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刘繇

我看刘繇  2016

　　刘繇在心目里的形象，三国志4的头像最适合：一个略矮略胖的小老头，乡农一般，相貌平庸，毫无神采，既没气势又没底蕴。所以在光荣的系列里，刘繇势力和赵范、刘度之列差不多，都是坐等被灭、供英雄涨经验的炮灰，而且刘繇实力不济却坐拥大城，真是一只好肥羊。不怪光荣，历史上的真实经历摆在那里，基本就是这个样子。

　　但若跳出固有的成见再看看史料，刘繇的属性也许可以换一个设定。

　　刘繇是皇室宗亲，比号称景帝玄孙的刘备近得多，而且家世未衰，续汉书曰：“繇父舆，一名方，山阳太守。岱、繇皆有隽才”。英雄记称“岱孝悌仁恕，以虚己受人”。哥哥刘岱便是讨董联军之一的兖州刺史。据史料，刘繇出场之前的经历，已经显示出有胆勇、有刚正的大家风范。

　　《志》载：“繇年十九，从父韪为贼所劫质，繇篡取以归，由是显名。举孝廉，为郎中，除下邑长。时郡守以贵戚托之，遂弃官去。州辟部济南，济南相中常侍子，贪秽不循，繇奏免之。”

　　年仅十九岁，堂叔刘韪被盗匪所劫持为人质，刘繇结集十多人混进贼窝，趁隙将盗匪头目斩杀，成功救人。这个事迹，可与少年孙坚力斩盗匪相媲。

　　因为名望表现出众，刘繇被推举官拜郎中。在职期间由于铁面清廉而深受好评，当时有评议所若能得到刘岱与刘繇，就等同得到了龙与麒麟一样。陶丘洪说：“用公山（刘岱）於前，擢正礼（刘繇）於后，所谓御二龙於长涂，骋骐骥於千里。”当时陶丘洪和许劭一样，以善于臧否闻名，曾举荐华歆。这种推崇很具有含金量，与伏龙凤雏的比喻恰好类似。

　　因为功绩与名望，朝廷视刘繇为能士，诏命其接任由于前任太守陈温死亡而空缺的扬州刺史。

　　派遣有德才的宗室分掌州牧，是当时朝廷的政策方向，比如刘虞、刘焉、刘表，这里便寄蕴着把刘繇作为方牧之任的期望。

　　而刘繇的人脉关系也恰好是朝廷方面所需要的。《后汉书》载，刘繇的祖父刘宠官至司徒、太尉，其为人清廉不贪，爱民如子，曾任会稽太守，“简除烦苛，禁察非法，郡中大化。”在当地号为“取一钱太守”，声誉极好。父亲刘舆曾在同为宗室的刘表家乡任山阳太守，刘表与袁术敌对，有利于与刘繇在扬州结连共抗袁术。刘岱在士林颇有结交，庐江太守陆康曾被十常侍陷害，被刘岱所搭救，会稽太守王朗和后来被笮融袭杀的广陵太守赵昱，都曾与刘繇在同郡为官，而这些州郡都与袁术不睦。所以刘繇任扬州，是包围并剪除袁术、统一政令的重要布局。

　　是时州郡各呈割据态势，诏令难行。刘表单马入宜城，结连荆州豪门蒯氏、蔡氏，纵横捭阖，开拓了偌大的荆襄基业。刘繇当时没那样的成就，但也绝非兖州刺史金尚一样毫无所为。首先取得了丹阳太守吴景、丹阳都尉孙贲统领的孙坚旧部支持，在曲阿建立了根据地，短期内便招揽了僚属、部伍。而且所部的武装还是颇有规模及实力的，当袁术军攻没周边各郡县时，刘繇派遣部将樊能、张英沿江据守，在当利口、横江、牛渚一带布置防线，因吴景、孙贲属于袁术势力，也被刘繇军用武力驱逐出境。袁术委任惠衢为扬州刺史，吴景为督军中郎将，合力向刘繇军进攻。吴景曾击败坐拥丹阳精兵的周昕，孙贲曾为袁术攻略九江，后来还为孙策讨平豫章，军事上皆非庸手，但攻战了一年多，都无法撼动刘繇军配置得当、易守难攻的防线。

　　在证明自己能力之后，朝廷正式加封刘繇为扬州牧。刘繇领振武将军，所部已达数万人，成为当时不可小觑的重要势力。

　　可惜刘繇的运气太坏，战神级别的孙策出现了。不甘寂寞的孙策把占据扬州作为开拓方向，取得袁术同意后，折冲校尉孙策组军东向，一战击破樊能、张英，长江防线失守。随后孙策军所向皆捷，先趁刘繇军反应不及，迅速攻占屯积粮械军实的牛渚，又攻取秣陵，击破笮融、薛礼，直指曲阿。刘繇率军决战，大败而走。

　　在许劭的建议下，刘繇退守豫章，向刘表靠拢，以求倚靠。又有所招揽的徐州叛军笮融强悍的丹阳部队，实力尚存。

　　刘繇虽然已成为军阀，但本质上仍然归属朝廷，当豫章太守周术病故之后，刘繇当然地选择支持朝廷正式的太守，朱隽之子朱皓，与袁术委任的豫章太守、徐州士族诸葛玄作战。但派遣的笮融却突然杀了朱皓占据豫章。刘繇率部进攻笮融，初战即被笮融击溃。刘繇并未失势，在所属郡县聚集力量，整军再战，笮融败亡。诸葛玄在豫章无法立足，只好带着侄子诸葛亮、诸葛均到襄阳投奔刘表。不久，刘繇病死。

　　倘若刘繇不死，也必然不能阻挡住孙策的江东霸业。刘繇之失败，外因是出现了攻击力独步江东的孙策，刘繇军与孙策军大小九战，无一胜绩。内因则是刘繇的识人用人方面存在明显短板。

　　刘繇收纳了劣迹昭彰的叛军笮融，并非全无道理，笮融有佛教背景，代表着不小的明暗势力，所部战力也颇强劲，孙策与之交战时，连续攻击取胜，自己也中箭负伤，仍不能击溃，最终舍去笮融转攻他处。但刘繇对笮融却未能控制好，终成大祸。最后派出笮融助战时，以擅于识鉴闻名的许劭已经预料到危险并提出了谏言：“笮融出军，不顾命义者也。朱文明善推诚以信人，宜使密防之。”刘繇却没有听从。

　　许劭是汝南名士，举家避祸到了江东，弟弟许靖先投陈温后投王朗，最后作为刘璋的蜀郡太守逾城投降了刘备，许劭则始终追随刘繇。刘繇还是很器重许劭的，孙策东渡之后刘繇本打算退往会稽，但听从了许劭的建议退驻彭泽：“会稽富实，策之所贪，且穷在海隅，不可往也。不如豫章，北连豫壤，西接荆州。若收合吏民，遣使贡献，与曹兗州相闻，虽有袁公路隔在其间，其人豺狼，不能久也。足下受王命，孟德、景升必相救济。”

　　但是刘繇却在倚重本地门阀与任人唯能之间难得周全，樊能、张英、于糜等将领都是当地有势力的豪杰，同乡太史慈来投恰好是孙策进攻之时，有属下建议用太史慈为将军，刘繇既顾忌本地士族的权重，又未相信太史慈的能力而没有同意：“我若用子义，许子将不当笑我邪？”

　　实际从后来看太史慈确实能力超群，兵败之后太史慈自立为丹杨太守，“进住泾县，立屯府，大为山越所附。”归顺孙策后挥斥方遒，孙策大为高兴，赞为天下智士，授予兵马，拜折冲中郎将。

　　《志》中评价：“刘繇藻厉名行，好尚臧否。至于扰攘之时，据万里之士，非其长也。”

　　虽然无用，也难免假设一下：如果没有孙策横空出世，刘繇也许会像刘表一样整合扬州，王朗、华歆。许贡等人都不是有心割据者，与朝廷方面合作是顺理成章的事；至于外界无法避免的侵扰，假设只是袁术军或者荆州军、江夏军之类，也许不会对刘繇构成太大威胁；也许在曹操统一之势已成时举州依附，刘繇便会在史上转变成雄才大略，一时人杰的形象。这些假设其实与刘繇无关，刘繇一直是那个刘繇，因为外部情况的变幻，刘繇才变成了不同的刘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