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琴呀

昨天写小作文，

写到班里有用儿童琴的同学。

吃晚饭时，

突然想起我送给战友的小提琴。

我确切的知道她的女儿现在正在用的是一把新琴，

所以那把小提琴应是闲置的。

就想给战友打电话把琴要回来送给那位同学用。

喂，

电话通了……

吹了半个小时的牛，

从《静静的顿河》《战争与和平》到琼瑶《红楼梦》到科幻，

我们甚至畅想了一下合作写小说——当一把上帝，制造各种人物，赋予他们各种命运。

……

喂，那把琴还在吗？

在啊，你想拿回去？

——这事发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的古筝借给我；过了几年，我把我的古筝还给了她——她的那台被我送人了。

又过了几年我又想找她把曾经是我的那台古筝弄回来。

是啊。

我答道，稍微有些尴尬。

她娇声娇气地笑笑，似乎见怪不怪，好啊。

今天上午我刚好去她家旁边上小提琴课。

下课后，

我去开车，

在布袋子里翻半天，找车钥匙。

路上，给她打电话。

她的电话是没有存名字的。

——极少数的朋友的电话打得太多，自然就记住了。

但是，曾经打得太多，不意味着总是打得太多。

这些年打得少了，

电话中有个别数字及数字的顺序就记不准确了。

有时候会因为一个数字之差别打到陌生人那里去。

她的电话是138……96998，有次拨错了一个数字，139……96998。

那时候，心大，还聊聊，一说都是当过兵的，战友的一种。

那位“战友”来郑州，本着让138和139见一见的戏剧精神，就带着139去看138，

恰遇138家起火了，139就英勇地扑上去把火灭了。

我俩就请139吃了一顿饭。

又过了若干年，

我的抖音，老是有个卖酒的叫家有菜园的点赞，

那人如此陌生，但他点赞那个由衷的热情——能感觉得到。

直到有天，发现抖音有个功能，匹配电话话码，我才知道那人就是139。

现在，心变得极其拥挤狭窄——不与陌生人说话。

……为了记住战友的电话，我采取了联想记忆法，

38女的，39男的，所以她的电话一定不是39打头。

按照印象中的电话，拨了，但不通。

我就开始琢磨是哪里错了，38380，难道是38038？

打过去，没人接。

再一看，第一次拨的数字少了一位。

拨通了，她说，琴就在家门口放着的，如果进不去单元门，就拨某号呼叫。

我到她家单元楼门口时，

见一人正在布袋里翻东西。

她那个样子正是我刚站在车跟前的样子——在布袋子里找东西。

她就是战友她妈，通晓琵琶、萨克斯、钢琴，布袋子里装着乐谱。

她也是在找钥匙。

我们多么象啊，拎着同样的布袋子，东奔西走地学习、表演。

所以战友她妈常说我更象她的女儿。

……我看到那琴了，伸手一拎，与我现在用的特沉的琴盒相比，那盒子里象没琴一样。

战友一家都是特别惜物的人，所以那琴盒干干净净的。

我上车前，把琴放引擎盖上，打开琴盒看了一下。

为什么？

我突然想它了。它与我朝夕相处两年——我休假出差都带着。

这种想念，就象老战友聚会一样，都想知道老战友啥样子了。

哎，世上无论是人还是物，都怕冷落。

它的四根弦松垮垮的，弦有可能还是我用的时候那几根弦，

弓毛发黄。、

一幅垂头丧气的样子。

我用它的时侯，它油光铮亮的，我觉得它的声音也特别好听，如其名——凤灵：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

有一天，我发现它不见了。

百思不得其解，

刚好发现车窗没关好，就怀疑是有人将琴偷走了。

报警。

警察调监控，没见有人接近我的车。

不可一日无琴，

我就去珠江琴行买了一把新琴——手工的，那时我并不知道手工琴和机械琴有什么区别，只是听说手工琴比机械琴好，那就买把好些的。

不久，凤灵出现了。

“作案”者——刘阿毛。

那时阿毛毛上高中，

我管她特别严，各种规定，

每晚下晚自习回来，必须第一时间坐在钢琴琴凳上，开始练琴。

阿毛在高中完成了钢琴十级的考级。

管得太多，阿毛为了报复我，将我的琴拎到她们学样藏起来了。

凤灵重现，我已经有了新琴。

想着战友的孩子正在学小提琴，她将来换成人琴的时候，没准儿用得着。

就送给战友了。

也不知浩然到底用过没，可能就没有用过，需要用成人琴时，直接就按老师的推荐买了一把好琴。

琴不用，久放时，是需要将弦拧松到极点。

回家，我开始将弦拧紧，将音调好，

今天打卡，就用它拉的《奇异恩典》，仍用那把旧弓，松香都没上。

琴盒里有一盒松香，化过又重新凝固了。

心情复杂，因为它马上又要离开我了。

给同学打电话，他说，不用，我正准备去买个琴。

我还非要踹给人家：说，你买之前，先用着，你买了之后再还给我。

……下午去上学，

我把琴拎到那位同学的朗诵班。

打开让他看看。

我永远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成年人要用儿童琴。

他说，他不知道那是个儿童琴。

……

阿毛有段时间爱看写树妖花妖博物馆里的器灵的小说。

器灵。

今天打开琴盒的时候，真的感觉到它委屈吧啦的——我不用它了——浩然也不用它。

两年里抱着它，相亲相爱，

琴，我想当一辈子你唯一的琴。

听说狗是不能一再被转送的，狗会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所以，如果那位同学有新琴了，

我还是希望它回到我身边。

我希望它一直歌唱。

凤凰鸣矣，于彼高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