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

为媜

2024年新年的第一天她就骂人了：他妈的！几十年来，她从没有骂过人，但2024年，她开骂了！

因为触碰了她的底线，别人以为她不吭不哈，就是一个柿子，可以随便捏！呸，奶奶的，姑奶奶我就不善良了。她拿起手机。几分钟前，她充好了手机费，准备大喊大叫大骂一通。

“叫在你旁边的儿女都给我听着。七年来，他爸爸死后，你们对我和和儿子不闻不问。怎么今天新年的第一天，竟然和我要分起家产来了？你们竟然不知羞耻，还舔着脸和我要分家产？你们捂着胸口，摸摸良心，良心都被狗吃了吗？你们在我这住了十年，我比自己的父母还孝顺你们。你们病了，我主动带你们看病。你们穿得，哪一件不是我买的？我一天天地叫你们一百遍爸爸，妈妈，比你们的亲儿女还叫得频繁。这么多年了，我没有向你们说一句大话，尊着你们，敬着你们，就算你们的儿子死了，我都替他尽孝。这十年，你的其它的儿女管过你俩吗？来探望过你们吗？现在你们居然向我分家产？好，那咱们就好好算算这笔账。你家大儿子结婚时你们都给了盖房子，有了婚房。我可是纯粹裸婚的，你们没有花费一分钱。在你们分我的家产时，先给我在大城市买一套房子。此外，订婚时的钱按照农村的风俗，二十万，也必须还给我。结婚时的份子钱，也必须先给我。上述这些一份都不能少。等你们都算清了，再和我提分家产。如果没有办法做到，那好，那些就算是你们的家产了。再者你儿子死后还欠着五十多万呢，你们也先替我换了。因为你们没有花费一分钱就娶到了我。这世界上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她越说越激动，对方大气不敢出，因为这是一向沉默的她，不曾有的激烈情绪，“谁他妈的不让我和孩子活了，我也不会让谁好过！别以为我老实，没有脾气。我也有脾气。”她冲着电话的另一头喊道。对方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她的公公。她原先一向敬重的公公。

“我儿子死了。我以前不知道儿子死后可以分遗产。现在我知道了，他死了，当然有我和他妈的遗产。我俩没有收入。当然更得要财产。”老头不示弱。

“要要要！要你们一个大头！都给我滚一边去！”她已经失控了。什么道德，什么修养，什么风度，都他妈的滚蛋！

命运啊！简直捉弄人。瞧瞧自己的人生！嫁了一个什么样的老公，走进了一个啥样的家庭。一贫如洗。就因为老公大学时代对她好，就冲这一点，不顾母亲的极力反对，嫁给了他。没有婚礼，没有嫁妆。纯粹的裸婚。嫁到他们家，婆家就给了一次600元的改口费，一个200多元的买的小金猪，就是线绳子佩戴的极小极小的金饰。这就是她青春时期嫁给一个男人的代价。

婚后两处房子，都是她的姐妹们借钱资助她买的。没有能力的老公说，他借不到他亲戚家的钱。公婆更是沉默。她明白，他们确实贫穷。她去借！

不料期间老公病逝，留下了五十多万的房债。她一个人拉扯孩子一分钱一分钱地攒。每年还几万。至今没有还完。这期间她依旧替老公尽孝。不时的给老人买东西，给点力所能及的零花钱。她这是替可怜的老公尽孝。她不觉得自己多伟大。

不止一些人提醒她，还是让公婆写遗产放弃的说明。她不信。她觉得自己的公婆很老实善良。他们不会这样残忍的。再说，孙子就是公婆的命根子。他们绝不会这样做的。

人心都会是变得。新年的第一天，天就变了，人就变了。没有想到，第一个堵心的电话竟然打来了！

她早已经打算好，如果对方像他人所提醒的那样，她就与公婆断绝关系，让儿子永远不踏进他们的家门。老公的坟墓一次也不再去看他。一分钱也休想让他们拿去。别说房子了。如果法律不允许，她就采取极端的方式，同归于尽。反正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活得非常不耐烦了。这个凄苦的人生，不要也罢！

“妈妈，妈妈，你醒醒。别说梦话了。我刚才与奶奶通电话了，问我们啥时候回去呢。”她被儿子叫醒了。

原来这是一场梦。但愿这个梦永远是梦！她总是不踏实。总是被周围的声音干扰。因为听说一个有人去世后，前妻与公婆的官司打的火热。持续了好久。理性上她知道老人有权力分遗产，感情上死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凭什么？嫁给一穷二白的那个家，给了她什么？家里的两套房子，一套是她单位的福利分房，另一套的绝大部分钱是向她的姐妹们借钱资助买的，只是买房后第三年，老公就去世了。留下了五十多万的房债。全部是她承担。

她呆呆地坐在床上。人性可靠吗？梦里的话是不是就是她多年积压的话？别逼她！狗急了跳墙，人急了，除了会跳墙，还会做什么呢？她什么都做出来！当一个人被逼到绝境的时候，良心是会被狗吃了的。脸都不要了。羞耻能顶饭吃？

可还是要慈悲！慈悲！她不断地提醒自己。要善待这个世界。世界爱过你，你不能不爱它。公婆是好人，要相信他们。

她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但愿是一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