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 笔记下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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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像一个笔记本，过一天翻一页，记录着不同的故事。而那些留存在记忆里的每一个故事，翻开来都是一篇人生日记。

我的第一个笔记本，是在上小学的时候，我用了一整个夏天摸“嘟了龟”，换钱买来的。从四年级开始，老师让我们学习写日记，每天把好玩的事、想说的话记在一个小本子上。在这个笔记本上，我记录最多的事情，应该就是放羊了。放羊，是我们那里每一个农村孩子成长路上的必修课，痛苦又快乐。

我们村东边有一个长堤，名叫金堤，据说是黄河的第二道防洪堤，以前还有护堤人。听我爷爷说，他小时候经历了一次黄河决口，大水淹没了农田，平地水深两米多，人们只能搬到房顶上去住，手拿着瓢一伸手就能舀到水。有一条河穿堤而过，在地图上的名字叫琉璃河，但我们都称呼它为北沙河。小时候我一直都很奇怪，明明这条河在村子的南边，为啥要叫它北沙河呢？至于这个“沙”字，确是名副其实，因为它是黄河的一条支流，连接着京杭运河，从黄河里带过来的泥沙，遍布两岸。

这道堤、这条河，就是我们放羊的最佳去处。每天放了学，趁着太阳没有落山，赶着家里的几只羊，来到村外小河边，将绳子在羊身上缠两圈，随手一丢，便谁也不管谁了。羊儿们自是只顾着低头吃草。而我们则或去河水里摸鱼、捉虾，或躺在草地上用眼睛追逐天上的飞鸟，每一天都有不同的收获。最好的时候是三四月份，大堤上几十株老槐树的槐花盛开，香飘十里。我们不仅玩得开心，还能吃饱，满嘴清甜。

在那片旧时光里，除了玩乐和放羊之外，还保存着我最美的一段记忆。那天，雪从中午便开始散散漫漫地下，后来雪花渐渐变大，到晚饭时分已如鹅毛般飘了起来。深夜的时候，我从睡梦中醒来，无意中向窗外一瞥，看到透窗而过的灯光射进外面的幕夜中，照耀出无数个在空中曼舞的小精灵。我心中一动，悄悄地地穿上衣服，打开院门，走到大街上。

于是，一个如梦般的情景在我眼前慢慢地展开：朦胧的天空带着雪夜独有的灰暗，轻轻地低笼在远近的房屋和树梢上，眼前熟悉的街道一下子变得即幽静又渺远，顺着雪花飘飞的方向慢慢延伸入黑暗中。四周颓塌的土墙、破旧的茅屋、干涸的水塘、枯瘦的老柳树，在突然之间都变得沧老起来，树是千年前的树，屋是千年前的屋，雪是从千年前的天空落下来，我也置身于千年之前的乡野古村，整个世界一片静谧，只有雪落地的声音入耳。

这个画面非常清晰，它时常会在不经意间、自然而然地显现在我的脑海里。一天晚上，我在屋子里坐得累了，想到外面舒展一下，打开门的一瞬间，看见院子里漫天一片雪白，下意识说了一声：“呀！下雪了！”接着便立刻迈了出去，想感受一下这突然而至的大雪，谁知一脚却是直接踩到了地面上。我定睛一看，地上没有雪；往四周看，海棠树上也没有雪；再往天上看去：哦……原来是月色！深秋的月亮，像一个大大的玉盘挂在正中的天空，将白色的光芒洒满整个天地间。真是皓月如雪！

是的，月亮。宋祖英有一首歌，名叫《望月》，我以前常听：【望着月亮的时候，常常想起你；望着你的时候，就想起月亮】。我非常喜欢这首歌，它写的是游子的思乡之情，思乡就是想家。在外奔波的人，最想念的就是家：家里有最爱的人，风雨归途，推开门那一瞬间的温馨，就足以驱除身心上所有的疲劳。这也应该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吧。

噢，在日记本的末尾还有一段话：我最美的理想就是，在一个温柔典雅的小镇，临街有一扇门，随便开一家书店，不必匆忙，每天过悠闲的日子。日子过烦了就去旅行，开着车，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歇哪里就歇哪里。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