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香

家乡的菊花茎梗更高，不似这路边的矮矮的星星点点的，而是一株花梗上分叉出四五朵，多半长在田泽边，会倚着更高的植物，只要你沿着田埂，顺着那泥渠或石沟，很容易就能摘到一袋两袋或一篮两篮的。

野菊花很多，叶子花瓣是多半黄色的，像羽毛一样的形状穿插在中间的黄色小圈上。甘菊花也有，但是大都不区分，统一叫秋菊为多。菊花开的盛时，在风的挑逗下会尽情展现它的曼妙，越发的舒展，有时甚至掉了一两瓣叶，香味一阵一阵的吹来，饶是在田间辛劳忙做的庄稼人都忍不住咧嘴跟过往的人说几句：“今儿菊花开得正嘞！”

秋菊秋菊，带个“秋”字，这时有些许稻谷已经收割完毕，平坦畴地堆积着稻杆。若是有些心急的孩童可能会沿着直线穿过田地，竞逐着“采摘大赛”，不过这种做法是有些风险的，免不了晚间的一两的“你家小子！”的责怪。

这种“采摘大赛”是多在下午，大有乍起而来的意味：或是看到这金灿灿的颜色开心，或是单纯因为比较好玩，不像上山下水那般危险，有的是帮助伙伴完成采集任务临时筹集的队伍，总就是拿着个小袋字，小竹筐，或干脆牵起自己的衣服前摆，雄赳赳气昂昂的奔赴我们的“战场”。

对于摘菊花，我们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是不能破坏田里的庄稼，毕竟有些稻谷是没还有被收割的，随意的穿梭虽自认为不会有啥损害，但对于庄稼人而言无异于心上反复横跳，始终担惊受怕着；二是不能把菊花连根拔起，这是为了防止队员作弊，也是预防被长辈打骂的无奈之举，加上我们这些自诩为“勇敢”的正派人士，也是唾弃这种竭泽而渔的做法，所以这些一致被认同的规则自然而然就成了我们的潜规则。

采摘对我们这些半大的孩童而言有着天然的吸引力，菊花的香味是很淡雅的，不同于菜花的极淡的香，也不同于桂花的霸道的久久不散的香，这种香味能让你一下子安定下来。有时不确定菊花还有没有摘完，就只需要你靠近花株静静的闻一下，若有熟悉的味道，你将植物换个懒腰伸展，就会发现还未被摘走的亮澄澄的菊花。

野菊被打湿之后的香味会更加浓厚，或是仍在梗叶上的，被秋雨一场打湿，庄稼人起早时会闻道，清冽的香味仿佛悬在空中，连带着人的心情也仿佛愉悦了几分。或是孩童采摘兴尽而归时，将菊花随意放在颠簸上，自己倒是睡下了，被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惊醒，菊花早已掉在地上，花瓣四零八落的，被雨打的深深浅浅的，依旧是散发着细香的。

菊花是可以入药泡茶的，晒干了的菊花颜色稍暗淡些，剔除了多余的水分，这种香味更淡，更内敛沉稳。晾晒时香气随着阳光乘着风散到各处，晒得时间越久，香味散发范围越小，你需要凑近才能闻到。不似盛开的菊花，芳香四溢，反而多了些成熟，这两者就像是庄稼地里的水稻，青青迢迢的会让人欣喜，沉甸甸的稻株更让人舒心。那些时候的傍晚，风起的时候，就连我们疯跑嬉笑的声音里都有一种菊花的香味。

泡的菊花茶也有清香，这种香更淡了，也更好闻。但是泡的茶水极其清淡，较难泡开，而且稍苦，不如那一块钱的菊花茶清甜，可能加些糖会更加好喝，不过自己倒没有试过。菊花性凉，爷爷辈的泡菊花时喜欢配伍些枸杞，枸杞子会被完全泡开，有些乌籽落下，闻起来甜甜的，不过自己不爱喝，后来喝菊花茶的多半是田里劳作的长辈，这香味性凉祛暑气好，心思寡欢闻一闻也是能让人开心的。

后来鲜少闻到枝桠上生机勃勃的菊花香，便走遍了镇上的茶户，买了些散袋的菊花，依旧是熟悉的味道，虽然少了自己劳作的香气，但泡开时，依旧感受到了熟悉的沁人心脾的舒畅感。

现而今看到随风而动的，依旧亮澄澄的菊花，虽无香气，却给了我一种无声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