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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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了门口喊了两声,老陈此时正在房间里收拾着。
出来见是我们来了,他高兴地招呼我们到里头茶台坐。
老陈今年已经七十出头了,但养生有道,看上去好像还是刚退休不久的样子。
他看上去精神很好,我每次看他都是红光满面的,说话也中气十足。
今天他穿着一件细麻料的唐装,脖子挂着一串珠子,手里还盘着一个海黄手串,整个人走起路来步里生风。
他招呼我们坐下后,就去了后面厨房,拿出一个大铁壶和电炉子,说:
“难得今天你们来了,人多了,我也就可以用一下很久没用的铁壶煮茶。”
他先是在铁壶里倒入纯净水,煮沸后洗了壶。
又到旁边的大陶缸里舀了水,放炉上煮上了,说:
“这里上午让人家接的白云山的泉水,刚好你们来了,我也就可以试下那饼早想试的茶。”
田海和我坐下后,就递过提着的礼品,说:
“陈师傅,给你带了两饼茶叶,一个是朋友送我的荷香茶。一个是我早些年存的普洱茶。另外还有一些我自己晒的陈皮,也拿过来让您老试一下。”
老陈笑着推让,说:
“小田,怎么这么客气啊?有空过来坐下, 陪我这个老野吹下水,我就很高兴了。还拿东西过来,搞得这么客气。”
田海把东西放到五斗柜上,说:
“我们就是过来吹水啊,口干了也要喝茶的嘛。拿过来就是大家一起喝的,不是客气。”
我看了一下四周,也插了一句:
“没看到你那个徒弟,阿远啊,他在楼上吗?要不叫他一起下来喝茶。”
老陈把烧开的水倒出来一边洗茶一边说:
“阿远啊,他去市场送药材了。刚走的。”
趁着老陈洗茶洗杯的时间,我四处认真打量起来。
老陈的国医馆是在老区的一片旧民国别墅群里。
这里的别墅群基本上都属于那种被列入保护的,好多都超过百年历史。
老陈的国医馆是一幢比较小的三层小别墅。
比较难得的是门前还有十几平方小花园作为过渡。
在这寸金寸土的旧城区,犹为金贵。
这个小楼不属于奢华的那种,可能原主人不是大富大贵的。
外观并没有太多的砖雕或灰雕装饰,前几年市政也统一做过简单修葺。
外观已很少带有风化旧痕迹了。
院子里很干净,所种的绿植也是盘栽式,都打理得很精神。
外面能闻到淡淡的紫苏和香茅混合香气。
但房里就带着一些淡淡的中药味道。
我看到两个熬药锅在冒着气,这是为了方便一些不能在家里煮药的病人准备的。
门廊外放着四张候位用的木椅子。
一楼客厅不大,其中一面墙都是装药的格子抽屉柜。
我和田海第一次来给老陈干的活就是格子抽屉门板的五金拉手。
一楼只有一个房间,用来做接诊室。
最里的餐厅则开了个后门,后面跟隔壁房子有个一米多宽的小巷。
上面搭了铁棚顶,作为厨房和小库房用。
靠里的餐厅区域摆了一套茶台,作为平时闲聊和喝茶用。
还有两个装茶叶的五斗柜在角落里。
一个明显格格不入的小冰箱也在餐厅角落,那是放绿茶和一些要保鲜的煲汤料。
坐下首先感觉到的是比外面低两度的凉意,还有脚下踏实的暗红色陶砖。
虽然房子外观比较普通。但室内的装潢还是很多那个年代的高级装饰。
门廊的地板是小花瓷片拼贴的马赛克地花。
客厅地板是红陶砖配小片花瓷片。
房间和客厅则是全是六角花瓷片配小片四方陶片拼的地板。
天花挂着吊灯也是老式的全铜架的仿西式十二头吊灯。
上面的灯泡是我上次给配的低照度黄光的仿钨丝灯泡的光源。
因为吊灯亮度不够,我们又给加了几个专门照着工作区域的筒灯和在局部放了落地灯。
像这样一个老房子,我们都尽可能地不去破坏它原来的结构和装饰。
毕竟上百年的历史就在这里流趟过,处处都是故事。
楼上我没上去过,听老陈说,三楼是作为临时休息用的房间和一个小库房。
二楼是两间病房和一间书房。
老陈他们并不住在这里。
但老陈已经买下了这个房子。
他买的还比较早,在退休前就买下了,就是想着退休后有个能继续行医闲聊的地方。
他没有接受返聘,就一直在这小医馆里自得其乐。
老陈平时在这里一般隔天才会有接诊,还有个徒弟在这里给他打下手。
过来看症的人多数是通过关系介绍来的。
老陈也一直控制着病人的数量,把看病当成是一个副业和消遣。
基本上也是过着退休的生活。
老陈平时多是来这里看书,约些朋友来闲聊下。
老陈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但都不在身边。
儿子一直在香港,女儿则是远嫁到欧洲,经常一年也不回一次。
现在基本都是他的徒弟照顾他和一起打理这间医馆。
老陈此时正用了一种我们从来没见过的方式来煮茶。
他先是把铁壶烧热了,把洗好的茶叶放在里慢慢炒干水份。
再冲入山泉水。
我看下的茶叶也不少。
如此一煮就是几次沸滕后。
又转小火慢慢熬了一会。
空气里已经有了茶香。
老陈关了火,揭开盖子看了下。
我看到里面的茶水已经像是巧克力色。
“这么浓?”
田海虽然常喝浓的功夫茶,此时也不禁说了一声。
老陈笑着说:
“水要够温度,煮的时间要够久,还要够浓,才能把茶的精华煮出来。”
我看着水面好像飘着油花,说:
“陈师傅,这会不会连茶精油都煮出来了,我看上面都有了油花。”
老陈提起壶把茶倒出来,说:
“这种陈年老茶,就是要这样才能逼出它的真正本味来。我们还要等一下,它凉一点才能喝。”
说罢,老陈又找出一个电子测温计,测了一下凉壶里的茶水。
田海找了个话头开始说:
“陈师傅,我们这次来,主要还是要感谢您上次给我们介绍的静室工地的活。”
“静室工地?没印象啊。”
老陈边洗杯子边回答。
“就是梁总在山上会所的项目。”
老陈想了想才说:
“噢......你说那个啊。那也不算是我介绍的。是你们做的样板好,人家看上你们而已。哈哈。做得怎么样?还顺利吧?”
田海接着说:
“挺顺利的,最近还加多了一些订单。只是事情越做越多,有些事搞得我们有点迷糊。今天来想请教一下您老。”
老陈摆摆手说:
“我可不懂你们做的那些技术工作,你要说身份不舒服呢,我还可以帮你看一下。你工作上的事,我就爱莫能助了。来,试一下这茶。”
老陈把分好的茶推给我们。
因为我有上次和田满来老陈这里喝竹茶的经历,所以对这茶的期望还挺高的。
我才端起杯子,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茶香味。
这种香味不是绿茶或者单丛那种强烈开放式的香气,而是一种柔和的暗香。
先闻到的是一阵炒茶的微焦香味,然后就是老茶的醇香。
喝下一小口,顿时口腔里一股暖流渗入齿间,一种纯粹的柔顺感直流至喉间。
在不经意间,茶已过喉,滑入胃里。
我以为茶太浓会有苦味或者生涩味,但却没有。
只有浓浓的顺滑和绵香,连山泉水的清洌感也消失得无影踪。
田海也惊于这茶的味道,他喝完吧唧着嘴说:
“好重的柔香,还有那种醇厚的陈茶香味,我从未喝过这种味道。”
老陈也满意的回味着,说:
“我也好久没有这样煮茶了,还是一如既往的香。”
他又拿出另一个铸铁小锅,放入些红枣片和红糖,小火炒香了,再混入凉好的茶水里。
这下,茶水的层次更丰富了,我又从茶水里喝到了一股枣香和甘蔗清甜。
第一轮茶喝完,老陈再次开火煮起第二次茶来。
在这空档,他和我们说起了静室项目的由来。
原来,这事还是我们自己种下的因,结的果。我们给老陈的药抽做的小拉手太特别了,引起了静室老板梁先生的注意。他看完病后就跟老陈要了田海的联系方式。后来找了田海试做了一批铜地灯。做完后觉得田海做得还不错,就有了后面更多的订单。
老陈其实也不了解梁老板太多信息,他也是一个老客户介绍过来的。老陈给他做了几次针灸理疗,主要是做脖颈劳损肌肉理疗。只是偶然听他说过一次,他有一个养老院。其他什么静室啊,会所啊,他也没听说过。甚至他也只知道姓梁,具体名字还不知道。但看他穿戴都是定制的。特别是随身带着的沉香手串,非常值钱。推测他应该是个很有钱的老板。
“反正你们好好干,把事情做好了,人家不会亏待的,其他的就不要想太多了。”
老陈最后总结说。
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老陈看我们还有顾虑,就说:
“下次他再来,我侧面帮你们打听一下。下面再煮一点你们年轻人喜欢喝的茶。”
老陈回厨房拿来一盒鲜奶,在煮沸的茶水里调入奶和炒过的红枣及红糖。
我和田海给他这番操作惊到了,没想到老爷子也这么潮,也知道年轻人爱喝的奶茶。
老陈边调边说:
“这茶还是太浓了,加点奶中和一下,不然,你们今晚都别想睡了。可惜我不会冲丝袜奶茶,不然口感会更好。”
我们都被他这波操作折服了。
我该怎么形容这个奶茶的味道呢?只能说一个字,就是:顶。
几十年的老茶,加上鲜奶和炒过的红糖。有点老年迪斯科的感觉,既复古又时尚,又老又爽,老鲜肉的感觉。
久煮的浓茶真是太提神了,远比喝下几杯咖啡劲大。
我回去后一直睡不着,整整一个通宵,人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
精神高度亢奋,脑里各种想法都蹦出来。
我追着脑里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把静室香炉的方案连续做了好几稿。
对比一下自己做的香炉方案,最终选了一个自己非常满意方案作为最终提交的方案。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我才感觉到有困意,随之而来的就是整个人给掏空的感觉。
心想,下次再不敢喝这种煮出来的茶了,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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