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叙西游（十）佛祖的正名之战

第九十一回的标题是“金平府元夜观灯，玄英洞唐僧供状”。文接上篇，虽然犀牛怪被就地正法，可仍然有许多未解之谜，于是，本篇我们就彻底升维，以上篇四问为引，从宏观层面来看看佛祖的这场正名之战是如何部署的。

1.为何是唐三藏带来的灾祸呢？

倒读西游第一篇我们就提到，西游的意义跟长征类似，既为发展找出路，也为播种搞宣传。在唐僧到达天竺国金平府之前，当地人连离灵山的路程都不知晓。“此间到都下有二千里，这是我等走过的。西去到灵山，我们未走，不知还有多少路，不敢妄对。”可见，佛祖的思想尚未传递出去，势力范围有限。因此，即使面对犀牛假借佛祖之名，行高级抹黑之实，也暂且听之任之。当地百姓对于佛祖是畏更多，敬却少，文中寺僧描述：“年年如此，不尚三更，就有风来。知道是诸佛降祥，所以人皆回避。”又云“满城里人家，自古及今，皆是这等传说。但油干了，人俱说是佛祖收了灯，自然五谷丰登；若有一年不干，却就年程荒旱，风雨不调。所以人家都要这供献。”

既然唐僧西行到此，恰是打假之机遇，这便是这场正名之战的初衷，目的在于让民众知道佛祖之慈悲，由畏转敬。所以，唐僧又一次以猎物的身份出现，主动碰瓷犀牛怪，目的是打倒土豪免灯油，人人都说佛祖好。

2.灯油生意的下游到了四木禽星后，最终销往哪里呢？

灯油这种资源无论对于佛教还是道教，都是刚需，因此垄断灯油生意，既可满足内循环，又能促进外循环。所以四木禽星征油的背后，少不了玉帝的支持。在西游之前，佛教还是小众派，还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和玉帝抗衡，所以只能忍气吞声，但佛祖忍玉帝久矣，因为灯油的供应几乎依赖于玉帝，佛教在扩张中的需求又不断增大，因为缺乏议价能力，灯油价格水涨船高，这等卡脖子之事必须在西游中解决。

事实上，让唐僧主动出击的同时，佛祖早已安排另一只部队随时策应，一来是保护唐僧这个突击队员，二是保证一定要剿灭犀牛窝点，抢夺灯油供应重地，为佛教的扩张做好战略储备。文中四值功曹有言：“他（指唐僧）身边有护法伽蓝保着哩”，所以告诉悟空不必惊慌。

还有一个细节，在这次联合行动中，最后悟空缴获一只犀牛角，名为献给佛祖，但在取经时阿傩和伽叶索要人事，悟空最终却没给，而佛祖并未追究。可见，佛祖其实默许了悟空分取胜利果实的行为。毕竟，唐僧是导火线，参与第一线战斗的却是悟空，而悟空的这招借刀杀牛又可谓头功。

3.天竺国离佛祖如此近，为何佛祖不出来打假，而是由道家系统清理门户呢？

第一，犀牛的生意有玉帝撑腰，佛祖不好直接打压。第二，欠缺合适的契机。第三，佛教的势力范围有限，信众也有限。

而西游之行恰好让上述三个条件都满足：一是犀牛动了佛祖的人，佛祖就必须要保。你犀牛求财可以，但不能动我的人，这是政治底线。二是假借佛祖名义抹黑佛祖，这是佛祖为何不慈悲为怀反而痛下杀手的原因。而这个罪名确实整个道教系统的权贵都自觉理亏，无法包庇。西游之前，佛祖还是个小众派系，权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整个道教是受益的，但如今佛教不可同日而语，自然只能弃卒保车，保护名声要紧。三是西游之行就是唐王和佛祖的信用交换，势力渗透至唐王朝，有示范带动效应。当形势和实力已经足够支撑野心的时候，必是动刀之时。

4.犀牛精死后，灯油生意会是怎样的格局？

这里我们先看看道家系统会如何处理战后事宜。根据原文中各仙的反应，太白金星，四木禽星，西海龙王估计均会受到处罚。

首先，当悟空上天庭求援时，太白金星的反应首先是呵呵冷笑，道：“大圣既与妖怪相持，岂看不出他的出处？”这里为何是冷笑呢？其背后意思就是悟空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不是代表佛祖兴师问罪吗，还来问我干什么？但是太白何等老辣，总得替玉帝背锅，于是告知悟空谁可降服犀牛。

其次，当玉帝下旨由四木禽星去执行任务时，为何其他三星要推脱呢？因为这趟任务是当刽子手，其他三星估计不是直接对接人，自然不愿意参与对修行不利的善后工作；其次杀了区域代理犀牛怪，整个产业链被斩断，玉帝肯定会愤而降罪。

因此，在整条灯油产业链斩断后，消费者（佛国）直接对应供应商，灯油价格会一落千丈，原先产业链的玉帝，禽星，龙王等道教系统，以及官府，百姓原来既得利益者都将受损，而240户油户和佛国将成为受益者，文中240户油户被赦免徭役，当然额首称庆，于是师徒四人“被那二百四十家灯油大户，这家酬，那家请，略无虚刻”。

当然，如果金平府成为佛国的势力范围，佛祖自会派遣新的代理人与信徒建立联系，而佛国化龙池中的龙早已准备停当，完全可以取代现有龙王达成利益交换。所以，最终的受害者是道教系统无疑。

从五行来讲，水生木，道教为水，佛教为木，（可参考传统文化的五行属性一文）整个西游就是水去木生的过程，因此道教败退之势非人力可左右，但如果没有信众、信仰和信用，满天神佛也无计可施，而佛祖的这场正名之战，正是以群众的力量为盾，如此才立于不败之地，而后战则必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