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离别束起的约定之花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62期“离”专题活动。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时光如同连绵不绝的水，始终一往无前地向前流动。无论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抑或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时光从未为谁停留过它的脚步。人们从出生到死亡，所经历的时光不过是短短一瞬，生命终究是时光这条长河上掀起的细小浪花，千万条生命汇聚，共同奔赴那未知的远方。这就是生命的流转，这就是时光的轮回。

这是一个“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所编织而成的相遇与离别的故事”。在一个遥远的村落里，生活着能够长生不老，以编织为业的伊欧夫一族。他们有着金黄的长发和几乎永久的生命，日复一日地，用昔日织记录自己的生命。伊欧夫族人被规定不能离开他们群居的地方，因为他们身上的不同会导致他们在其他地方无法生存下去，被看作异端，遭到伤害。而爱上别人更是禁忌，因为相爱，会让他们变成真正的孤身一人。

那时年仅十几岁的伊欧夫人玛利亚并不懂得这句话的含义。而他们的族群在不久之后遭到了杀身之祸，梅萨蒂国王为了追求上古之血，不惜派军队打破他们长久以来维持的平静。家园遭到重创和毁灭，同伴们不知所踪，而自己最要好的朋友索莉雅也被梅萨蒂军掳走了。失去一切的玛利亚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同样失去母亲的婴儿，彼此都一无所有的他们决定相依为命，玛利亚给他取名为艾利尔，从此带着他开始了漂泊不定的生活。

从见到艾利尔的第一眼起，玛利亚便认定他是能和自己相看泪眼的人，她要将他织进自己的昔日织。

玛利亚在艰难抚养孩子的过程中先是被一位热心的农场主米多所帮助，有了安定之所。在这期间她手忙脚乱地学会作一名合格的母亲，同时也依靠织布补贴家用。一次她无意得到了一块同族人所织的布，在这块布上她得知了自己的同伴索莉雅的处境。于是她决定带着艾利尔一起离开，去找索莉雅。在那里她和几个同族人相遇，他们本想要营救出索莉雅，奈何索莉雅已经有了孩子因此无法回去，营救也就此失败。和大伙分道扬镳的玛利亚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带着艾利尔四处奔波，因为她太年轻因此在找工作时四处碰壁，同时艾利尔也并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然而他们母女两人坚强地撑了下来，在世道的艰辛里有他们彼此便足矣，一直到后来他们因为种种原因不得已分开。

影片中最令人感到奇妙的便是时间的静止和转动。玛利亚是不会衰老之人，即使过去很多年她的容貌依旧是15岁少女的模样。而他的孩子艾利尔却在日复一日地长大，从哇哇啼哭的婴儿变成不谙世事的孩子，再到逐渐叛逆的少年。他们之间的情感也在日复一日地摩擦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然而玛利亚始终在尽心尽力地做一个好母亲，无论有多艰难她都从未想过要放弃艾利尔。她将艾利尔为她织的布视若珍宝，她想要看到他的笑容。她将他视为自己的生命，在四处奔波的日子她总是一刻不停地为艾利尔考虑。即便艾利尔不是自己的孩子，但她待他一直就像自己亲生的骨肉一般。

在艾利尔和玛利亚身上存在着鲜明的对比。时间不会在玛利亚脸上留下痕迹，于玛利亚而言时间仿佛只是虚无的空气，她将时光刻入生命，就连时光也只是她漫漫生命长河的一部分。而艾利尔只是一个普通人，岁月会在他脸上更迭交替，留下新旧伤疤。他们像是两个存在于不同时空和维度的人，谁也跨入谁的空间。这种最根本的不同使艾利尔逐渐意识到他和自己所谓“母亲”的差异，他也明白自己永远保护不了能够长生不老的玛利亚。因此他决定参军作战，保家卫国，同时也无意间避开了玛利亚。于此同时，玛利亚被自己昔时的好友克里姆带走。两个十几年来深深嵌入彼此生命的人从此天各一方，不再相见。

我想母爱大概是这部电影中最伟大的情感。它如同三月田野上的细雨，润物细无声。艾利尔的一生是何其幸运的，如果没有遇见玛利亚，或许他只是玛利亚昔日织上的一块边角料。因为玛利亚无微不至地呵护和照顾，他才得以平安长大，成长为人。母爱的温情和尽心尽力便是玛利亚想方设法逗艾利尔开心，辛苦地工作挣钱而从无怨言，一门心思扑在艾利尔身上几乎忘记了自己。他们是彼此一直都相互需要的人，玛利亚给了艾利尔新的人生。而艾利尔亦是让玛利亚学会了如何做一个母亲，变成她昔日织上无可替代的一部分。

然而故事的残忍之处也是如此。艾利尔是一个要随着时间成长壮大，最后回到生命的凋零的人。而玛利亚不受时间限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艾利尔被时间所冲刷，一点点老去直至走向死亡，艾利尔是先离开她的那一个，艾利尔陪伴了她的生命，然而他的死亡却会使玛利亚再度变成孤身一人。这便是长老说的：“相爱会使你变成真正的孤身一人。”当你珍爱的人总会先行一步离开你时，你是否会感到悲伤，难过和孤独。这就是伊欧夫一族的命运，为永恒的生命所要付出的代价。

此后国家动乱，战争频繁，艾利尔也有了妻子和孩子，不再是那个总是需要玛利亚跌跌撞的淘气小孩了。很多年后他们再次相遇，在隔着久远的时光重新会晤后他们也终于说出了那些曾经未说出口的话。玛利亚决定要和远走高飞享受自由的索莉雅一起，寻回伊欧夫人曾经的生活。在离别之际她也终于听到艾利尔喊她的那一声妈妈，这一句便已足够，足够让玛利亚露出欣慰的微笑，为她亲手带大的这个孩子而感动，欢欣和快乐。

玛利亚最后一次见到艾利尔，已经是在他生命垂危，风烛残年的时候。面对这个躺在面前头发都已花白，脸上刻满皱纹的老人，玛利亚终于再也忍不住，在艾利尔陷入长眠后离开屋子，眼眶泪水滴落。一瞬间她和艾利尔共同经历的一切都纷纷涌入脑海，变成漂浮的闪着金光的美丽碎片。伊欧夫人送走所有的离别，再去和新的离别相会，因此他们被称为“离别一族”。离别过后给留下的人带来的却是永恒的孤独，而这时的玛利亚也最终找到了能够不再悲伤的面对离别的方式。时光不息，生命流转，她终是学会了能够坦然微笑地面对离别，面对时光的不息运作。

我们都是时光途中的旅人，也终究要面对一场一场，盛大的奔赴而来的别离。别离并不可怕，重要的是心怀微笑的面对它。滚滚韶华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流逝，被染指的流年也会斑驳已往的繁华。当时光在我们眼前聚转成形，让我们在离别之朝，束起约定之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