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灶王

《论语》有一段说：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从文本来说，这段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奥是大神，主神，掌管很多事情。灶嘛，就是今天的主角赵王爷。灶王爷可以说是最小的神了，仅堪堪比姜子牙的夫人，厕神略好些。灶王虽然是小神，但确实是诸神中唯一被民众又送又迎的。今天所谓的小年，就是送灶王上天。

在小神中，按理说， 灶王要比山神、土地权力小的多了。灶王只管厨房这小小一隅，但是因为能通天，才得到了民众如此持久的求媚。即使孔夫子教导我们，“获罪于天，无所祷也”，但从战国到今天，又有两千年了吧，我们过小年还在祈祷：“上天言好事，下界报平安。”还是在今天供上又甜又粘的饴糖，期望：一来黏住灶王的口，好不向上帝报告坏事；二来，甜是为了让灶王口甜，也就是说好话。说白了，供饴糖，就是媚灶。

何以如此呢？何以千年了，我们的思维却几乎没有变化呢？

县官不如现管。王孙贾所以要向孔子问这么一句谚语，据说就是因为他是“现管”，当日孔夫子求职于卫，卫君无遗是“奥”。以此解，明显王孙贾是暗示孔子向其行贿。孔子拒绝他了。

以信息科学看，信息就是价值。灶王爷虽小，却能通天。天上大神，位虽尊，却不能轻易下凡。比如说下凡之仙女，即使后台为玉帝、王母，动凡心，下凡，还是犯天条，受惩罚。但是上天需要凡间的信息，灶王能担任此职，可见从来厨房都不是简单的做饭的场所而已。西方亦有所谓茶水间谈话，看来中西一致。

以现代管理学来看，这是一个隐患。因为只有这一个向上反应的通道，如果灶王挑些坏话说出来，凡人无可辩。这就有意思了。若神能通过命运对凡人作出赏罚，何以会受灶王糊弄呢？看来大家对上帝没有信心，所以才怕灶王说坏话，否则身正不怕影子歪，何须媚灶！看来大家心知肚明，干得好不如报的好啊。

今天我说这一段却不是说民俗有啥不好。民俗反映的不过是民众的心理而已。而民众的心理反应的是现实。二千年，心理不变，说明两千年，现实无大变。

记得周星驰《武状元》最后，皇帝附低身要求苏乞儿解散丐帮。苏乞儿说：解散不解散丐帮，不在我，而在皇帝你啊。若民有饭吃，谁当乞丐吖。

若现实无需取媚，人何愿取媚？各位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