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易释 岁月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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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到七十古来稀，70多岁已经到了衰老之年，容颜、身体各项肌能都已经开始老化、衰退。那些年轻时怎么都不肯服输的倔强，在这个时候，面对岁月，面对镜子，面对回忆，面对已经跟不上时代的眼光和步伐，面对一点点变得短暂的记忆，他们不得不与已经苍老的自己握手言和。

      曾经的热血青春，曾经的激情豪迈，曾经的美丽优雅，那些曾经已经成为曾经。唯独曾经年轻的心，依然年轻，无关岁月。

      最近，受朋友委托，帮助他的母亲高阿姨收拾整理衣柜。高阿姨家面积170多平米，三室两厅两卫。只有高阿姨和他的老伴两个人居住。主卧和次卧的门相对，老人喜欢清静，所以毗邻而居。两间卧室有两组五门大衣柜。其中两门柜子中装的是朋友的父亲林叔叔的衣服，有一门是放着床上用品，其余的空间里放的都是高阿姨的衣服。

      朋友找到我说，她多次想帮助妈妈清理衣柜，都被拒绝了。想要借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和人畜无害的善良面相，说服阿姨将衣服清理做减法，方便储物管理，也方便根据阿姨的喜好进行更新换代。

      他说很多次想给母亲买新衣服，母亲总是说自己夏季衣服有什么，春秋喜欢的衣服有哪些，冬天还有多少件衣服没有来得及穿。衣柜里已经装得满满当当，没有空间装新衣服了。

      眼见着母亲一点点地衰老，身材也已经开始收缩了，想要抓紧时间给心中那个世界上最善良美丽的母亲，多买一些属于她的最时尚舒适的服装。所以，才一次次打开衣柜，想要将妈妈的旧衣服淘汰掉。但是，每一次都被母亲发现，连拉带推地被驱逐出来。这一次，因为母亲腿疼，医生下了最后边通牒，不能再穿高跟鞋了，否则会给腰腿带来进一步地损伤，将严重影响行动，朋友这才想到这个曲线救国的大招。

      朋友向高阿姨介绍了我的来意，也许是阿姨不好意思拒绝，打开衣柜，将厚厚一摞夏季衣服抱出来放在床上，最上面的一件是一条蓝色金丝绒的旗袍。高阿姨说要试试，她脱下身上穿的毛衣，加绒裤子，把旗袍换上，我帮助她把后面和侧面的拉链拉上，明显有些瘦了，但是料子有弹性，旗袍把高阿姨的身材的魅力充分展现出来。从后面看，宛若江南温柔婉约的女子，身材窈窕，风姿绰约。从正面看，高高利索的盘发，标准的瓜子脸，透着清秀和高雅的气质。

      我跟阿姨说，“有点紧，穿着舒服吗？“阿姨反问我，“你看我穿着好看吗？”我说“好看，只是现在应该以穿着舒适为首要选择。”阿姨说，“我现在比原来胖了，但是衣服弹性好，穿着不觉得紧。”她还说，“这件衣服是90年代买的，已经20多年了。”这件衣服具备被淘汰的条件，但是没有淘汰的理由和底气。因为我不仅喜欢这件旗袍，更喜欢穿在老人身上的样子。

        随着这项工作的深入推进，发现老人的穿衣风格主要是古风和民族风，大多数衣服、裙子上面都有刺绣图案，布料以纯棉、棉麻和真丝为主。90年代买的衣服主打雅致，2000年以后的衣服则主打舒适，但是整体都不失时尚。

      对于想要淘汰的衣服，阿姨总要穿在身上试试，然后找出各种理由挽留，就好像我们要赶走与她朝夕相处的朋友一样。她给我们讲衣服是什么时候买的，花了多少钱，当时买的时候发生过什么样故事。高阿姨打出感情牌，把我和朋友征服。考虑到这一个晚上，不能辜负朋友的信任，要有所成效啊。耐心与高阿姨沟通，制定了淘汰方案，将那些旧的退色的、不喜欢的和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率先进行淘汰。

      阿姨抱出春秋季的衣服时，自己不好意思地脱口而出“衣服太多了”，也许基于这个因素，她老人家才能这么顺利地与我的方案达成共识。思想是行动的先导，大脑遇到明确的指令很兴奋，不断地把符合条件的衣服丢在地板上，很快清理出一堆衣服。

      时间关系，为了不影响老人休息，我们到晚上九点钟就收工了。起初，我还想将淘汰的衣服叠放整齐装进行李袋里，可是刚拿过来一件，就被阿姨拿过去，翻来覆去地看着，爱不释手想要留下来，不忍心拒绝老人的不舍。所以接下来的策略就是快速地将衣物装进袋子里带下楼。阿姨一直把我们送到电梯口，始终摸着那个袋子，在电梯门合上瞬间，我真担心阿姨会后悔。

      走在星空下，看着朋友将衣服袋子装进车的后备箱里，我内心里生出许多不舍。那些衣服在外人眼里，是年头多了，样子不那么时尚了，年代感太强了，可能很多衣服老人也不会穿了。但是，放在衣柜里，她的心情、她的感觉，只有她自己体会最深。在我们眼里装得满满的是旧的衣服，但是在老人的眼里，那些无疑是装着一个女人的青春，一个女人的美丽，一个女人的浪漫，一个女人的追求，一个人的人生。

        习惯性想要回头看一眼高阿姨家亮灯的窗户，但是这一次没敢回头，我怕看到老人趴在窗口望眼欲穿。那一晚，我捧着一本书，看到很晚，不敢合眼。我担心闭上眼睛就会想到那个坐在床边沉思失神的老人，她可能会一次次地拉开衣柜，面对那些空出的空间发呆。那个晚上，我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相信老人也定像我一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