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尔古纳河右岸》阅读摘抄7

那裙子是用几块藏蓝色的粗布做的衬衫，百合花的形状，腰身紧，下摆宽，羽毛的大小和颜色不一，但都是羽根朝上，羽尖朝下，顺着缝下来的。

固定羽毛的线是堪达罕的细筋，他先把羽毛中间的那根草棍一样的茎缠上几道，然后再放在布上，所以羽毛本身一点也没有受到破坏，很完整，看上去非常柔顺。

尼都萨满很会为羽毛安排位置，那些小片的，绒毛细密的，呈现着微微灰色的，被放在腰身的地方。

再往下，是那些不大不小的羽毛，颜色以绿为主，点缀着少许的褐色。

裙子的下摆和边缘处，用的是那些泛着幽蓝色的羽毛，蓝色中杂糅着点点黄色，像湖水上荡漾的波光。

这条裙子自上而下，看来就仿佛由三部分组成了，上部是灰色的河流，中部是绿色的森林，下部是蓝色的天空。

她捧着那条裙子，说这是她见过的世上最漂亮的裙子了！

把它平铺在褥子上，用手轻轻摸索着，反反复复地看，又把它抱到外面，挂在一棵白桦树上，忽儿走远，忽儿靠近地看。

春日的暖阳把羽毛裙子照到华美极了，那种美，真能让一个女人心惊肉跳。

我觉得母亲那时就是一只奔跑着的翘着大尾巴的灰鼠，尼都萨满是个好猎手，那条羽毛裙子是他专为母亲设下的夹子。

我的心里赞叹，那裙子是专为她而生的，她穿上后，那股久违的青春和朝气又高傲地抬头了，使她显得无比的端庄和高贵。

她从下午一直哭到黄昏，最后把这条羽毛裙子收了起来，对我说，留着你嫁人的时候穿吧，再过两年，你也许就用得上了。

她虽然没有正式穿，但她每隔一段时间，都要捧出来那条羽毛裙子，无限迷醉地看上一课，那时她的眼神格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