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研读439：扬雄传（四）
扬雄传（四）
第二年，汉成帝向胡人夸耀禽兽之多。这年秋天，汉成帝命令右扶风征调百姓进入南山，向西到褒斜谷，向东到弘农，向南到汉中，张网设套进行捕猎，网罗到熊罴、豪猪、虎豹、猿猴、狐兔、麋鹿，装载在槛车中，运送到长杨射熊馆中。用网罩作为隔离，把野兽放到里面，命令胡人徒手与之搏击，捉到的归自己，汉成帝在外面观看取乐。这时，农民都不能收割庄稼。
扬雄跟随到射熊馆返回，随之写成了《长杨赋》，他用笔墨写成文章，假借其中的翰林作为主人，子墨作为客卿进行讽谏。其辞赋中说：
客卿子墨向自己的主人翰林询问说：“大概听说圣主抚养百姓，仁义均沾而恩情融洽，行动不为自身。今年的长杨射猎，先命令右扶风，左到华山，右到褒斜谷，砍伐沿岸的树木作为桩，在终南山中广泛布置，罗列千车在森林中，密布万骑在山脚，出动军卒践踏围场，赏赐胡人俘获的禽兽。捕熊罴，拖豪猪，堆木累枪作为栅栏，这真是当今罕见的奇观啊！虽然是这样，但也非常烦扰百姓。先后历时三旬多，确实非常辛苦，害怕外面不了解内情的人，认为这是朝廷娱乐游玩，对内则不是为了祭祀的大事，难道这真是为了百姓吗？何况国君要把沉默安静作为神思，把淡泊轻利作为大德，现在远出在外暴露威灵，多次出动军队疲惫车甲，本来就不是君主当前的急务。鄙人私下里看不太明白。”
翰林主人说：“哎呀，这是什么话呀！像先生您，就是所谓的知其一不知其二，只知其外不识其内啊。这事说起来非常复杂，不能用一两句话说明白，请让我略举大概，先生你仔细体会其中的道理。”子墨说：“好，好。”
翰林说：“当年的暴秦贪婪无度，像野猪、像怪兽一样残害当地百姓，陈胜、项羽奋起抗争，英雄豪杰在乱世中风起云涌，百姓因此不得安宁。上天最后眷顾高祖，高祖奉承天命，顺斗极，运天关，横巨海，摇昆仑，提剑大声呼喊，攻城掠邑所向披靡，最后击败其他将领，每天的战斗都无法计数。高祖创业时的艰辛，头发蓬乱来不及梳理，饥饿困顿来不及吃饭休息，鞍韂上生满了虮虱，甲胄都是汗水，只是一心为民向皇天请命。真正做到解决百姓冤屈，赈济百姓困乏，规划万年，恢复帝业，七年时间天下重新安宁。”
“到了孝文皇帝时期，随风乘浪，致力天下安宁，亲身节俭，衣服不烂就行，皮鞋不破即可，不住大厦，不雕木器，于是后宫不爱玳瑁珠玑，不佩饰翡翠，不制造巧妙的雕刻，憎恨远离华丽奢侈，不用芬芳之物，禁奏丝竹宴乐之乐，不喜听郑卫美妙的乐声，所以玉衡端正太阶持平。”
“以后匈奴肆虐，东夷猖獗，羌戎叛乱，闽越生事，远方百姓惶恐不安，中国遭受危难。于是孝武皇帝勃然大怒，整顿军旅，任命卫青、霍去病奋起出击，如云合电发，飙腾波流，如惊弩飞蜂，疾如流星，出击如震霆，发动战车，击毁穹庐，跨过大漠，直捣余吾，占领王廷。驱赶骆驼，扔掉奶酪，离析单于，分裂属国，平填坑谷，开辟草莽，削平山石，踏尸收俘，捆绑老弱，箭支射中马匹，金镞伤人超过十万，匈奴人俯首贴耳，匍匐如蚁，二十多年了，仍不敢大声喘息。随后大汉天兵临境，先到幽都，调戈斜指，南越平定，倒节西征，羌戎东奔。远方异俗隔绝的地方，自古以来教化不到，原来不安于美德的百姓，无不举足拱手，请求贡献珍宝，使海内安定，再无战事发生。”
“现在的朝廷纯正仁义，遵道显义，兼容诸学，圣风云靡；英华沉浮，洋溢四海，普天所覆，无不普及；如果有士人不谈论王道，那么连打柴的樵夫也会笑话他。事物没有长盛不衰的，所以在平安不忘危险，便时常在丰收之年出兵训练，整肃戎甲，发兵五莋，在长扬演习，与独兽角力，与飞禽比试。于是群登终南山，远望乌弋，西倾月窑，东震日域。又担心后代迷恋于一时快意，常用这些代替国家大事，荒淫于田猎，持续不止，所以车轫未稳，日未移影，随从都没看真切，便马上下令返回；也用来继承太宗大业，遵循周文王和周武王的制度，恢复三王时期射猎，返归五帝娱乐；让农民不用停耕，工匠不下机器，按时婚配，男女不乱；外出平和，行动简易，赏勤劳，免徭役，探望长者，抚恤孤弱，和他们同甘苦。然后设置钟鼓之乐，奏起磬和之声，竖起勇武之虞，敲打玉磬，摇作八佾舞蹈；饮信义，餐礼乐，听庙中雍雍之声，接受神人福佑，歌唱起《雅》《颂》。正因这样勤劳，所以真神勉励。正在等候符瑞，好去封禅梁父山脚，增添泰山的威高，与往昔比光荣，延续未来，难道这只是为肆意游览，驰骋于稻田，周游于果林，践踏草木，炫耀于众人，多捕获些猿猴麋鹿吗？何况盲人看不见咫尺近物，但离娄却能洞悉千里远的角落；先生只是吝惜胡人得到我们的禽兽，却不知我们已经征服了他们的王侯。”
扬雄的话还没有说完，子墨便离开席位两次叩拜稽首说：“真是太伟大了！这确实是我这等小人所不能看到的。今日先生替我启蒙，我已经非常明白了！”
黄其军
作于2022年2月22日（古历壬寅年一月廿二）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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