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儒林外史》042｜人渣严贡生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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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静斋与范进按约定日期往高要县出发，半路张静斋跟范进统一口径，为此行找了个很好的理由：“此来，一者见老师；二来，老太夫人墓志就要借汤公的官衔名字。”别看这小小细节，真的是让人佩服。既佩服张静斋的八面玲珑，凡事都有冠冕堂皇的说法，又佩服作者前后照应细致入微，不动声色自然而然。

两人到了高要城，却不料汤县令下乡检查工作去了。衙门进不了，两人只好到一个关帝庙坐下。古代庙宇属于公共设施，一看乡绅模样，肯定是会接待的。正好那庙里修大殿，县政府工房的人在里头监工，工房的人听说这两位是县长的朋友，就赶紧迎进去，上了茶。

不想茶没喝几口，严贡生出场了。只见“外面走进一个人来，方巾阔服，粉底皂靴，蜜蜂眼，高鼻梁，落腮胡子”，寥寥几笔有如画像。又见“那人一进了门，就叫把茶盘子撤了”，这是为何？后面再说。这来人与张范二位叙礼坐下，先是张范道了姓名，那人便道：“贱姓严，舍下就在咫尺。去岁宗师案临，幸叨岁荐，与我这汤父母是极好的相与。”意思是这严贡生是去年才入贡，跟汤县长关系很好。这就是会做人了，对汤县长来说，这是替他招呼客人；对张范来说，这也是汤县长的好朋友。

随后，“严家家人掇了一个食盒来，又提了一瓶酒，桌上放下，揭开盒盖，九个盘子，都是鸡、鸭、糟鱼、火腿之类”。原来前面进门就“叫把茶盘子撤了”，是为了换更高级的，学了一招待客之道。严贡生跟张范二位上席奉酒，又谦虚说：“本该请二位老先生降临寒舍。一来蜗居恐怕亵尊；二来就要进衙门去，恐怕关防有碍。故此备个粗碟，就在此处谈谈，休嫌轻慢。”真的是会说话啊，拉关系就得这么说话，一般人真是学不来。

现在正式出场了全书故事人物里的第一个贡生，需要解释一下。贡生，是选拔出来贡献到国子监肄业的秀才。清朝有六贡：一是岁贡，每年按序推荐，不用考，挨到谁就是谁，所以也叫挨贡，就是严贡生这种，所以底气并不是太足；二是恩贡，因为国有庆典而特别赐予；三是功贡，给予从军有功的秀才；四是副贡，是乡试时主榜以外有副榜，但主榜是举人，副榜仍是秀才、但可以入监；五是优贡，每三年由学政推荐并考试入监；六是拔贡，每十二年通过考试取得，身份略高于前几种。贡生不一定真到监就学，但一定条件下贡生是可以做官的。

这就大概能理解来龙去脉：想必是张范二人进了关帝庙，看那阵仗服色，又听说是来与县令会面，自然有人通报了附近居住的严贡生，于是严贡生就冒了出来。张范是举人，严是高于秀才的贡生，却比举人的身份要低，所以严是以攀附之意出面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