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拉斐尔:在目光交汇时,内心为你腾出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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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内心为你腾出空间,
在这个目光交汇的十字路口
它总结了数百万个瞬间和文字。
——聂鲁达
早春二月,上海。
我从华尔道夫酒店走出来,把自己抛进了有着些许清冷的冬日灰中。
本是暗香涌动,梅花报春的季节,极目远望去寻觅那一抹红,却是芳踪难觅。街边的梧桐枝头偶见的仍是几片枯叶,稀稀落落地挂着。从马路对面的外滩奔赴而来的风,还算轻柔地徐徐吹着,只是穿得单薄了。
还好,拐过转角新古典主义的亚细亚大楼,就是东一美术馆(Bund One Art Museum,BOAM)的正门,我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许是心的欢愉,步子愈发轻快。边走边给朋友发信息说:我要去与拉斐尔约会啦。
信息发出的那一刻,我意识到我有些洋洋得意,脸上正挂着很不正常的暧昧微笑,下意思地环视起周围,路人行色匆匆。
是的,我是去约会,和拉斐尔,在上海展出的《乌菲齐美术馆大师自画像》画展。
走在东一美术馆所在的建于1916年,历尽风霜的外滩第一楼身边,和其百年的古希腊式爱奥尼柱擦肩而过时,仿佛感觉到了它们也正怀着对璀璨艺术的期许,翘首以待着相遇这些来自遥远的佛罗伦萨画家们的灵魂。
从文艺复兴到巴洛克、 从新古典主义到浪漫主义,再抵当代艺术,意大利乌菲齐美术馆从1800余件自画像馆藏中优选出来的五十几件史诗级别的艺术尊臻,跨越了16至21世纪,也跨越了9000多公里,从佛罗伦萨来到上海。这是自有自画像艺术的500年发展史上最为集中的一次展示,是提香、伦勃朗、委拉斯凯兹、鲁本斯、贝尼尼、雅克·路易·大卫、安格尔、勒布伦、夏加尔、莫兰迪、草间弥生、贾科莫巴托等50多位艺术大师作品齐聚中国的艺术盛宴,而这其中的领衔正是文艺复兴三杰中的天才大师拉斐尔。
看到没,都有谁!
也就是说,约会拉斐尔之后,还有一排艺术史上登峰造极的顶级大师们在排着队等候,等候我穿过时光隧道,一一相逢凝望,一想到他们在等我,一想到就要与他们对视,近距离揣摩他们的心思,不免心底欢喜跳跃起来。
一步入静谧的展厅,我便迫不及待地用眼睛寻找,掠过前言、掠过第一幅丁托列托妹妹的画像,我看到了远远的他,那个俊美的男生,也在回眸。
我想哭。
画中人清秀、平和,温暖润融的眉眼正回望着我。我感觉得到我的血液炙热地在血管中流淌、冲过心脏、流遍周身,涌上脸颊化成了绯云。
柔和分明的脸庞,淡雅如水的瞳眸,文艺复兴时期宫廷经典飘逸的长发,黑色羊毛绒鸭舌帽,质地高级的黑色工装袍,领围是精致的白色丝边,衬托着人物的干净、脱俗、温文尔雅。
是我眼中的天使。
RAFFAELLO Sanzio
Self-Portrait
1506
Oil on wood, 47 x 35 cm
Galleria degli Uffizi, Florence
自画像是艺术家精神内涵自我诠释的最独特的艺术手法,浓缩着自己对自己的认知、理解和探求,甚至是期许以及对生命的领悟。如同我们所写的随笔,看似无心无意,可能无心无意,也可能最是有心有意。
在给高更的信中,梵高曾说:在肖像画中扩展自己的个性,在我也是可以允许的。他更强调的是:同一个人有多样的自画像。与其追求照相般的相似性,不如深入地挖掘独特处。
所以认识一位画家,读懂他的自画像是突破。于梵高而言,得以解读的是孤独与自信,用光影和色彩反映自己内心的不屈而没有停留在相貌还原上,尽管他把自己画得有违常态。那么拉斐尔呢?
23岁的拉斐尔把自己定格在这幅他最著名的画作中,这也是乌菲齐美术馆镇馆之宝。画面清净利落,柔和的光线烘托着恬静优雅的节奏。画艺已然把人物气质、神态烘托的鲜活传神,安宁、空净、些许的忧郁、甚至是一丝丝的黯然都被拿捏得游刃有余。一切的情绪都从这眼神中倾泻而出,摄人心魄。
作品中,拉斐尔将其作为世间最美姿态表现者的画艺已经完美诠释,整体与细节都呈现着高度掌控。色彩秉持一贯的兼柔与庄严合体,简单用色,大胆对比且又和谐均衡,集中于面部的光线与阴影塑造了五官的棱角分明,质感饱满,而黑色的帽子、工装增强了画面的稳重感,即使是飘逸的流行发式、时尚的衣装,也没有令人物有任何一丝轻浮之感。
笔触细腻、利落,线条柔韧有度,使肤色幻化出柔和、圆润、饱满的调和之美。画面整体传递出复杂的情绪,呈现着静穆、平稳的气氛,回望一瞬的动感,如宁静的小溪中汩汩而出的涌泉,达到了动静结合的最佳写意。
这应该也是他自己最满意的一幅自画像吧。据传,为了炫技,一枚心型水滴被拉斐尔画在自己的右眼皮上了。可是不免疑问,真的就只是炫技吗?
为什么还有淡淡的哀伤呢?
RAFFAELLO Sanzio( 拉斐尔·桑西 ),意大利人,画家、建筑师。1483年4月6日-1520年4月6日,好神奇呀,我确定又多看了一眼,是生死同日。而更为神奇的是,据考证,那一天正是耶稣受难日。
源于希伯来语的RAFFAELLO,传说是上帝已经治愈的意思。上帝你治愈了什么呢?是当时的人还是当时的医术呢?为什么让医生选择放血疗法?连续高烧15天后在生日这天离奇死亡。
原来高烧也真的能害人离开。
那一年他37岁。一起离开的或许还有他对一生钟爱 Velata (弗纳利娜,也叫Margherita Luti)的内疚和对渴求权势的懊悔。
拉斐尔对 Velata的爱而不得与深情,清晰地洋溢在他的传世画作中:Woman with a Veil (La Donna Velata,戴面纱的女子)、La Fornarina(弗纳利娜,Margherita Luti 玛盖丽塔·卢蒂)以及Madonna della Seggiola(椅中圣母)。
RAFFAELLO Sanzio
Woman with a Veil (La Donna Velata)
1516
Oil on canvas, 82 x 60,5 cm
Galleria Palatina (Palazzo Pitti), Florence
RAFFAELLO Sanzio
Portrait of a Young Woman (La Fornarina)
1518-19
Oil on wood, 85 x 60 cm
Galleria Nazionale d'Arte Antica, Rome
女孩左臂的薄丝带上刻有Raphael Vrbinas的签名。La Fornarina意指 Margherita Luti(玛格丽塔·卢蒂),他爱着的那位面包师的女儿。
RAFFAELLO Sanzio
Madonna della Seggiola (Sedia)
1514
Oil on wood, diameter 71 cm
Galleria Palatina (Palazzo Pitti), Florence
拉斐尔的超级迷弟,法国新古典主义的大师安格尔 (Jean Auguste Dominique Ingres),在11岁第一次临摹这幅《椅中圣母》时,就对拉菲尔的画技着了迷,从此痴迷终身。为向偶像致敬,绘制了《拉斐尔和弗纳利娜》,而且时隔26年画了两幅,令拉斐尔离世300年之后,终于堂正地和他的所爱同框。
他们的故事也通过安格尔的画笔流芳百世。
只是看得出画家的用意,拉斐尔的心思全在画布上,我想如若他死后会悔恨,这或许是一个缘由吧。
想起那句假如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拉斐尔会怎样?
INGRES, Jean-Auguste-Dominique
Raphael and La Fornarina
1813-40
Oil on canvas
Gallery of Fine Arts, Columbus Ohio
作为达芬奇、米开朗基罗迷弟的拉斐尔,其实身世很是悲苦,虽说小时候家境富有,却在8岁失去母亲,11岁又失去了父亲。但他极富天赋,父母对他的早期教育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大概也就11-15岁,在大师佩鲁吉诺工作室做学徒的拉斐尔,已经显露出艺术发展的远大前程。他能够快速、准确地领略、掌握、吸收老师的画艺技法,能在研究学习的基础上,综合几乎所有前辈艺术家以及同代画家们的优点,为己所用。
艺术史家克劳迪奥·斯特里纳迪评价拉斐尔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一登上画坛,就已经是一个大师了,接下来他需要做的,只是超越自己而已。
18岁就已经能够完成教堂的祭坛画,20岁声名鹊起,26岁时前往梵蒂冈深造并创作包括《雅典学院》在内的梵蒂冈壁画。30岁已触及登峰造极的水平。被艺术史赋予为文艺复兴三杰之一、文艺复兴巨匠,叱咤画坛十几年,深得教皇赏识,一生留有画作300余幅。
拉斐尔笔下的圣母纯洁而又充满母爱光辉。《西斯廷圣母》是拉斐尔的代表作。
RAFFAELLO Sanzio
Madonna of Belvedere (Madonna del Prato)
1506
Oil on wood, 113 x 88 cm
Kunsthistorisches Museum, Vienna
RAFFAELLO Sanzio
Madonna del Cardellino
1507
Oil on wood, 107 x 77 cm
Galleria degli Uffizi, Florence
RAFFAELLO Sanzio
The Sistine Madonna
1513-14
Oil on canvas, 270 x 201 cm
Gemäldegalerie, Dresden
33岁开始绘制的《基督变相》是拉斐尔留给人间的最后一幅作品,直到去世也没有画完。
RAFFAELLO Sanzio
The Transfiguration
1518-20
Oil on wood, 405 x 278 cm
Pinacoteca, Vatican
助他成功跻身文艺复兴三杰,是创作包括《雅典学院》在内的梵蒂冈壁画。
RAFFAELLO Sanzio
The School of Athens
1509
Fresco, width at the base 770 cm
Stanza della Segnatura, Palazzi Pontifici, Vatican
当他在世时,大自然深恐被他征服;
当他谢世时,又怕随他而去。
深入研究过艺术创作心理的弗洛伊德说:所谓的创作心理,其实就是“幻想”。
华灯初上,夜色微醺,走在灯影斑驳的马路上,身边的路人,依旧行色匆匆,远处是皓光闪耀的车海银河。
人恍惚,心里依旧流连,拉斐尔画这幅画的时候,他会在幻想什么呢?
23岁的他,或许无关风月吧。
2022/02/14于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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