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轮回·孟婆 第九章 女鬼的由来

    那女子听闻此言，眼神中尽是无奈与失落，迎合着这竹林的风声，竟禁不住的抽泣起来，话语中伴着哭腔，楚楚可怜的说道：“小女子，本出身官宦人家，怎奈家父仕途刚正不阿，不想竟得罪了皇亲贵胄，最终被安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抄家问斩，家里一众女眷也被消为奴籍，只是那抄家的官吏见我面容姣好，又闻我弹的一首好琴，就将我没入了那教坊司，沦为了官妓！”

　　那僧人打扮的年轻人听闻此处，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佛说，我执，是痛苦的根源，姑娘执念太重，何不试着放下……”

　　姑娘眼含热泪愤愤地望着僧人，“放下？呵呵，他杀我父亲，发配我全家的时候可曾想过放下？我在那教坊司生不如死的时候，佛祖可曾发过慈悲？”

　　僧人宣了一声佛号，沉默不语！

　　姑娘此时紧咬牙关，颈间青筋暴起，好似眼前尽是那日情景，愤愤道：“我在那教坊司一年有余，其间受尽折磨，本想用那三尺白绫了却残生，但家仇尚未得报，心有不甘。恰巧那日，在坊中听闻那诬陷我父亲的皇亲贵胄欲来这教坊司，我便混入那服侍之人的行列，将他灌醉，趁他不省人事之时用我那琴弦将他杀死。”

　　说到此处，姑娘眼中显出一抹释然……

　　接着说道：“虽然家仇得报，但也自知犯下如此大罪不能苟活于世，恐连累家人，便从那教坊司的绣楼上一跃而下，坠入坊前的慈溪之中，伤了性命。但生前听闻自戕之人，入不得那轮回，又感杀戮在身，定会入那无间地狱，虽肉体被寻见，但这一缕亡魂尽附在那坠楼时攥在手中的琴弦之上，随水流于此处，今日那琴弦搁浅于竹林，又听闻大师琴声，故才显出身形……”

　　“阿弥陀佛，善哉，佛言道：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施主该知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小僧见姑娘也是心怀善念之人，如你能放下心中执念，我愿化开你周身戾气，度你一程……”

　　那女鬼听闻僧人此话，忙跪倒在地，感激道：“谢大师成全！”

　　僧人抬手示意让那女鬼起身，带他去找寻那附身所在的琴弦，女鬼应允，带和尚去往那竹林深处，约莫走了半盏茶的功夫，眼前一条溪流阻断了去路，水声潺潺中，一根琴弦缠于溪边一根凸起的竹节之上，周遭黑气萦绕，尽是戾气所化，和尚宣了一声佛号，弯腰拾起那琴弦，放入袖筒之中，转身踱回来处。

　　那姑娘也紧随其后，回到琴前，僧人拿出那根琴弦系于凤舌之上，转头望了一眼身旁的姑娘，姑娘也心领神会，对着僧人作了一揖，化作一缕轻烟，隐入那琴弦之中。僧人焚了一柱清香，坐于琴前，片刻后，琴声又起……

　　此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待那僧人在竹林中弹起那七弦琴，姑娘便现身于那竹海之中，时不时的也随琴声舞上一曲，不知又过了多少年月，那琴弦之上的戾气渐渐消去。

　　一日，僧人晨起从那竹寮中走出，抬眼见女鬼已端坐在琴前等待，僧人望着眼前这一幕，心境竟随之发生了些许变化，僧人不知，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境。和尚异样的望了一眼胸口，默念了一声佛号，稍事平息了一下，正欲往那琴前走去，突然，那琴声居然响了……

　　僧人先是一怔，接着神色大变，匆忙上前抓起姑娘拂过琴弦的手，竟忘了佛家戒律，口中喃喃自语“为何？为何？”，姑娘诧异地望着僧人，娇羞的说道：“大师你抓疼我了，快放手。”，和尚依旧自说自话，“你只是一缕魂魄，为何能拂动我这琴弦……”，说着眼光看向抓住的那只纤纤玉手，竟似有质感。姑娘也幡然醒悟，这是自己死后第一次被人“抓住”，眼神中喜悦与不安矛盾的闪现，不自觉的抬起头，目光正对上僧人的眼光，眼神相会流露出太多说不出的东西。

　　突然间那实感的身形渐渐淡去，又回复到那魂魄的游离状态，和尚摘下手上的念珠，将那琴弦罩于其中，那姑娘的魂魄也在一脸错愕间隐入琴弦。和尚小心翼翼的将两者收于袖中。沉思了许久，转过身，往那竹林外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眼前几座青山相隔，和尚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整理了一下僧衣，又往那看似最险的一处山峰走去。初时山路就略显崎岖，越往上越是狭窄，荒草丛生中肩宽的小径蜿蜒曲折，待和尚走到山腰，眼前盘旋着一道曲折险峻的栈道，就如缕缕飘带缠绕在青山之中，和尚探出头望着幽深的峡谷，此时正升腾着神鬼莫测的氤氲山气，如一副神奇的轻纱帷幔，精致而婉约地绘成了一副山水画卷。和尚望着这粗旷的山峦，敦厚的栈道，自己也不知是人在景中走，还是景随人流动。转过山角，一股飞流直下，跳珠溅玉，和尚抬头望了望山顶，双手合起捧了一汪清水饮了一口，顿感清凉，又捧起一捧擦拭了一下，接着朝那泉水源头寻去。

　　此时，山间鸟鸣蝶舞，和尚全然没有兴致，匆匆的沿山路走着，不知不觉间水声渐渐清晰，眼前显出一水潭，泉水从水潭上方的石缝间潺潺流出，汇入水潭中。泉边有个老态龙钟的和尚，正一瓢一瓢地舀了泉水倒进桶里，年轻的和尚走到老和尚身前，双手合十念了一声“师父”，老和尚没有作声只是停了一下，又开始兀自的舀着泉水，待那桶中的水都满了出来，老和尚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年轻的和尚似是明白了什么，合手念了一声佛号，老和尚也终于放下了水瓢，转过身朝石阶上走去。年轻和尚拎起水桶紧随其后，转过石阶，立马就看见了一座旧得不能再旧的寺庙，它的屋角、屋檐都沾满了尘土，荒草肆意的在庙前生长。

　　一路无话，跟老和尚进了庙门，一尊泥塑的佛像映入眼帘，老和尚停下脚步随意的坐于佛前，那年轻和尚也跟着盘腿坐于老和尚面前，老和尚抬起那因年迈而垂下的眼皮，看了一眼徒弟，缓缓说道：“你心中装的太满啦！先倒出来吧！”，徒弟会意，将那袖中的琴弦供于佛前，老和尚望了一眼闭目说道：“那三十三天外天的灵山大雷音寺里，佛祖常在寺前讲解佛经，于是就有些稍有灵性之物在寺前听佛谈经，开启了慧根，慢慢的法力大进，继而得道成为精怪，此物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