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江上仰高风——皖浙山水画廊之旅（三）

        早晨和柴柴去散步，不知不觉就来到水边。水的清澈让人神清目明，对面是山，因为有少许雾霭，看不真切，只闻车来车往的尘嚣。问一散步的当地人，果然是富春江。不由心生妒意，桐庐的百姓真有福；进而心驰神往，来世当投生在桐庐。

        吃过早餐，问桐君山，当地人说一脚油门即可到。果然，又来到了富春江边，距早晨来过的水边不远。晨霭不见了，对面的山不高（据说才60米），甚至有点平淡无奇。只是在二水交汇的突出带上有点画意。有斜拉桥把城区和景区连接起来，走过桐君山南桥，往右，上几级台阶，即见一三门牌楼，上书“桐君山”三个大字，这就是桐君山？没错，再往前有桐君亭，亭中一碑，上书“藥祖聖地”四字。往左再上台阶，坐凤凰亭，但见桐君山正处在富春江和分水江交汇点上，富春江隔出一江两岸，桐庐旧城与新城相映生辉，分水江自然成为桐庐城乡的分界线。继续前行，抬头见月门上方“仙庐古迹”四字，进月门，登别一洞天楼，里面有药祖桐君和历代医学药学家的文字介绍以及一些文物。别一洞天再过去是桐君祠，桐君祠建在东平王庙旧址上，里面供奉着桐君和扁鹊、张仲景、华陀、葛洪、孙思邈和李时珍等历代医药学家塑像，桐君祠过去是桐君塔，塔不甚高，却是桐庐县的标志性建筑。再过去有四望亭，是二城二江的最佳观景点。四望亭后面还有江天极目阁，是喝茶喝咖啡看书观景的好地方。再过去就是下山，山下有桐君老人和仙童仙鹿群雕，惟妙惟肖，神态毕现。

        相传桐君是黄帝时名医，曾结庐于此，识草木金石性味，定三品药物，以君（主药）、臣（辅药）、佐（佐药）、使（引药）定处方，著有《桐君采药录》。问其姓名，老人指桐不语，乡人遂称之为“桐君老人”。桐庐县名亦由此而来。

        山下还有叶浅予先生故居，背山临水，是先生晚年时政府出资修建的，估计亦非叶先生长居之地，所以少了点烟火味，感觉像座荒寺。里面挂了叶先生的几幅画，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山水长卷《富春山居新图》，据说是叶先生从1976年开始，历时五年，实地采风，数易其稿，终成大品。

      我们父子俩带着柴柴从南麓上山，北麓下山，然后从大路又回到南门，只用了一个小时。外甥一早就爬山去了，他们三人还坐在南门等。又进牌楼，偶见地上有五行字，连起来正好是一段解说词：

        桐君山，又名东山。

        《严州府志》载：“上古桐君，不知何许人，亦莫详其姓字。尝采药求道，止于桐庐县东隈桐树下。其桐，枝柯偃盖，荫蔽数亩，远望如庐舍。或有问其姓者，则指桐以示之。因名其人为桐君。”时人便尊其为桐君，此山也被名为桐君山。

        在分水、富春两水交带处，桐君山一峰突兀，如翠玉浮水，又叫“浮玉山”。

        桐君山兀立江边，与桐庐县城仅一水之隔，酷似长江之滨的镇江金山，有“小金山”之称。

        清时梁启超赞桐君山为“峨眉之一角”，康有为则誉其为“峨眉诸峰不及此奇”。

        姑留诗为证：

两江相拥翠玉浮，后山攒聚前山孤。

凤凰亭上极目望，富春画里说桐庐。

        吃完午饭，大约15点才赶到严子陵钓台景区，车还是停得很远，16点才上船。因为是末班船，游船只给我们一个多小时游览。听说要爬山，他们又不想走，青儿想带柴柴去，我说让柴柴也歇一会儿。

        人还未下船，墙壁上“严子陵钓台，天下第一观”十个大字就已摄人心魄，严子陵钓台，久仰久仰！我仰慕您四十多年，您却在这里等了我两千多年。我是在郁达夫散文《钓台的春昼》认识您的，于是一直萦怀于心而不能释。

        碑园就不进去了，书法这玩意儿毕竟有点飘，还有点势利，明明你认识它，它却乔装打扮，装作不认识你。弄得彼此僵持老半天，浪费了时间，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醉亭远远看去好像什么都没有，也不进去了。听泉？嗯，这得看看，听说是天下第十九泉，陆羽老先生品定的，进了月门，看到一个亭子，应该是泉亭吧，因为亭中就是泉眼，满盈盈的，想品，又怕肚子不配合，还是作罢。泉边有“天下第十九泉”六字，不知第十八泉在哪里，第一泉倒是有好几个地方争，也没有谁去较真。泉眼无声惜细流，听泉恐怕是没有耳福了，走吧。

        严先生祠，对，严先生祠，进！就冲着门楣上的“高风亮节”四个大字。“先生何许人羲皇以上”，“醉翁不在酒山水之间”——这是集句联，不知谁写的。我想应该是个江右名士，不然怎么两句都出自江右诗人呢？祠里有“客星”“钓台”两块大石碑，不知原来杵在哪个地方，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退休的，退到祠里来养老。钓台就不用说了，天下钓台十处多，子陵钓台数第一。“客星”的传说历来脍炙人口：

少年游学论诗文，三拒入京作谏臣。

太史惊呼客星冲，笑谈卿腿搭朕身。

        更脍炙人口的是壁上那篇《严先生祠堂记》：

        盖先生之心，出乎日月之上；光武之量，包乎天地之外。微先生，不能成光武之大；微光武，岂能遂先生之高哉？而使贪夫廉，懦夫立，是大有功于名教也。

        仲淹来守是邦，始构堂而奠焉，乃复为其后者四家，以奉祠事。又从而歌曰：“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这最后四句是点睛之笔，范文正公本以此歌严先生，孰知诸后生亦以此歌范先生？范公有灵，当欣慰于九泉之下了。

严子东钓为惜身，范公西猎守国门。

或进或退且不论，忧民忧君是本分。

        登清风轩，堂上正中有《严子陵五月披裘图》，上联“登钓台而望神怡心旷”，下联“想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轩外有露台，有人坐着喝咖啡，有人坐着吃方便面，我坐着看风景，据说这是富春江上最美的一段，叫七里濑，也叫小三峡。

        清风轩后有阶梯上山，山上有亭，看得见，不知是梦鼎亭还是双清亭？还有看不见的西台和东台。看看手机，大约还有半个小时，只得作罢。回头走过严先生祠前一座小桥，看桥边有座亭子，亭子上有几个人坐着看水，遂想，这大概就是钓台吧。

      回到码头，三人坐在题壁前的台阶上，二姐说外甥坐船去了下一个码头。再看“天下第一观”几个字，似有所得，若有所失。二姐夫问：“看到钓台啦？”

        我有点迟疑：“看到了吧。”

        正好船上在叫：“上船啦——”

        上船再看游览图，原来钓台有东西两个，都在半山上，均为高约70米的磐石，两石相距80余米，天哪，我怎么没想到就是东台和西台呢？而我们刚刚走过的是沧波桥，那亭子叫客星亭。

行船不识七里濑，两岸烟景卷轴开。

清风轩后悔止步，误将客亭作钓台。

（2024.2.14.23：56.初稿，2.25.10：26.二稿2452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