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皇帝未穿衣

只因皇帝未穿衣

喜欢安徒生的人，对他的奇思妙想充满敬畏。之所以产生这种情感，源于他通过自己的生花妙笔把自己对现实社会的这种奇形怪状，令人匪夷所思的现象通过童话故事进行天才的描述，进而给普罗大众沉闷的生活注入一丝清凉的风。不过，人们在感念于他的伟大的同时，也多少对他产生一些不满。在《皇帝的新装》中，如果在故事的最后不安排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不捅破那层窗户纸，那个滑稽的表演将会穿越时空，悦乐多少人。这样，成年人的世界里将会有更多的话题供生民茶余饭后津津乐道。     不论对安徒生投之以什么样的感怀，当我们带着《皇帝的新装》讲述的故事反噬当下时，那两个可怜的大臣随处可见、比比皆是；而那个敢于说真话的孩子却变成了稀世珍宝。大臣的可怜和孩子的可爱都源于皇帝有没有穿衣服的判定。大臣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也为了向世界展现自己最诚实的品质，他们在皇帝面前表现出虔诚、毕恭毕敬和煞有介事。对他们来说，因为皇帝贪恋于世间绝无仅有的“华丽”新装，所以他们必须投其所好，即使什么也没有，也要对它进行大肆渲染，唯其如此，才能证明自己是世上最聪明、最诚实、最称职的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其可怜是因为他们失去自我，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性做真人、说真话。一个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人是何其可悲；可恨，一方面因为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事实，欺骗天下；一方面面对说真话的孩子，他们还大加讽刺和责骂。     童话是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映射现实。把《皇帝的新装》中的两个大臣放在当下，他们不是一种另类的存在，而是一种普遍性的蝇营狗苟之状，因为现实世界中这样的“大臣”太多了。面对权力时，为了自保，他们不得不指鹿为马；为了自保，他们必须黑白颠倒；为了自保，他们只能昧着良心说话做事。对他们来说，只有唯权力马首是瞻，才能吃香的喝辣的，才能获得应有的鲁迅笔下的财主赏赐给乞丐的那句惊世骇俗的夸奖。静言思之，他们是何其可怜。     不过，细思极恐，一个社会、一个时代，如果像“大臣”这样的人成为“灰犀牛事件”的话，月白风清、世情淳化只能成为美妙的文字描绘。长此以往，人心不古、世风日下会给整个民族带来什么，真的难以想象。不论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宏伟擘画，还是共建地球村的伟大构想，要把理想变成现实，没有正气弘扬，只能永远止于畅想的文字描述。回望人类漫长的历史，从蒙昧到开化，经过无数智者、仁者不计生死的勇毅前行的艰辛付出。诚然，其间不乏《皇帝的新装》中那个活泼天真的孩子。从某种意义上说，时代的车轮之所以能够滚滚向前、人类文明的长河之所以能够径流不息，少不了那些“埋头苦干的人，拼命硬干的人，为民请命的人，舍身求法的人”的殚精竭虑和舍生忘死。与固若金汤的陈规陋俗相比，任何一种挑战旧有的力量都是微小的。但是，一种突破和改变的实现不可能一帆风顺，往往就是从一抹微茫的光中看到希望。     敢于说真话的孩子，也许不是真正源于勇敢和不畏世俗。但是，能够在万人捧喝中发出不一样的声音，这本身就是对固有道统的挑战。对孩子的纯真世界里，他们还没有意识到世道艰险、人心叵测，所以会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目之所及不加掩饰地讲出来。对成人而言，孩子的童言无忌是对成人世界契约的公然冒犯，是他们无法接受的。正是有了这样先期的优越感的自我设定，所以一旦出现侵犯他们尊严的事情时，他们会不遗余力地加以狙击扼杀。     “救救孩子”，面对可爱天真的孩子遭受的待遇，鲁迅先生在“铁笼里发出的呐喊”需要每一个没有失去自我、没有失掉良心的人对孩子施予援手。毕竟，他们是社会的弱势群体，他们的势单力薄无法与可以撼动天地的成人法典相抗衡的。     放眼当下，不着一缕的“皇帝”在前面昂首阔步，一群笑容可掬的“大臣”前拥后簇的宏达盛景随处可见。面对这些，是当头棒喝泼冷水者多，还是点头哈腰恭维者多，映射了一个社会的世情生态。至于是神清气爽，还是令人窒息，尽管是得失寸心知，但从澄风化、净人性的角度审视，还是希望多一些可爱的孩子，少一些食古不化的大臣为好。      当然，“皇帝的新装”的闹剧之所以能够上演，还是得益于骗子的神助攻。从一定程度上看，后来的苟活者应该感谢两个骗子，因为他们为生民提供了一面照妖镜，所以才让世间的魑魅魍魉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