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儒林外史》037【第四回】｜范母归西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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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来读《儒林外史》第四回《荐亡斋和尚吃官司    打秋风乡绅遭横事》。上回末尾说到范进母亲乔迁新居，只享受了三天富贵。想来也是可怜，这老太太原是穷苦人家出身，饿到卖鸡换粥的地步，但如今“见这些家伙什物都是自己的，不觉欢喜，痰迷心窍，昏绝于地”，第四天便高兴过了头，归天去了。其实人生哪有什么真是“自己的”？而一旦以为是“自己的”，就要迷了心窍，真是寓言般的启示啊。而张静斋送的屋子一旦住人便死人，若是迷信的人不免要想：怕不是这屋子不干净？

老太太一走，就料理后事。搬进新居第五天，范进将姓徐的阴阳先生请来写了“七单”。按照旧俗，人死之后每七天祭一次、总共七次，这叫“理七”，第后一次叫“尽七”，而“七单”则是写明死者入殓时辰、冲犯禁例和七七日期等“后事料理必读”的单子，这样便于主家操作。单子写明，老太太犯三七，到期该请僧人“追荐”，也就是做法事，这里就引出后来僧人和张静斋的一段纠葛。

范家的丧事，作者也写得详细。大门上挂了白布球，新贴的厅联都用白纸糊了，合城绅衿——做过官的称绅、秀才以上的士人称衿——都来吊唁。范家也没什么亲戚，就请了同场考了秀才的魏好古帮忙。魏好古当初是秀才的第后一名，想必举人没中，两人是秀才同榜，安排他来帮忙最合适。老丈人呢？小说写道，“胡老爹上不得台盘，只好在厨房里或女儿房里，帮着量白布、秤肉，乱窜”。这乱窜二字用得有点好笑，当然后面就有他事了。

前面阴阳先生说过老太太犯三七。待到二七过了，范进就请僧人来做法事，请了之前集上庵里有过来往的滕和尚牵头，找各寺懂行的僧人”来念经，拜梁皇忏，放焰口，追荐老太太生天”。拜忏是指请僧道念经超度死者的一种较大规模法事，而梁皇忏是南北朝梁武帝萧衍流传下来的忏法。传说武帝当雍州刺史时，其妻郗氏死后化为龙蟒，入梦武帝泣求拯救，武帝制《慈悲道场忏法》十卷，请僧行忏礼，据说效果很好。后来其忏法行世，称为梁皇忏。放焰口，则指和尚向口吐火焰的饿鬼施食，以使亡灵不受伤害的法事。总之，都是当时流行久远和常见常行的法事。这些都好懂，惟独这和尚叫滕和尚——居然是有姓的和尚，只能说这和尚世缘未了，恐怕未必那么专业。

既然要请滕和尚，就轮到胡屠户出场了。记得么，上回范进发疯，胡屠户去甩了他一巴掌，之后扶着范进在一个庙里休息了一会，胡屠户还找庙里卖药的陈郎中讨了膏药治手疼。那庙就是滕和尚的庙，小说写那滕和尚是范进“平时相与的和尚”，看来还真不是瞎说，那是他发疯时都要路过的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