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世界(之四):眼晴
阿根廷雕塑家雷安德罗·埃利希的《上海之眼》也是一个趣味雕塑,一扇悬空的木框窗和四周一点点墙体,窗不高,大概是二层楼上一扇窗。楼拆掉了,不知它怎么没有掉下来。一把梯子搭在窗户下框上,也不知要干什么。
阿波说:“这不就是印度的悬空术吗?一个穿着宽衣大袍的法师,悬空坐着,右手支着一根拐杖,惹得路过的行人莫不惊奇万分。”
这个雕塑也让人充满好奇,一群身穿旗袍手拿团扇的女士,一个一个地依在梯子上拍照,脸上露出优雅的微笑。她们不光是好奇,她们对这扇窗很熟悉,勾起了很多回忆。
这个雕塑的名称是《上海之眼》,英文名字是《石库门》。作者说过,他曾骑着自行车,穿梭在上海的大街小巷,寻找能代表上海风情的题材。他看到了拆迁中的石库门,残剩的屋架摇摇欲坠,窗扇搭拉着……于是,灵光一闪。
真正对这扇石库门窗户感慨万千的是老上海人,那些在石库门老房子里长大的人,他们的童年时光,青春记忆,吃饭睡觉,婚丧嫁娶,喜怒哀乐都同石库门的老房子相联系。石库门的改造拆迁,犹如抹去了他们过往的一切,虽然抹不掉记忆,却再也没有载体。
奇怪地悬空着的这个窗户,成了回忆的象征性的载体和由头。清水墙体,紫红窗框,黑框的窗扇和窗额上的装饰,透明得仿佛没有玻璃……这一切真是太熟悉了。儿童和少年时代一直在窗下写作业;隔着玻璃窗偷看来往行人;打开窗户,与经过楼下的同学和朋友打招呼……
至于为什么要在窗户下支一架梯子,倒是没有想过。或者只有很少数的几个人,这架梯子会提示他(她)想起久远的往事,刻骨铭心。
我们三人各自沉思,回忆和联想,一时说不出话来,黙黙地看着女士们拍照,一直到最后一个拍好离去。
卢先生说:“作者找到这扇石库门窗户并且作这样的处理,是敏锐地看到了老城的拆除改造对老城人感情的阉割,他们不一定留恋旧居或抵触新居,但他们对旧居的感情难以割舍,总是对能寄托怀旧情感的老物件情有独钟,于是,这扇熟悉的窗就成了‘有意味的形式’。”卢先生用了一个美学术语。
我说:“装置艺术也是一种有意味的形式。”
阿波说:“窗里面的人往外看,看到了生活中的上海;外面的人往窗里看,看到上海人的生活。所以它是上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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