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位争妻：周王子带之乱
－春秋战国故事096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周襄王的宫女中有个叫小东的，颇有几分姿色，善于音律。有一次举行晚宴的时候，太叔子带让小东吹玉箫伴奏，自己和着旋律唱歌。那一晚太叔开怀畅饮，醉酒之后不知不觉狂浪起来，便按住小东求欢。小东害怕隗后怪罪，解衣脱身逃走，太叔大怒，拔剑追赶，想要杀了小东。小东不顾一切，竟然逃到襄王的寝宫，敲门哭诉，说太叔如此这般，如今仍在宫中。
襄王听后十分恼怒，取下床头宝剑，快步走到后宫，要杀了太叔。才走了几步，忽然转念一想：“太叔是太后钟爱的人，我如果就这样杀了他，外人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必定认为我不孝顺。再说太叔武艺高强，万一他对我不客气，持剑相斗，反而我有危险。不如暂时忍耐，等明天查明真相，如果确有罪证，再将隗后废除，谅太叔也没脸留在这里，他必然逃到外国，岂不更稳当？”于是叹了一口气，把剑扔到地上，又回到了寝宫，指派随身侍从，打探太叔的消息。
不一会儿，侍从回来禀告：“太叔知道小东向您告状，已经逃出宫了。”
襄王说：“他随意出入宫门，为什么不向我报告？也怪我对他太疏于防范了！”
第二天一早，襄王命人把后宫的侍女叫过来审问。开始这些人还拼命抵赖，等到襄王喊出小东当面作证，他们一看隐瞒不下去了，才把前后丑事一一招供出来。
襄王大怒，将隗后打入冷宫，封闭了大门，只在墙上留出一个洞传递食物。太叔自知有罪，逃到翟国去了。惠太后受此惊吓，得了心病，从此一病不起。
颓叔、桃子得知隗后被贬，惊恐万分，商量说：“当初向翟国借兵攻打郑国，是我们两人出的主意；向隗氏求婚，又是我们两人的建议。现在她忽然被贬入冷宫，翟君一定会怪罪我们。太叔如今逃到翟国，肯定会编一番假话来哄骗翟君。如果翟国出兵前来问罪，我们该怎么给自己开脱？”当天乘坐一辆轻便的马车，向翟国飞驰，终于赶上了太叔。三人一起商量，如果见了翟君，应当如此这般。
不到一天时间，来到了翟国，太叔把车停在郊外。颓叔、桃子先进城去见翟君，告诉他说：“当初我们原本是为太叔求婚，周王听说叔隗的美色，便自己强占了过去，把她立为正宫。因为叔隗去太后那里请安，与太叔相遇，太叔偶然提起之前求婚的事，两人多说了几句话，就被宫女们诽谤诬陷有私情。周王轻信，不念贵国帮忙攻打郑国的功劳，便将王后贬入冷宫，太叔逐出境外，真是不讲亲情，忘恩负义。请您出动大军，杀进王城，扶立太叔为王，救出王后，让她仍旧做国母，这才是贵国的义举呀。”
翟君对他们的话深信不疑，就问：“太叔在哪里？”
颓叔、桃子说：“正在郊外听命。”
翟君便迎接太叔进城。太叔就以女婿拜见岳父之礼相见，翟君十分高兴。于是调集步兵和骑兵共五千人，派大将赤丁同颓叔、桃子一起，以拥立太叔为名，攻打成周。
周襄王听说翟国大军压境，派大夫谭伯作为使者，到翟军中宣布太叔作乱之罪。赤丁杀了谭伯，带兵直逼王城之下。
襄王怒火中烧，便任命卿士原伯贯为大将，毛卫为副将，率领三百辆战车，出城迎敌。原伯贯知道翟兵勇猛，便将战车连结起来，如铜墙铁壁一样坚固，赤丁发动了几次冲击，都没能进入，连着几天挑战，都不出来应战。赤丁火冒三丈，便想了一个计策，在翠云山上搭起高台，上面竖起天子的旌旗，派一个士兵假扮太叔在台上饮酒歌舞，纵情欢乐。再让颓叔、桃子分别带领一千名骑兵，埋伏在山的左右两侧。只等周兵到来，届时台上以放炮为信号，一齐围拢杀过来。又让儿子赤风子带领五百骑兵，就在周营前面辱骂，激怒周兵。一旦对方打开阵营出战，就假装战败，引他们往翠云山一带走，便算成功。赤丁和太叔率领大队人马在后面准备接应。一切安排停当。
赤风子带着五百骑兵在阵前挑战，原伯贯登上堡垒一看，认为对方士兵很少，就准备出营交战。毛卫劝阻说：“翟国人诡计多端，应该冷静谨慎。等到他们懈怠了，才可以出击。”等到中午时分，翟军都下马坐在地上，嘴里大骂：“周王是无道之君，用这种无能的将军，投降又不肯投降，出战又不肯出战，想要怎么样？”还有人躺在地上乱骂。
原伯贯忍耐不住，喝令打开阵营。营门一开，涌出一百多辆战车，车上立着一员大将，绣袄外面穿着金色盔甲，手持一柄大杆刀，正是原伯贯。
赤风子忙叫：“孩儿们快上马！”便握着铁枪来迎战，不到十个回合，调转马头往西而逃。士兵中很多来不及骑马，被周军趁乱抢走了马匹，队伍都不成行列了。赤风子边战边逃，又打了几个回合，渐渐把周军引到了翠云山附近。赤风子只领着几名骑兵往山后而逃，其他的马匹武器全丢下了。
原伯贯抬头一望，只见山上飘扬着一面飞龙赤旗，绣盖下面坐着太叔，正在吹吹打打饮酒作乐。原伯贯心想：“这个贼人命该丧在我手上！”于是挑了一块平坦的路驾车想要上去。
突然之间，山上檑木炮石打落下来，原伯贯顿时六神无主，又听到山坳中发出连珠炮似的响声，左边冲出颓叔，右边冲出桃子，两路铁骑如狂风骤雨般围裹过来。原伯贯知道中计了，急忙喝令战车回去，可是来路上已经被翟军砍下来的乱木横七竖八堵塞了道路，车辆无法通行。原伯贯让步兵开路，士兵们都心惊胆战，溃不成军。原伯贯无计可施，只好脱下战袍，想要混杂在士兵中逃命。
颓叔听到有小兵叫喊“将军到这里来！”，怀疑是原伯贯，就指挥翟国骑兵追击，生擒了三十多个人，原伯贯果然就在其中。等到赤丁大军到来时，翟军早已大获全胜，周军的车马武器，全被收缴。有几个死里逃生的士兵，回到营中报告了毛卫。毛卫一面下令继续坚守，一面派人飞驰告知周王，请求增兵。颓叔把原伯贯捆绑起来，献功给太叔。太叔命人将他囚禁在军营中。
颓叔说：“现在原伯贯被擒，毛卫必然害怕。如果我们半夜前去劫营，用火攻，就可以把毛卫也抓获。”太叔觉得计策很好，告诉了赤丁。赤丁采纳了这个计策，暗中传令下去。
这天夜里三更后，赤丁亲自带领一千多名步兵，全都手持利斧，劈开锁链，劫入了周军大营，就在每辆战车中铺上芦苇，放起火来。大火熊熊燃烧，顷刻间蔓延整个军营，火球到处乱滚，士兵乱作一团。
颓叔、桃子各自率领精锐骑兵，乘势杀入，锐不可当。毛卫慌忙乘上一辆小车，从军营后面逃出去，迎面正遇着一队步兵，为首的正是太叔。他大喝道：“毛卫哪里走？”毛卫慌了神，被太叔一枪刺死在车下。翟军大获全胜，包围了王城。
周襄王听说两位将军都被活捉，便对富辰说：“怪我早不听你的话，才招致这样的灾祸。”
富辰说：“翟军得势，气焰嚣张，请您暂时离开这里，出巡他国，诸侯中必有愿意接纳您的。”
周公孔上奏说：“周军虽然打败了，如果动员所有官员的侍卫家丁，还可背城一战。怎么能轻易放弃国家社稷，托身于诸侯呢？”
召公过上奏说：“目前主张战斗，是危险的方案。依我之见，灾祸是由叔隗而起，您先将其诛杀正法，然后坚守城池，等待诸侯营救，才是万全之策。”
襄王叹息说：“都怪我昏庸，自招灾祸！现在太后病危，我暂时应当让位，使她安心。如果大家拥戴我，再让诸侯帮我想办法回来。”
襄王对周公、召公说：“太叔这次来，是为了隗后。如果他要带走隗氏，一定会遭到百姓的非议和耻笑，所以他不敢住在王城。你们两位替我率兵坚守，等我回来就行了。”周公、召公叩拜受命。
襄王又问富辰：“与成周接壤的只有郑、卫、陈三国，我去哪个国家合适？”
富辰答：“陈国、卫国弱小，不如去郑国。”
襄王又问：“我曾经让翟国攻打过郑国，郑国能没有怨恨吗？”
富辰答：“我劝您到郑国去，正是因为如此。郑国的先祖对周王室有功，他们的子孙也不会忘记这些功劳。您让翟国攻打郑国，郑国心中不满，当然日夜盼望翟国背叛周王，来表明郑国才是真正对周王顺从的国家。现在您去郑国，他们一定很高兴，愿意迎接您去，又怎么会怨恨呢？”襄王听后，这才下定了决心。
富辰又请求说：“您因为翟国前来攻打而离开，我恐怕翟国人不会让您安全离开，这该怎么办呢？我希望率领家中侍卫及手下与翟国决战，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您就可乘机出去躲避。”于是全数召集起家族子弟和亲党，约有几百人，用忠义勉励他们，然后打开城门冲向翟国大营，牵制住翟军。襄王和简师父、左鄢父等十多个人，出了城便往郑国而去。
富辰与赤丁展开大战，杀伤了很多翟兵，富辰自己也身受重伤。颓叔、桃子看见他，劝慰他说：“你对周王忠心耿耿，屡次劝谏，天下人都知道了，今天你可以不死。”
富辰说：“过去我屡次劝谏周王，但他不听，以至于如此。如果我不拼死力战，周王一定认为我在怨恨他。”又苦战多时，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精疲力尽而死。富辰家族的子弟和亲党，一同牺牲的有三百多人。
富辰死后，翟国人才知道襄王已经逃出了王城。这时城门又关闭了，太叔命人释放了原伯贯，让他在城门外叫喊。周公、召公站在城楼上，对太叔说：“我们本打算开门将你迎接进来，又害怕翟兵进烧杀掳掠，所以不敢开门。”
太叔向赤丁请求，请他屯兵驻扎在城外，自己愿意用国库中的财物来犒劳大军，赤丁同意了。太叔便进入王城，先到冷宫中放出了隗后，然后去拜见惠太后。太后见了太叔，喜出望外，谁知高兴过度，气绝身亡。太叔不安排发丧，先和隗后在宫中团聚，又到处寻找小东，想杀了她。小东害怕获罪，不得已投井自尽了。
第二天，太叔假传太后遗命，自立为王，将叔隗封为王后，上朝接受百官道贺。太叔又拿出国库中的财物重重犒赏翟军，然后才为太后发丧。国中百姓为他编了一首歌：
暮丧母，旦娶妇，妇得嫂，臣娶后。为不惭，言可丑！谁其逐之？我与尔左右！
太叔听到百姓唱的歌，知道民心不服，舆论都在抨击自己，生怕引发变乱，便和隗氏移居到了温地，修筑宫室，日夜取乐。王城内的国事都委托给周公、召公料理，所以名义上虽然称周王，但实际并没有与大臣和民众有接触。原伯贯也逃往原城去了。
改编自《东周列国志》、《左传》等，原创作品，持续推出，欢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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