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刻与印章一一

被某一册书客串,先后买回了《力群木刻画集》和《安持人物琐忆》。后一本作者陈巨来,安持者陈先生的"字"也。这民国的陈以篆刻成名,篆刻又让他熟识了不少当时诗书画印界的名人,甚至社会名流。故得此题目,一并述之。

篆刻或者曰治印,启于何时,未详。一说是最早可以追溯到上古时代华夏先民在甲骨上的契刻,也即伴随着汉字的起源而生。

这是当然,只是有点差强人意。刻意于篆刻应与书法的兴起而伴生?真正兴盛成独立之旗帜,则在明、清和短促的民国。

尤其民国初年,成为篆刻历史上的一小高潮,井喷期。甚至走向的实体化的社会形式一一西泠印社。至可笑话的是,今时西泠印社的会长选举,居然空缺。缺在德艺双馨、德高望重之人选啊。

同时兴起于民国的还有现代木刻画。

鄙人对所谓篆刻压根就是个门外汉,却在阅读中意外遇到篆刻的人文、文化,对于这夹生饭,只好半生不熟中认知,也算是一场跨界之阅读的考验了。

民国,或者更早有一种不"必然"的现象,某一文人的生成大多家族化倾向,仿佛血统论。其人一旦出名了,传记中往上倒腾,则祖父或者曾祖父,甚或舅家必是个秀才、进士,或官宦。书香门第,耕读传家赓续的因由吧。当然凡事总会有例外。

陈巨来的家族与姻亲当是有书香文脉的,这里不作展开。所读只是"安持人物琐记",记他的交往,交往的人物,人物的琐碎,而非是传记文学。

先看一眼陈巨来因篆刻而交往的那个时代的人物:溥心畲、张大千、吴昌硕、吴湖帆、谢稚柳、赵叔孺、张伯驹、袁克文、陆俨少,甚至陆小曼等等名流。

与他们的交往中,得来些人物的轶事、趣事、幽默,甚至桥段,便记忆积淀下来,又博闻强记,再注入笔端,遂成此书。

比如,吴昌硕七十岁时曾纳一妾,未二年即劈腿跟人不别而去,昌老念念不忘,自我解嘲:吾情深,她一往。把个一往情深的成语劈开,各得一份,妙不可言。

再举例一一时上海风气,凡能画者,不是拜湖帆为师,即拜大千为师,甚至有双方兼拜者。时有一余至好之女同门,特来求余转介于大千之门,余以为至易之事也,故一口允许了。即至大千处介绍情况,当时大千只微笑不置可否,余三度往催,均以两可之间,不拒亦不允也。一日清晨,见旁边无人,又催之,大千笑云:"你是知道吾的,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吾的新太太(徐氏)即女学生也。有时女生为吾披一件衣、纽一个扣,吾常会抱住强吻之。你所介绍者,为你女同学,又是大家之妇,万一吾不检细行时,使你介绍难堪也,所以不敢允也。"

原来如此。呵呵,所谓文人认真地闹笑话,世间才热闹有趣也。

更多的"琐忆"中则属文人相轻、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猪形狼顾,或者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人情世故,世态炎凉,人生百态相,当然也不乏侠士,义士、豪情者。

只陈先生以笑谈之法信手拈来,又"文白相间"的文辞加以润色,将各种湮没无闻的前尘往事、琐碎杂谈,一下子变得鲜活生动起来,种种情态如在眼前。

且大量“老八卦”集体性浮出水面,仿佛一部民国版的世说新语,亦如个他的刻刀,剖析出人性之最本色。

渠一一"他″也。除了被频繁的使用之外,居然发现一些今时的热词,其实是被民国用"老"了的,比如:热络,比如:腻友一一整天腻在一起的朋友,也闺蜜也。

谜一样的民国。

本该是篆刻治印,是意与古会,却只读了个风流。连《力群木刻画集》竟只字未提。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离题万里了呢。好在凡入我法眼者,日后也必定会一读再读的。

"绿波依旧东流,深情应有君知。"

只能说,一个名字一本书,一个瘦小老头,或就是打开一个生态人群,一个特定时代的索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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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siw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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