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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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把羊群的栅栏关好，向屋里的娘喊道：“娘，我把羊关进栅栏里了，作业也已经做完，我去玩一下，一会儿回来。”说着，我把书包放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唱着歌跑了。“妮儿，快吃饭了，早点回来。” “嗯，好的。”娘望着跑远的我，自言自语道：“妮儿的爹走得早，家里没留下什么贵重的东西，只留下这六只羊，妮儿这孩子没怎么让我操心，什么都好。每天放学了还要帮我放羊、拾柴。真亏了妮儿这几年给我搭搭手，要不然这日子不知道怎么过，唉，投胎投错，到了我们这个穷家。”

来到了青草的旁边，看着随风摆动的青草，我随着音乐的伴奏，腾空落地后轻轻旋转了起来，左一圈，右一圈，一会旋转到这，一会旋转到那，转啊转啊，四肢尽力伸展着，散开的长发随风飘扬，我陶醉着。这时，听到沈大娘和李大妈的声音：“春妮儿，跳的真好，你出落的越来越好看了。”听到这话，我停了下来，赶忙说一声：“谢谢，婶子们的鼓励。”

手中的表传来了嘀嗒嘀嗒的声音，时针指向七点，我捡起地上的音乐盒，朝家走去。

2

听说了没，县里的舞蹈团要来我们这儿表演芭蕾舞《天鹅湖》。“春妮儿，晚上一起去村大院看看？听说芭蕾舞是一种很时尚的舞蹈。”“好的。”还没有到开场的时间，我已经早早地来到了舞台前就座。我和伙伴们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舞台。可时间准点过去，舞台上全然没有开始表演的迹象，我判定，一定有意外情况发生？偷偷离开观众席来到了舞台的后面，我看见后台的演员们都穿着白色的衣服，脚上穿着白色的舞鞋，女演员头上带着白色的帽子，男演员穿的是上下分开的一身白色衣服。他们正在后台面面相觑，脸色很为难。我拉过一个从我身边路过的服务员，打听后才知道，舞蹈团里有一个配角临时发高烧，不能上场，缺角儿？

“阿姨、叔叔，我来试一试，可以吗？”角落里传来了我的声音。听到我的说话，他们将眼睛齐刷刷地瞅向我。只见一位年长一点的伯伯，来到我的跟前，打量了一番，说了一句：“体型不错。孩子，让我看看你跳跃的高度和支撑腿的稳定度。不错，不错。”他回头和其他几个管事的商量：“这孩子应该可以。”“行，也只能这样了。”“孩子，芭蕾是经过几个世纪不断加工、丰富、发展而形成，具有严格规范的欧洲传统舞蹈。19世纪以后，一个重要的特征是女演员要穿特制的足尖鞋用脚趾尖端跳舞。你听明白了吗？这个角色虽然是配角，但戏份很重，表演的四只小天鹅在湖边高兴嬉水，有七、八分钟的表演，现在你去换衣服，一会让你们小组的人简单教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多大啦？”“春妮儿。9岁。” “好。”

当我换上白天鹅的衣服，来到他们的中间，他们都惊呆了，这只白天鹅，洁白的羽毛，红如胭脂的长嘴，昂然如玉的长颈，在蓝天、碧水、碧草的映衬下，格外得美。不一会儿，轮到我们四只小天鹅上场，轻快的音乐伴随着小天鹅的喜悦，我紧张地用眼的余光看着我周围的同伴们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跟着，居然不费力地跳了下来。“你们看，那不是春妮吗？“ “真的，真的是她，好美。她什么时间会跳芭蕾了？我们怎么不知道啊！”听着台下小伙伴们的议论声和观众雷鸣般的掌声，我知道芭蕾悄悄走进了我的生活。

“春妮儿，一会儿，到我这儿来一趟。”刚才让我上台表演的那位伯伯对我说。“好的。” “春妮儿，今天多亏你救场，你的天赋很好，喜欢芭蕾吗？”“嗯。” “学芭蕾10岁以后开始学习是最好的，但不能超过15岁。如果想学芭蕾，记得来找我，这是我的联系电话：138XXXXXXX6，陈强。”我记住了他的名字。

“陈团长，收拾好没，我们要回县里了。” “好的。马上。春妮儿，后会有期。”“嗯。”回到家中，舞台上小天鹅的表演让我念念不忘。

不知不觉，我小学毕业，要进入初中的学习。可是芭蕾舞却在心中种下了根。有一天晚上，我向躺在身边的母亲说：“娘，我想去学芭蕾，可以吗？” “你这妮子，听村里人说你跳芭蕾的事了，学习就不赖，干什么学那个芭蕾，露着大腿，身上的衣服穿的也少，一个女孩子家多丢人。不行，娘不同意。” “娘，我心里有数，您就同意吧？” “放弃学习，去学芭蕾，怎么对得起你九泉之下死去的爹，再说学芭蕾，费用一定很贵。你爹临走时告诉我，家里除了六只羊没留给你啥，那是你的嫁妆钱。” 灯光下，我侧脸看见娘眼睛里流出的眼泪。

那个晚上，我经过一夜的软磨硬泡，娘拗不过我，还是同意了我的选择，并决定将六只羊卖掉，做为我学习芭蕾舞的费用。

第二天一大早，我乘车来到县舞蹈团，拨通电话找到了陈团长。当他看见我时，眼睛里露出了光芒。“春妮儿，你来了，快进来，想好了，决心学习芭蕾。” “是的。” “好。学习芭蕾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以后在学习的过程中，有困难了尽管来找我。”

寒来暑往，三年过去，我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省舞蹈团明天要来我们县舞蹈团挑选芭蕾舞演员，选拔的节目是《天鹅湖》里的片段，谁能入选？要看各自的本事。现在都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表演，明天早上9点到舞蹈房集合。散了吧。” “你说，明天谁会入选。” “我猜应该是…….” 。＂嗯，可能。”

她们走后，舞蹈房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在镜子前思考了一下，准备表演美丽、善良的公主奥杰塔，她不愿意嫁给邪恶的猫头鹰罗度巴特，被罗度巴特变成了一只不会说话的白天鹅，一天晚上被路过天鹅湖的勇敢王子奇夫里发现，并向他诉说不幸的经过。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怎么拿捏难过的表情。这时，母亲含泪卖掉六只羊的情景呈现在眼前，然后将钱放在我的手心上，并送我乘车去县舞蹈团与我挥手告别。

“下一个，谁来表演？” “我。” “叫什么名字。”“春妮儿，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我稳定了一下情绪，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尤其在我被变成一只不会说话的白天鹅时，将心中的气愤及对未来的期待表演的淋漓尽致，赢来了阵阵地掌声。“同学，你被录取了。” 我听到这话，高兴地跳了起来。对着评委深深地鞠了一躬，飞快地冲出舞蹈房，拨通了电话：“娘，娘，我被省舞蹈团录取了。” “真的，妮儿，娘替你高兴，娘不在身边，多吃点好的。” “嗯。娘，明天给您寄点钱，这几年团里也给了些补助，钱够花了。您给我的钱都没有花，攒着呢？” “妮儿，学习芭蕾很辛苦，一定要吃好、睡好，不然营养跟不上。你就专心练习芭蕾，等有出息了，把娘带上让我看看你在大舞台上的表演，娘就知足了。” “好的，娘。”

3

三天后，我跟着老师来到了省舞蹈团。“春妮儿，你在这等会儿，我去叫人来接你。” “好的。” “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一个乡里来的黄毛丫头，瞧她的鞋，脏死了，上面还有泥巴。” 听到这话时，我看见前方来了一群女孩。为首的那个女孩，有一双大眼睛，但眼睛里却透露着一股霸气。“我叫秋雁，是来接你的。去宿舍-农村人。”  “嘻嘻，刘团长说她是一个好苗子， 我看就那样，谁晓得用了什么办法进来的？这地方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来的吗？” “就是。” 听着她们的说话，我拎着重重的行李，昂首大步地从她们中间穿过。“瞧她那样子，还挺牛？” “那张床是你的。” 秋雁指着墙边靠近垃圾桶的床说着。“好的。”放下行李，收拾好床，我拿起舞蹈训练服，哼着《铿锵玫瑰》，将门重重的关上，朝舞蹈房走去。

推开门的刹那，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呆了，宽敞的教室，落地的大镜子，地面是一片绿色，好像家乡的青草原。我在镜子前下腰、劈叉、踢腿，在寂静的舞蹈房里，旋转、跳跃、伸展，汗如雨下。

“功底不错。”一个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寻声瞅过去，只见门前，站着一个男孩，中等个子，相貌俊朗。“认识一下，我叫文杰。你是今天刚从县舞蹈团来的春妮儿，对吧？听刘团长说你很优秀。” “哦？” “能一起练一会，交流一下吗？” “对不起，我累了。” 从他身边经过时，我碰到了正要进舞蹈房的秋雁，她瞪着眼睛对我说：“这么快，就和文杰认识了，告诉你文杰是我的搭档，别打他的主意，否则，我饶不了你。”瞧着秋雁盛气凌人的样子，我狠狠地推开她，用鄙视的眼神回了她一眼，朝教室走去。

第二天早晨，刘团长将同学们一一向我进行了介绍，文杰是我们舞蹈团的队长，秋雁是舞蹈团的副队长。他们俩是舞蹈团的领航人物。下午，我经过舞蹈房时，被欢呼声吸引，悄悄地走了过去。看见文杰正和秋雁正在练习《天鹅湖》中的片断，当我看见秋雁有一个地方练的不对时，走上前去告诉她，这个地方要小弹腿而不是小踢腿，文杰向我竖起了大拇指，连平日宿舍里对我视而不见的几个室友也轻轻地点了点头，可秋雁却向我投来了嫉妒的眼神。晚上，进宿舍的门口时，秋雁撞了我一下：“谁让你多嘴了，就你能，是吧？农村人，自不量力。” 我将书放在书桌上，大声说着”错了，就是错了，好心教你，还当成驴肝肺了，儒子不可教也。”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和舞蹈服向舞蹈房走去。

到了舞蹈房，站在镜子前，我随着音乐舞动起来。“ 能合作一下吗？就表演今天下午，我和秋雁跳的那一段。魔王残暴地将公主变成白天鹅，白天鹅向王子叙述自己不幸遭遇的片断。”瞅着文杰期盼的眼神，我爽快地答应了。鏡子前的我们配合得很默契，当文杰把手放在我的腰上时，我脸上泛起了红晕。“表演的真好，绝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舞蹈房来了七、八位同学还有我宿舍里的室友，他们对我们的表演连连称赞。回到宿舍，面对秋雁的一阵嘲讽和无理，我将音乐声放的很响，敲着桌子，高歌起来。”

4

号外，号外，据小道消息说，咱们舞蹈团要选拔人去参加春节联欢晚会的表演，表演的节目是《天鹅湖》。这还用说《天鹅湖》的男、女主角一定是文杰和秋雁，他俩多优秀呀！” “是的，我看好他们。” “我，同意。” “ ........”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

“同学们，大家都知道。我们团要参加春节联欢晚会的事。我们要重新挑选参加《天鹅湖》的人选，这次选拔很重要，规则是先个人PK，然后小组PK，最后优胜者自由组合，我们再来决定谁是《天鹅湖》的男女主角。明天开始为期一周的选拔，请各位同学做好准备。” 刘团长对站着他面前的我们说着。“还选拔什么？这男女主角板上钉钉，肯定是文杰和秋雁。我们都是陪衬。“

一周选拔赛很快过去，到了自由组合男、女主角的时间，文杰竟然选择我做他的搭档，却没有选择秋雁。我们的表演得到了刘团长的肯定，决定让我们担任《天鹅湖》的男、女主角。回到宿舍，秋雁气愤地对我说：“敢和我抢文杰，有你好果子吃。”  “怎么，输了就是输了，有本事你让文杰和你做搭档。我又没让他挑我做他的搭档。” 说着，我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离春节联欢晚会的表演越来越近，在去北京参加春节联欢晚会之前，我们要先进行一次预演，希望大家好好表现。”刘团长语重心长地向我们交待着。

“抓紧准备，马上要开始上台表演了。” “糟了，我的舞蹈鞋呢？” 我向更衣间跑去，慌忙中我看见秋雁手中拿着我的舞蹈鞋，看见我时，她面容失色，磕磕巴巴地说：“我...看...你....没...拿舞蹈鞋，就过来帮你拿，鞋给你，我过去补个妆，你也快一点。”看着秋雁慌张的眼神，我没有细想，穿上舞蹈鞋就朝舞台的方向跑去。

请欣赏《天鹅湖》四幕。随着报幕员的声音落下，幕布缓缓拉起。一群白天鹅上场，她们随着音乐的节奏欢快起舞，一个划圈我登上舞台，脚落地时，右脚大拇指被针尖深深扎了进去，我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血流了出来。我明白秋雁为什么会拿我的舞蹈鞋？她说话为什么会吞吞吐吐？她的眼神为什么会慌张？我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当我和文杰用舞蹈叙述魔王残暴地将公主变成白天鹅，白天鹅向王子叙述自己不幸遭遇的片断时，愤怒的我空中划圈后再一次稳稳地落地，文杰看见我的舞蹈鞋一点一点变红，他把头向秋雁的方向撇了过去，露出讨厌她的样子。我和秋雁的事情，他听说了很多。

他将手轻轻地放在我的腰上，把我抱了起来，用眼神告诉我：“听我的，你的右脚会舒服些。” 我用眼神领会着，配合着他的舞蹈动作调整减少右脚落地的次数。半个小时过去后，表演结束，我们向观众谢幕。谢完幕，我一瘸一拐地走向舞蹈房，坐在镜子前，抽泣声中听到了娘的声音：“妮儿，疼吧！娘看到了白天鹅的努力和坚强。” 我朝娘吐了吐舌头，露出了笑脸。“娘，不疼。我不仅赢回了六百只羊，还看见您坐在春节联欢晚会的大厅里，全村的人都看见了您！”

我擦干眼泪，正要脱舞蹈鞋时，看见了镜子中推门向我走过来的黑天鹅秋雁。我，对着镜子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