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万里长安路
《长安三万里》热映,小朋友吟诵的是盛唐的诗歌,看的是大唐的风流;更多的成年人对照现实的人生,沉浸思索李白与高适的两种人生。李白与高适,可能是导演特意设定的两个人生的对照角色。谪仙李白的人生,纵酒恃才,向往而不可及;乡镇没落贵族青年高适的三万里长安路,或可玩味。
初游长安城,欲扣天子门
“二十解书剑,西游长安城,举头望君门,屈指取公卿”
二十岁的高适从老家第一次来到帝国的首都长安。自以为高门大姓,先祖有定国之功,在老家也算有头有脸的官宦之后,来到长安,一定有一番作为。对自己自信满满,二十解书剑,文武双全;对未来抱负无限,屈指取公卿,封侯拜将。
一个青年,有如此的雄心壮志,值得嘉许,但是,帝都的长安,哪里是一个先祖荣光早已没落在乡野的乡镇青年想想当中的理想之地。年轻的高适,还是太年轻,Too young too native!几次拜谒帝都的权贵,先祖的荣光早已被权贵忘却。一身的武艺,只能是玉真公主宴会上的杂耍艺人,战阵杀敌的高家枪法,杀气有余而表演性不足,自然不会获得养尊处优的公主欢心。高家枪法的表演,只能成为帝都当红词曲作家,后来状元及第的偶像派歌手王维个人演唱会的陪衬与序曲。
带着先祖的荣光与骄傲,志气满满的来;受到来自各方的冷眼与打击,垂头丧气的回。“飘飖未得意,感激与谁论”,开元盛世的长安,看起来没有高适赳赳武夫建功的机会,只能归家,躬耕读书。
二入长安,应试落地
35岁的中年人,遇到了35岁的危机
归家耕读、北上燕赵,南返宋中,各种游历,一晃十多年过去了。35岁的中年高适,遇到了35岁的危机。这个35岁危机还真不是裁员解聘“N+1”,因为自长安西游归来的十几年里,高适同志就一直没有工作。联想到唐朝的医疗水平和人均寿命,待业十几年的高适同志一下子就有了中年危机。这一年,高适做了一个决定,再入长安参加科举考试。
自幼习武,中途读书的高适,怎么敌得过齐聚长安的天下才子,结果没有奇迹,高适同志顺理成章的落榜了。
落榜的高适,自然少不了喝酒,“床头一壶酒,能更几回眠?”,在繁华的帝都,自然结交了不少文化名流,视为知己,“一生称意能几人,今日从君问终始。”当然,更少不了迎来送往的人情往来,“赠君从此去,何日大刀头”。
如此的生活,自然不能长久,送走友人送自己,再辞长安,漫游四方。
三入长安,授封丘尉
49岁的社会闲散人员,终于进入体制内有了工作
多年游历,结交了许多社会名流,少年子弟江湖老的同时,也博得一些社会名望,其中有个睢阳太守张九皋认为高适是个人才,推荐有道科。毕竟是当朝宰相张九龄的弟弟,省部级高级干部推荐,高适自然很高兴,欣然三入长安,授封丘尉。封丘尉是个什么官职呢?按照现在公务员序列来说,就是封丘县公安局局长,在唐代是最末等的官职。虽然官职很小,好歹也是体制内的工作,钱多事少离家近,49岁的社会闲散人员高适高大爷,开心的去上任了。
本以为体制内的工作岁月静好,高适高大爷将在县公安局长的位置上干到退休。但是半年体质内“拜迎长官心欲碎,鞭挞黎庶令人悲”,上下逢迎,鱼肉乡里的工作,确实不符合高大爷“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的少年时代将军梦,也不符合中年后转为文艺工作者的中老年小干部的尿性。“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除夕之夜,客居旅馆的高大爷思前想后,回忆起先祖“总戎扫大漠,一战擒单于”的荣光。高大爷他不干了,辞去了封丘尉,50岁的高大爷,拿起高家枪,远赴河西幕府,投在了哥舒翰将军账下,做了幕府内的掌书记,也就是哥舒翰将军的秘书。
四入长安,述职献诗
高适的人生,没有终南捷径。
52岁的幕府秘书,随哥舒翰将军回京出差述职,再次见到炙手可热的长安权贵玉真公主。受好友李白终南捷径直达龙庭的启发,这一次,高秘书没有展示大西北战场杀敌的高家枪法。多年的四方游历,混迹在文化名流当中,加上幕府书记的文化工作,高秘书诗文水平,已经达到了长安的高度。他为求仙问道的玉真公主献上了两首华美的赞歌。“仙宫仙府有真仙,天宝天仙秘莫传。为问轩皇三百岁,何如大道一千年。”如此渭水涨腻的脂粉诗文,淹没在一大堆玉真公主每天都收到的相同诗文当中,自然不会得到玉真公主的赏识,更不会被公主提携。
出差述职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高书记随哥舒翰将军,再次离开帝都长安。
五入长安,拜将封侯
人生的境遇总是很奇妙,高适他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
赳赳武夫转战文艺圈的高书记,怎么也没有想到,开元盛世转眼间变成了天宝危机。安禄山、史思明造反了;哥舒翰大将军潼关战败被俘了;唐玄宗唐明皇逃跑了;新皇帝唐肃宗上位了。一年之间,大唐的十万里江山风云突变,世事白云苍狗,历史的机遇把他高书记推到了风头浪尖,他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
追随唐玄宗来到四川的56岁高书记先是被擢升为御史大夫,一下成了省部级干部。接着永王李璘叛乱,新皇帝唐肃宗听了高大夫一针见血的分析,马上任用高大夫为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使,发兵平乱。高大夫立马变成军区总司令,领上将军衔。多年西北大漠跟随哥舒翰将军戎马倥偬的锤炼,高司令一战平贼,挽大唐江山狂澜于既倒,为唐肃宗的大唐江山,立下了汗马的功劳。
64岁这年,高司令高将军,应召回京,再入长安,任刑部侍郎、散骑常侍,加银青光禄大夫,封渤海县侯。高司令拜将封侯,成为真正的国家级干部。
少年西游入长安,三万里长安路,高适终于到达了大唐帝国权力的中心;老年拜将封侯,三万里长安路,高适终于比肩先祖定国之功,渤海高氏门楣,再放荣光。
长安三万里,有人初入长安,科举中第,“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有人回望长安,愤闷而去,“待到来年九月八,我花开罢百花杀”,后来带回来满城黄金甲士,推翻一个帝国;有人往返长安,百折不挠,终于高中,“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有人多次入长安,屡试不第,“两度长安陌,空将泪见花”,离开就再也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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