款款多姿一段云

第四章 契约期（2/5）

      “春香阁”里香气弥漫，燕语莺歌，正中央的台子上，一艳丽的二八女子，正用一双纤纤玉手，边深情地演奏边吟唱着。

        裴廉赶紧找了个位置，准备好好地欣赏一番。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裴廉知道这是谁的词，也念过，且印象深刻。但经香香姑娘这番缠绵婉丽的弹唱，让人听的更觉凝重淳厚，深情绵邈……

        声音戛然而止，室内一片寂静，听客们还沉浸在歌、曲的旋律中不能自拔。

        突然，听到一叫好声，“好！”接着便是那人在鼓掌。

        在此人的带动下，众人哗然，亦跟着鼓起掌来。

        掌声停歇，一身着天青色衣裳，头上用同色缎带高束马尾的秀气少年，盈盈带笑地走到了香香姑娘的台子前。

      别人看不出，但香香看得出，她虽身着男装，却，实是女儿身，便没有了顾虑，“这位……”

        她想说“这位姑娘”，可觉得人家着男装，便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女儿身；可若说“这位公子”，她又不是真的公子，便道：“这位客官，可是有何指教？”

      “客官”就无所谓男女了，香香想得挺多。

        “某也喜爱东坡先生的这首《蝶恋花》，听姑娘弹唱，爱之更甚。敢问，能否让某献丑学弹一下？”青衣少年微笑抱拳，态度谦恭有礼。

        香香愣了片刻，“春香阁”可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桥段啊！

        “哦，对了，不白弹，付钱。”说着从袖中抽出张五十两的银票递了过去。

      这事香香自是做不了主，她瞅了旁边的陈妈妈一眼，并似不经意的伸出了五根手指。

      “弹一首曲子五十两，值！”陈妈妈点了下头。

        “行啊，既然客官有兴致，您就弹吧。不过，这是新曲，我可是第一个经手的，您多学几遍也无妨。”香香有几分寓意地笑。

      “好，那我就献丑了。”香香站到了一边，青衫少年坐到了琴前。

        看客们屏息凝神，大气儿都不想出，“这少年，真是不自量，竟敢在香香面前班门弄斧。”

        他们本着一副看笑话的心态。

        少年不慌不忙地试了下琴，潺潺的流水声自指间飘出。

        裴廉也是懂琴的，只这流水声一响，他便猜出这是一个高手。

        散板开始，首句一组小幅度滑音；第二句渐起波澜；第三句，在平稳律动中滑行……

        香香先前就把曲谱放在了琴边，可少年都没看上一眼。

        优雅而富有情韵的旋律，描绘着阑珊的春意；寻常景物中，寄寓着词人宦途失意的伤感，但调子绝不低沉，尝尽人生况味的词人，始终不会在行旅中沉沦。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少年刻意压低着嗓音，竟唱出了与香香不一样的韵味。

        她手中的旋律，更是跌宕多姿，回环曲折。那是一种纯粹的美的感悟，一种灵魂与自然契合的深层维系。表面上仍是惜春伤怀，实则是在阑珊的春意中走进人生的思索……

        “太好了，太好了！伤感而不颓废，缘情而不哀怨，细腻深刻，感人至深！”裴廉欣喜，两手紧紧握在一起，却不敢鼓掌，生怕错过了每一个音符。

        琴音在相对低缓散漫的旋律中结束，词人的情感亦于此终结。

        听客们目瞪口呆，看笑话的想法已荡然无存。

      香香亦是傻眼，“这曲子是第一个经我手的吗？”

        青衫少年微笑着做辑说了声“献丑”，就跑下了台子，直接就往门口走去。

        裴廉眼睛始终未离少年，见他走了，便也跟着站起，尾随而去。

      雷鸣般的掌声，自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