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研读305：陈王列传（五）

Mr李 • 2023-07-30 03:16 • 杂文

陈王列传（五）

王允除董卓

汉灵帝去世后，王允到京师奔丧。这时，大将军何进想要诛灭宦官，征召王允参与谋划。何进奏报何太后，任命王允担任幕府从事中郎，又转任河南尹。汉献帝继位后，封王允为太仆，经两次升职后代理尚书令。

190年，王允接替杨彪担任司徒，仍然像以前一样代理尚书令。董卓迁都关中后，王允把兰台、石室中的图书秘纬全部整理带走。到达长安后，他又分别逐条奏报。他还收集汉朝原来的典章制度，对于其中应当继续实施的，全部进行奏报。这些经书典籍得以保存下来，王允在其中出了大力。

这时，董卓还留在洛阳与关东联军作战，朝政大小事务全部委托给王允。王允屈意迎合董卓，每次都是对董卓恭维奉承。董卓也因此对王允推心置腹，没有丝毫怀疑，所以王允能够扶持汉朝王室于危乱之中，臣主内外，无不互相倚重。

王允看到董卓祸害太深，篡逆的征兆已经显现，就秘密和司隶校尉黄琬、尚书郑公业等人谋划诛灭董卓。王允奏报汉献帝，任命护羌校尉杨瓚代理左将军事务，执金吾士孙瑞担任南阳太守，让他们率军兵出武关道，以征讨袁术作为名义，实际上是想分路征讨董卓，然后护送汉献帝还都洛阳。董卓心中生疑，把两人留在长安，王允又推荐士孙瑞担任仆射，杨瓚担任尚书。

191年，董卓返回长安，典录入关的功劳，封王允为温侯，食邑五千户，王允坚决推辞不肯接受。士孙瑞劝说王允：“保持谦和守约，也要根据时机。您和董太师一起受到封赏，却独自保持高尚志节，又怎么能继位韬光养晦，以便与董太师周旋呢？”王允采纳其建议，接受了两千户食邑。

193年春天，连续降雨六十多天。王允和士孙瑞、杨瓚登台祈祷天睛，又继续原来的谋划。士孙瑞说：“自从去年年末以来，太阳黯淡无光，阴雨长久不息，月亮侵犯执法星宿，彗星流星经常出现，白昼阴沉，夜间明亮，雾气交相侵袭。这些征候表明，所谋划的事情应该尽快实施，从内部发难很容易得手。机会失去不会重来，您要下定决心图谋。”

王允同意其意见，就悄悄联络董卓的部将吕布，让他作为内应。这时，董卓入宫朝贺汉献帝病情痊愈，吕布借机刺杀了董卓，其事情记载在《董卓传》中。

王允开始想赦免董卓的部将，吕布也多次劝说王允。王允后来又生疑说道；“这些人本没有什么罪责，只是跟随主人谋乱罢了。如果先定为谋逆罪，然后再予以赦免，恐怕他们会生出反叛之心，这不是安抚的办法。”

吕布劝谏说，要把董卓搜刮的金钱财物赏赐给朝中公卿大臣的将校，王允又没有答应。王允平时就从内心看不起吕布，只是把他当作剑客。吕布也同样自负，认为诛杀董卓有功，多次自我吹嘘，看到王允对自己的态度后非常失望，心中逐渐生出不满的想法。

王允性情刚烈，嫉恶如仇，他开始时因为害怕董卓豺狼一样凶狠，不得不屈身慢慢图谋。在董卓被诛灭后，他自认为不会再有大的磨难，所以在主持朝政后，就不再有温和谦恭的神色，经常依仗位高权重，不遵循权宜之计，因此下面的群臣也不拥护他。

董卓的将校和在位者大多是凉州人，王允提议裁撤这些军队。有人劝说王允：“凉州人平时忌惮袁氏，畏惧关东军兵。现在一旦解散其军兵，势必会人人自危。可以任命皇甫嵩为将军，率领其部众，借机驻留在陕地进行安抚，然后慢慢和关东联系，以观察情况变化。”

王允说道：“这话不对。关东那些举义兵的，都是我的追随者。现在如果让凉州军兵据险屯驻陕地，虽然能够安定凉州，却会引起关东怀疑，所以很不可行。”

这时，百姓流传谣言，说朝廷要诛灭全部凉州人，随后转相骚动。那些在关中的割据势力，全都各自拥兵自守。更有人互相传播说：“丁彦思和蔡邕只是受到董卓亲近厚待，还遭受牵连被杀。王允既然现在不赦免我们这些军兵，只是一心想解散我们。如果今天我们被解散，明天又会成为王允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董卓的部将李傕、郭汜等人原先率军在关东，他们心中不安，于是合谋叛乱，率军攻围长安。城池陷落后，吕布立即逃走。他勒马停留在青琐门外，招呼王允说：“您愿意跟随我离开吗？”王允回答说：“如果承蒙社稷有灵，上安国家，这是我的心愿。如果不能做到这样，那我只有奉献身体赴死。陛下还很年幼，他只有依仗我保护，现在遇到大难扔下陛下逃走，我确实于心不忍。将军要努力拜托关东各位将军，让他们时刻以国家为念。”

当初，王允任命同郡人宋翼为左冯翊，王宏为右扶风。这时，三辅地区百姓富庶，府库兵器充足，李傕等人想要立即杀掉王允，却害怕这两郡起兵为患，就先征召宋翼和王宏。王宏派人对宋翼说：“李傕、郭汜因为我们两人在外，所以没有敢危害王公。我们如果今天答应征召，明天就会被夷灭全族。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宋翼回答说：“虽然祸福难以预料，但是王命征召，不能抗拒。”王宏说：“各地义兵鼎沸，都是为诛灭董卓，何况对其党羽呢！如果我举兵一起征讨君主旁侧的恶人，山东肯定会起兵响应，这是转祸为福的计策。”

宋翼不听。王宏自己不能独立支撑，于是一起接受征召，被逮捕关入廷尉监狱中。李傕命人收捕王允和宋翼、王宏，将他们一起杀掉。

王允享年五十岁，他的长子侍中王盖、次子王景、王定和宗族十多人都被诛杀，只有王允哥哥的儿子王晨、王陵得以逃脱返回家乡。汉献帝对王允被杀十分悲痛，百姓丧气，没有人敢收敛王允的尸体，只有王允的原属吏、平陵县令赵戬弃官奔丧。

王宏字长文，他年少时非常有气力，不拘小节。王宏开始担任弘农太守，他命人追查郡中那些阿谀宦官花钱购买爵位的，即使已经位列两千石的官员，全部逮捕拷问，杀掉几十人，其威势震动邻郡。王宏平时和司隶校尉胡种不和，在王宏被逮捕入狱后，胡种催促赶紧杀掉他。

王宏在临刑前说道：“宋翼只是庸俗儒生，不足以和他商议大计。胡种幸灾乐祸，他的祸事马上来到。”胡种后来在梦中被王宏用手杖击打，随后生病，几天后去世。

汉献帝后来迁都到许昌，他思念起王允的忠诚志节，下诏书进行改葬，派虎贲中郎将奉策前往吊祭，赏赐东园秘器，赠送王允司徒印绶，送回他的家乡，封王允的孙子王黑为安乐亭侯，食邑三百户。

士孙瑞字君策，他是扶风人，非常有才智谋略。士孙瑞因王允独占诛杀董卓的功劳，他没有被封侯，所以幸免于难。士孙瑞后来担任国中三老、光禄大夫。每当三出现公缺位时，杨彪、皇甫嵩都谦让给士孙瑞。194年，士孙瑞跟随汉献帝东归洛阳时，他被乱兵所杀。

赵戬字叔茂，他是长陵人，为人质朴多谋略。初平年间，赵戬担任尚书，掌管选举，董卓想要私自授予官职，赵戬坚持拒绝不听，声色俱厉。董卓大怒，召他来想要杀掉。众人全都惊恐战栗，但赵戬神态自若。董卓这时后悔，道歉后将其释放。长安之乱中，赵戬客居于荆州，刘表对他厚礼相待。曹操平定荆州后，征辟赵戬任职，曹操拉着赵戬的手说道：“我们俩只恨相见太晚。”赵戬担任相国钟繇的长史。

论曰：士人虽然标榜正道而立，也依靠谋略济世。像王允就是这样，他为了推翻董卓，竭力奉承董卓，从而取得权力，瞅准时机一击致命。在这个时期，天下灭亡的倒悬之危有望解除。但人们不因为王允奉承董卓而怀疑其人格，是因为知道他是出于忠义之心，才被迫这样行事的。奉承董卓不会使王允抛弃正道，分散董卓的权力，并非为了苟且偷生，最终王允置董卓于死地。后来谋划成功，人们仍然认为，王允确实是按正道直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