪一闪的，仿佛萤火虫的光，将出而未出。我坐在船舱上，很是有些无聊，看着满天的落霞，如白云苍狗，我离开故乡到大洋彼岸留学，已经六年了，六年来，所见所闻，已使我的脑子和别人有了不一样的见解。

　　  “waiter，麻烦帮我来杯咖啡。”我在船餐厅，向着服务生打了个招呼，然后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这一望无垠的大海，天色逐渐黑的时候，看不见浪花怒放，看不见飞鸟和鱼，只有慢慢死一样的寂静笼罩在躯体周围，然后得已思考这将坠而未坠的人生。

　　  周围是空虚的，突然有人争吵了起来“妈，妈，妈，什么都是你妈，你到底是跟我结婚，还是跟你妈结婚啊，什么都听你妈的。”我抬眼望去，只见一男一女坐在我前面不远的位置上，男的不过二十年纪，穿着一套整齐的西服，女的约莫更小，穿了身裙子，一看就是新人，新婚蜜月旅行，只是，不那么开心的样子。

　　  只见那女士神色有些激动，把头上的发卡一拔，摔在桌子上。“这半个月，你每天都要跟你妈通话，每天都要打半个小时的电话，这也罢了，我忍一下，可是我们才刚刚出来两个星期，说好的全球旅行，结果你妈说，好久没见你这个宝贝儿子了，心口发麻，你就急冲冲地订票回国，你不如跟你妈在一起算了。”

　　  神色越说越激动，手舞足蹈的，就像快要失去理智一样，那男的，递上了杯水，温声道：“你先喝点热水，不要着急，你知道的，我从小一直是我妈带大的，我爸有些不管事，我不能够让我妈担忧的，他们生我，是为了解决他们的烦恼，不是为了增加他们的担忧。”

　　  那新婚女士，头发已经有些杂乱，两行热泪滴下来，正和船边溅射的波浪结合起来，泪水是咸的，海水也是咸的，但不知二者的咸，谁的味更重一些。新郎见她如此，自是有些后悔，但也没有法子，因为这种悲哀的，过分的贪爱，众生都是在母亲的胎里就传染下来，谁也没法医治的，他只得道：“我现在不是还和你在一起么，又伤心什么？”

　　  新娘回道：“那假如我和你妈掉水里，你救谁呢？如果你要救你妈，那你就应该你妈在一起，不应该来招惹我，如果在你心目中，遇见危机，遇见困难，想到的，都是你妈，那么我们要如何走下去呢？”新娘越哭越伤心，泪水像喷涌的泉水一样，清澈而愚蠢。

　　  新郎忙杀了，急得用袖口，帮助她擦眼泪，掩着她的口道：“你又来了，谁有这样的心思，你不要一直问这样的话，想着这些虚化的，不肯安稳过日子，书中说，新婚期间，凡有不吉利的话，都是吉利的，爱是忍耐，爱是和平。”

　　  唉，他不知道，爱是唯一，爱是要用尽全力，这新郎哪里像个新郎，简直像个母亲的奴隶，怕他巴不得自己所带出门的是母亲，而不是妻子，新娘把新郎的手甩开说：“我自己会擦，听你的话，我倒嫌嘈杂咧，也不用发什么音了……我的悲哀不是你所能擦，更不是你的手能灭掉的，你容我哭一会吧！”

　　  船在黄昏中向着故土驰去，这对争吵与沉默的夫妻，他们的恋爱，可真令人担忧，东方人的恋爱本着带着几分母性，仿佛人从娘胎未曾断绝似的，称母亲为老娘，称妻子为新娘，似乎妻子接替了母亲的角色，来照顾自己。可是妻子还未曾生育自己，于是男性心中，更加重要的是母亲，心心念念的想向母亲靠近，致使未成长的男士，不能够向着婚姻迈进。

　　  可是众生的婚姻成长，其实必要断绝一切所谓母亲的爱，不能遇见危难，遇见危险，都痛极呼母。如果自身不能够成大，独挡一面，其实根本没有办法走向婚姻，可是要走向婚姻，就必须要和母亲进行人体精神分割，却又不符合于人们所谓的孝，该如何处理，这倒是一桩麻烦的事。

　　  我不由得沉思这个人类历史上致命的选择难题，突然听见给我给我送咖啡的waiter轻念道：“嗨，你妈掉水，难道不应该你爸去救吗？你跟着瞎凑合什么呢？天地有万物，然后有夫妇，夫妇之道，造化之端，没有任何一种男女关系比得上，母子的感情如果胜于夫妻的感情，结果就是礼坏乐崩，人伦无分。所以你去救你媳妇，而你妈，自然有你爸去救。你去救，就是僭越礼法，违背了圣人的吩咐。

　　  天色已经有些黑了，船震荡得很，新娘还在哭哭啼啼，这三步两步的婚姻，却有那么多人因人欲过重，而走不动，我的咖啡未曾饮尽，海上突然升起了明月，发现一切纠结，都是水中花，梦中月，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好了，把发卡带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