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文/余璞 2001年旧文
送别(作者:沧桑)
我能够唱很多歌,但,并不是所有的歌曲都能够打动我,能够在某一刻象酒一样让我沉醉、象雷击一样让我震动、把感动象楔子一般打入心灵的歌很少,《送别》,是其中一首。
这首歌在我的心灵中,现在越来越变得有如界碑一样沉重而清晰,它的 每一次特别的出现,都给我留下了深深的记忆。
这首由美国人谱曲、李叔同填词的歌曲,第一次听到是在二十年前,电影《城南旧事》用一个凄凉的故事、寂廖的画面,很好地诠释了“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的情境,当时年少,只觉得这歌好听、好唱。
以后的日子,我找到了曲谱,开始用口琴、吉他来演奏哼唱它,也开始留意起李叔同这个人来。我在想,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竟然能够将西洋曲谱填上古词,并且这么动听这么有意境。不用说在当时那个文艺启蒙的旧年代,就算是在今天,也可以说是一个伟大的创意。
后来慢慢了解到,弘一法师——李叔同,中国现代戏剧的开创者,曾经浪迹于诗、书、画、音乐、戏剧的滚滚红尘的游子,一个学贯古今、艺汇送中西、至性至情的旷世才子。最后,循于清灯孤影的空门,并且,在温州渡过了十二年的苦修孤旅。
从此,这个人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他的每一次出现,都有苍凉空旷的《送别》为背景。他用一曲《送别》,轻轻关上了那扇门,曾经为他而沸沸扬扬的尘世被远远地隔开了,他送别的是谁?是爱人?是亲人?是世界?都不是,他送别的只是他自己。
他做到了,他走向了彼岸,没有回头,没有看自己一眼。是尘世死了,而不是他死了。
第二次听《送别》,是唐朝翻唱的。
唐朝的第一张专辑已经成为一个巅峰,连丁武他们自己都已经难以逾越。第二张辑《演义》,已经是一次无望的挣扎,摇滚已经离他们而去,连吸毒都已经不能够挽留激情。唯有专辑中的最后一首歌——《送别》,给我特别的感动。
丁武声音中曾经出尘脱俗的空旷悲凉,只在这首歌中留下了回音,摇滚回到了现实。精灵一般轻盈的飞翔鸟从天国坠回了尘埃,“纸香墨飞词赋满江”的理想被商业的现实击得粉碎,十年苦修、在地下苦苦挣扎的唐朝,冲出了地面,他们还俗了!只有张矩,紧闭双眸叹息着走了。
丁武哭泣着送别了自己、送别了张矩、送别了唐朝、送别了摇滚,他让自己留下来了。
弘一法师没有回头看一眼,送别的是哪个你?留下的又是哪个你?这个问题只有自己能够回答,留在此岸?还是渡向彼岸?或者随波逐流,朝向没有彼岸的无境远方?
第三次听《送别》,却是在朋友的婚礼上。
那是宴酒后,在新房客厅里,我们建议用清唱来庆祝他的婚礼,他第一个拿起的话筒,唱的就是这首歌。
我用了十几年,才想到用《送别》把理想和现实慢慢清晰起来,尽管这个过程很痛苦。而他却在新婚之夜就想到了唱这首歌,他要送别那一个他?
我也会用《送别》在漫漫长路之上给自己立一个界碑,但我要送别的又是哪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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