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口一开,语妙天下
最近读余光中先生的散文,一下子就陷入到那如诗如歌的文字世界中,但觉星汉灿烂,如梦如幻,信手拈来,皆可成画。
如果说李娟的散文偏于口语化,语言机智,总是出其不意,如小品段子,让人忍俊不禁的话。
那么余光中先生的散文则更像散文诗,高雅隽永,犹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令人回味无穷。
他的秋天,是熠熠生辉的玛瑙,是五彩斑斓的印象派油画,犹如“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一般美好:
就像此刻,秋色四面,上面是土耳其玉的天穹,下面是普鲁士蓝的清澄,风起时,满枫林的叶子滚动香熟的灿阳,仿佛打翻了一匣子的玛瑙。莫奈和西斯莱死了,印象主义的画面永生。
他的乡愁,刻在骨子里,仿若青衫游子,怅然望着青石板路上远去的油纸伞,欲说还休,只化作轻轻一声叹息,穿过梦里梦外。
世界上一切的桥,一切的路,无论是多少左转右弯,最后总是回到自己的门口。
梦是一床太短的被,无论如何也盖不完满。
他偏爱太阳,赞美“午后的阳光是一种黄澄澄的幸福”,“真想把山上的阳光剪一方带回去,挂在厦门街的窗上,那样,雨季就再也不能围困他了。”
而日落,则像是“宇宙在降旗”,万事万物皆向它致敬。
日落时霞光的美,在他的笔下更是犹如一首乐曲达到高潮,演奏者将其全部情感经由指尖倾泻而出,如水银,如瀑布,然后,戛然而止,定格成一副绝美的剪影。
快要烧完了。日轮半陷在暗红的灰烬里,愈沉愈深。山口外,犹有殿后的霞光在抗拒四周的夜色,横陈在地平线的,依次是惊红骇黄怅青惘绿和深不可泳的诡蓝渐渐沉溺于苍黛。怔望中,反托在空际的林影全黑了下来。
最后,一切都还给纵横的星斗。
他用“被香港的红尘吹翳了的眼睛”,看到了最豪华的地毡-珊瑚礁。
透明的柔蓝中漾现变化无穷的青绿翠礁,三种凉凉的颜色配合得那么谐美而典雅,织成海神最豪华的地毡。
他描写喜爱的民歌手柯玲丝在演唱会上的场景,寥寥几笔,即勾勒出神韵,像一位惜墨如金洒脱不羁的水墨画家。
她是风,一万四千名听众是青秧,在风中欣然摇晃。
他在《寻李白》中的诗句,被广泛引用,诗仙的绝世才气与豪爽洒脱跃然纸上,一骑绝尘。
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
剩下的三分啸成剑气
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
无论风景人物,经他的笔尖拂过,即活色生香起来,真可谓,绣口一开,语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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