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贤传（四）

以后一年多，韦玄成去世，匡衡接任丞相。汉元帝生病时做梦，梦到祖宗前来谴责他裁撤郡国庙宇，汉元帝的小弟弟楚孝王也梦到相同的事情。汉元帝诏令询问匡衡，想要命令他们商议后再行恢复，匡衡坚持说不可以。

汉元帝的病很久都没有好，匡衡非常惶恐，就到汉高祖、汉文帝和汉武帝的庙宇中祈祷说：“嗣位的曾孙皇帝恭承洪业，夙夜不敢康宁，思念先祖休烈，以便彰显祖宗的盛功。所有的一举一动、接送神灵，都按照古代经典中的记载去做。前者有关部门认为先帝在到达的地方建立庙宇，是为了稳定海内人心，并非是为尊敬先祖和至亲。现在全赖宗庙之灵，六合之内无不亲附，应当只在京师一处建立宗庙，由天子亲自尊奉，郡国庙宇可以停止祭祀不再修复。皇帝遵循过去的旧礼，尊重神明，凡事要报告祖宗不敢缺失。现在皇帝有病不能痊愈，并且在梦中见到祖宗用宗庙的事情训诫，楚王也梦到同样的事情。皇帝十分悲哀恐惧，马上诏令臣匡衡等人恢复修建。臣恭敬地认为，上世帝王在主持宗庙大礼时，都不敢不亲自主持。郡国的官吏太过卑贱，他们不能单独承担使命。另外，祭祀的要义在于以民为本，前者连续几年不丰收，百姓十分困乏，所以郡国的庙宇都没有修复。《礼记》中说，凶年就必须百事不兴，因为那样只会让神主不高兴，所以才没有敢修复。如果真的不符合礼义规定，有违祖宗之心，所有的过错都要由臣匡衡一人承担，甘愿遭受祸殃，受到大病折磨，掉在沟渠中摔死。皇帝一直至孝恭谨，应当蒙受祐福。希望高皇帝、孝文皇帝、孝武皇帝进行省察，享用皇帝奉献的孝心，赏赐皇帝万寿无疆，让他的病马上好转，一切恢复正常，永保宗庙，这是天下人的大幸！”

匡衡又对毁弃的庙宇谢罪说：“以前大臣们认为，当年的帝王承接祖宗的至善经典，模仿天地行事，上天的序列为五行，人的至亲为五属，天子尊奉上天，所以才顺从天意遵守制度。所以按照禘祭尝祭的次序，没有超过五代的。受天命的君主亲自承接上天，所以万世不坠。继承基业的后人，其神主五世就要迁徙到太祖庙中陈列，每隔一年进行祫祭，这样的大道对应上天，所以才福禄永终。太上皇不是受命君主，在其至亲亲属不在世后，按照礼义就要迁徙。又认为，孝最大的莫过于尊崇严父，所以父亲尊奉的儿子不敢不承接，父亲不赞同的儿子也不敢赞同。礼法规定，公子为尊敬父亲，不允许为母亲过分张扬，作为宗族后代，儿子辈可以祭祀，到孙子辈就不要再祭祀了，这是为了彰显尊敬祖先、父亲的大义。陵寝每天要上四次祭品，陵园中的庙宇要不定时进行祭祀，这都可以不再修建。皇帝思慕先君，哀伤畏惧，不敢完全按礼法行事。只是想到高皇帝崇高的仁德，受命于上天，敬善乐古，顺承天意，后代子孙承受深厚赐福，世世无穷。确实认为把祖庙的神主迁徙到一起合祭是长久之计，高皇帝的旨意，后代哪个敢不听从？这就选择了吉良辰日，把太上皇、孝惠帝的神主迁入宗庙，把孝文太后、孝昭太后的神主迁入陵寝，用来昭明祖宗的仁德，顺应天人之序，安定世代无穷基业。现在皇帝没有蒙受这样的赐福，却反而因此生病，不能处理日常政事。皇帝希望再修宗庙，主持祭祀，我和大臣们都认为这不符合礼制。如果我们的建议不符合高皇帝、孝惠皇帝、孝文皇帝、孝武皇帝、孝昭皇帝、孝宣皇帝、太上皇、孝文太后、孝昭太后的意愿，那么罪过都在于匡衡等这些臣子，我们应当受罪责。现在皇帝还没有病愈，下诏命令朝中大臣把毁庙之事详细撰文后报告先祖。臣匡衡我与朝中大臣回复皇帝询问，都认为皇帝的祭祀活动要遵循礼义，从礼制上来说要有所秉承，如果违背传统、违背礼制，就无法奉祭先祖，皇天不会保佑，祖宗在天之灵也不会享用供品祭物。《六经》中记载的礼制，都说各地建立庙宇不合适。我们不能无缘无故写成这篇毁庙之文。祭祀的事情如果不符合先祖的意愿，其罪过都在臣匡衡身上，我应当遭受惩罚灾祸。皇帝应该受到祖先的赐福，运气越来越好，疾病痊愈，让他能够永远奉祀宗庙，与天地一样长远，让天下万物之神有所归息。”各个宗庙用的是同一篇祭文。

很久之后，汉元帝仍然病了多年，然后就恢复了原来裁撤的各地寝庙陵园，都像原来一样修缮祭祀。当初时，汉元帝确定毁弃方案时，只是独自尊奉汉文帝庙为太宗庙，汉武帝庙则因在世的至亲还存在，所以也没有毁弃。汉元帝于是又重新申明说：“孝宣皇帝尊奉孝武庙为世宗，减少或者增加的礼仪，我不敢参与意见，其他则全部恢复旧制。”但是各郡国的庙宇已经全部废弃了。

汉元帝去世后，匡衡奏报说：“先前之时，因为皇帝的身体许久没有痊愈，所以才恢复了原来裁撤的祠庙，最终也没有给先帝带来什么福佑。据调查，卫思后、戾太子、戾后的至亲还有在世的，所以不能毁弃；孝惠帝、孝景帝的至亲全部不在世了，庙宇应当毁弃。其他太上皇、孝文、孝昭太后、昭灵后、昭哀后、武哀王的祠庙，请示全部裁撤，不要再进行祭祀。”继位的汉成帝批复准奏。

当初，高后时期担心臣子们妄自非议先君先祖的宗庙陵寝园邑，所以制定明确法令，有敢擅自非议的处以斩杀弃市罪。到汉元帝时期改革制度，撤销了这条律令。汉成帝时没有继承人，在河平元年又恢复了太上皇的陵寝祭庙园邑，世代供奉祭祀。把昭灵后、武哀王、昭哀后的神主一起迁徙到太上皇的陵寝祭庙中，像以前那样供奉祭祀，并且恢复了擅议宗庙之事斩杀弃市的法令。

汉成帝去世后，汉哀帝继位。丞相孔光、大司空何武奏报说：“永光五年朝廷颁布诏书，称呼高皇帝为汉太祖，孝文皇帝为太宗。建昭五年颁布诏书，称孝武皇帝为世宗。对这些重大礼制的增减，我们不敢参与。愚臣认为先后毁庙的次序，应当按照当时的情况来决定，这并不是让人们擅自非议宗庙。请允许我与大臣们一起商议此事。”

奏书得到汉哀帝准许，光禄勋彭宣、詹事满昌、博士左咸等共计五十三人，都认为从祖宗以下的皇帝们，都应该在五代以后毁弃庙宇，后代虽然有贤明的君主，也不能和祖宗并列。子孙后人虽然想为了宣扬光大而为其立庙，他的神灵也不会来享受祭祀。孝武皇帝虽然功绩卓著，但其亲子孙死完后祭庙也应当毁弃。

黄其军

      作于2021年12月28日（古历辛丑年十一月廿五）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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