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难忘师生情

老人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多数时候儿孙站在面前都认不出来。他忘记了很多人很多事，就连相伴几十年的老版也不记得。

老伴通常每天起床后都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挪到他屋里，然后坐在床前，默默地看着他。

此时，两人相对无言。

她指着婆婆问：“达，你认得她不？”

老人摇摇头说：“不认得。”

姑姐说：“你不认得她？她是额妈。”

老人又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认得，认得了！”

老伴没说话，半晌却悄悄用手拭了拭眼角的泪。众人也心有戚戚焉。

隔天，有两个中年人来访，她长年在外，自然不认识他们。姑姐告诉她，一个是老人的徒弟，另一个是老人的师弟。

老人懂佛法，通易经，在当地颇有声望，本来没有收徒的打算，却有熟人从中介绍，碍于情面，几年前收了泽华做弟子。

师弟名叫占宇，是老人的师父收的关门弟子，怎奈师父突然撒手人寰，占宇的学习即将半途而废，无奈之下，只得向师兄求救。此后，老人就手把手地教他学习易经。所以，占宇名为老人的师弟，实际确是他的嫡亲弟子。

两人也是听说老人已从医院归来，就连忙前来探望。

进到屋内，他们来到老人床前，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呢，老人先开口说话了：“是泽华和占宇啊，你们一道来的呀？”

她和姑姐面面相觑，老人连自己家里人都认不得了，竟还认得两个徒弟，难道在他心目中徒弟的分量这么重吗？容不得她们多想，那边，两位访客已搭话。

“嗯嗯，额来看看师父。”泽华说。

“身体好点儿了吧？”占宇问候着。

“好着嘞！”老人笑呵呵地说。

老人此时的意识无比清晰，与两个弟子相谈甚欢。

过了一会儿，老人似乎想起了什么。

“上次给你们说的内容，跟以前说的对照着看看。”他说。

二人一下有点儿蒙圈，相互看了看，又顺着他的话说：“看了，看了。”

老人却没这么容易糊弄，又问：“那你们看出有什么不一样吗？”

占宇反应快，马上说：“大差不差的，不一样的地方我都在书上标注了，下次把书带来给你看看。”

老人这才点头：“就是要学会比较，才能记得住哩。”

然后，他从棉被里伸出干瘦如柴的双手，冲着她说：“去拿纸笔来，我再给他们说说，让他们都记下来。”

她知道他又开始糊涂了，就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姑姐。

姑姐的想法跟她一样，只愣了愣神后，就随意地说：“已经让孙娃去拿了。”

老人似乎放心了，闭上了眼睛。说了这会子话，他太累了。

屋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小声讨论着老人的病情以及老人至今不忘弟子的奇事。

泽华和占宇也感念着师父对他们的厚爱，临走时还掉了几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