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九:高人的两种“姿势”

《传习录》九:高人的两种“姿势”

爱问:“先生以‘博文’为‘约礼’功夫,深思之未能得,略请开示。”

先生曰:“‘礼’字即是‘理’字。‘理’之发见可见者谓之‘文’,‘文’之隐微不可见者谓之‘理’,只是一物。‘约礼’只是要此心纯是一个天理。要此心纯是天理,须就‘理’之发见处用功。如发见于事亲时,就在事亲上学存此天理;发见于事君时,就在事君上学存此天理;发见于处富贵贫贱时,就在处富贵贫贱上学存此天理;发见于处患难、夷狄时,就在处患难、夷狄上学存此天理。至于作止、语默,无处不然,随他发见处,即就那上面学个存天理。这便是‘博学之于文’,便是‘约礼’的功夫。‘博文’即是‘惟精’。‘约礼’即是‘惟一’。”

真正的高人有两种“姿势”。

一是像孔子的得意门生颜回那样——“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说白了,就是做一个了不起的行动派。正如《中庸》中描述的那样,“得一善而拳拳服膺”——闻一善言,见一善行,紧紧攥在手中唯恐失去,不实践明白决不罢休。一是像孔子仰仗的另一得意门生子贡那样——气得老师“予欲无言”,说什么,他都要记下来,在言语方面充分发挥。客观来讲,尽管孔子反感子贡的“口惠”无实,最终在孔子死后,奠定孔子学术上至高地位的仍是这位“口的巨人”。

谈及颜回,后人只记得他的“得一善而拳拳服膺”,记得他的“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却很少有人记得他在文辞上的出神入化——“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谈及子贡,后人只记得孔子一面讲“君子不器”,一面认为子贡是“琏瑚”之器,只记得他是孔门先进弟子中以言语见长者,只记得孔子因为子贡太过注重言辞上的功夫,而宣称自己将闭口不言,很少有人记得子贡是了不起的实战派,是以实力帮助解决孔子周游列国期间潦倒状况的重要贡献者。

换句话讲,因为高人的某一种“姿势”太过突出,以至于我们忘记了他与之相对应的另一种“姿势”的高明。正如王阳明讲的“知行合一”一样,既没有舌灿莲花、口惠不实的圣人,也没有思想枯竭、仅靠行动的贤人。

其实,这也是孔子最为了不起的地方——“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欲罢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尔,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王阳明直截了当地将“约我以礼”的“礼”,与“心即理”的“理”等同起来。甚至将“博我以文”之“文”和“约我以礼”之“礼”等同起来。认为可以表现出来被看见的“理”就是“文”,隐微不足以为人所见的便是“理”,两者是相通的,也是互为补充的。

可以看得见的“文”,可以通过“为学日益”的方式获得,日积月累,越来越渊博。

隐微难见的“理”,只能通过“为道日损”的方式,在具体的实践中越来越纯粹,越来越简化,最终体现在人身上,抵达“随心意而不逾矩”——无一处不得体。

高人有两种姿势——博文与约礼,学为圣贤者也有两种修行——为学日益与为道日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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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Mr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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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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