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青游春,赏玩山水

天人合一是中国人的精神追求,山水成为这一理想的寄托。登山临水,是古代士人观照宇宙世界的方式,也是归返自我本心的方式。

自然山水使主观的个体与客观的世界相遇和联结,山水可行、可望、可游、可居。人既可在山水之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劳作,又能田园牧歌式地生活,悠游自在地安顿人生。

山水游赏是对心性的陶染,追求精神愉悦和德性完满的乐游。孔子问弟子志向。曾点侃侃而谈:“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孔子喟然叹曰:“吾与点也!”曾点志在自然山水中沐浴、吹风、歌咏,显示出超然、清远、乐道、指高的心性,“胸次悠然,直与天地万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朱熹《四书章句集注》)。孔子高度赞赏这种将日常山水化入精神世界的生活方式,在乐游山水中洞彻天道、开阔心志。

公元353年(东晋穆帝永和九年)的上巳节,大地复苏,春光日暖,人们来到水边沐浴洗濯,祈福祛邪,是为修禊。文人雅士借机邀约相聚,赏景听琴,品茗饮酒,吟诗作赋,是为雅集。会稽山阴的兰亭,四周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急湍……天地澄澈,一如王羲之心境澄明。风和日丽,风物闲美。大家列坐溪水两侧,觞置于溪中,顺流而下。依约定,觞停于面前,就得赋诗,否则罚酒三杯。于是,一时饮酒吟诗好不畅快,一唱一和尽显文士风流。

《兰亭集序》的前半篇,堪称一幅绝好的山水画卷,“崇山峻岭,茂林修竹,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勾勒出的环境清幽极了,我们现在读到这十六个字的时候,尽管时隔一千多年,仍然心向往之。兰亭雅集的现场,虽然没有“丝竹管弦”的音乐,但是暮春时节,正是鸟语花香。更何况,还有大家最喜欢的饮酒赋诗活动,所以“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而且这一天的天气也好,“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天时、地利、人和,都凑齐了,对于与会之人来说,可谓畅快。此时,正可以“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王羲之的这一刻,万物与我为一,“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

“怀良辰以孤往,或执杖而耘耔。登东坳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归去来辞》)正是在自然山水中,以一种逍遥游式人生态度,陶渊明体验到“心远”的超凡脱俗之感。“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饮酒〔其五〕》)。在山水天地间,可使人的精神超脱现世的纷扰,洞察人世和政治的幽微,得到内在的宁静和睿见。

柳宗元于山水别有深情,一种熔铸了整个生命的深情,他将自己悲苦的生命感受和生命情怀完全融入到了笔下的山水中。永州的山水之美让柳宗元一见倾心,如逢知己。在著名的《永州八记》中,柳宗元把它们写得千娇百媚、姿态横生,同时也是要以此来映衬朝政的恶浊,显示自己高洁的人格和不甘沉沦的灵魂。

苏轼的难能可贵之处在于无论遭遇什么、被贬往何地,都能从大自然中汲取生活的勇气和力量,发现美并享受美。“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洒脱旷达,“也无风雨也无晴”的超然稳健,是苏轼一生的形象写照,充分体现了他乐观自信的性格、健朗自如的心态与热烈充沛的生命激情。

郦道元的《水经注》、柳宗元的山水游记以及《徐霞客游记》是中国古代山水文学最有成就的三座高峰。它们共同的特点是感情深挚,忘我投入,让山水与生命共振,审美主体与对象完全融合,从而获得一种忘怀一切的自由感,一种奇妙的精神愉悦——心物交融、心与物游。

长期浸润在山水之间的人,会将山水内化于人的自然本性。山水的滋养更容易使人形成和谐、内敛、温厚的心性,建立起稳定的精神秩序。人们可以不时重返自然山水,通过山水的滋养、浸润,使自己复原如初,从劳作的艰辛、各种物欲和人造的娱乐中解脱出来。在真实山水中不断陶染,人能恢复自然的苦乐感,形成良好的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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