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鲸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你有完没完，我都说了我回来这么晚是应酬去了。”

“你说你应酬去了就应酬去了？天天这么晚回来，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在你心里我算什么，孩子算什么，这个家又算什么？”

“......”

门外父母的争吵声还在继续，小海身上裹着被单，瑟缩在床的角落。小海不是他的本名，是他给自己取的名字，他喜欢海，虽然他从未去过，但是他向往从电视上看到的宁静的一片蔚蓝，于是他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

小海已经记不得这是父母的第多少次争吵了，从他有记忆开始，隔三差五父母就会爆发一次争吵。而他也从一开始的茫然无措，到后来的熟练且麻木地转身回到自己的卧室，再把门关上。或许这样就能让父母“不再争吵”。可惜卧室门的隔音并不算好，尽管隔着房门，那针锋相对的声音还是会透过门的夹缝，锁孔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耳中。于是小海又想到了一个办法，用被单把自己裹住，特别是头，还要拿衣服多缠绕一圈，那样就能把耳朵遮住，就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但是那声音就如跗骨之蛆，还是萦萦绕绕地传来，小海没了办法，于是开始看起了书。那是爸爸出差时带给他的故事书，本来爸爸想偶尔有时间给小海讲书中的故事，伴小海入睡。可如今，这书中的故事却成了小海用来分散爸妈争吵注意力的工具。

今天小海读到的是一篇名为《月亮鲸》的故事，传说，每个孩子都有一头陪伴他的月亮鲸，在孩子们伤心难过的夜晚，它就会适时地出现在孩子卧室的窗边，陪伴孩子熬过一个又一个难捱的夜。小海也好想有一头属于自己的月亮鲸，能在父母争吵的时候陪伴着自己。

恍恍惚惚间不知过了多久，小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外面父母的争吵也适时地骤雨初歇。外面的风从虚掩的窗户缝中从吹了进来，吹得窗帘微微扬起，吹得头顶的吊灯轻轻摇晃，吹得故事书地书页起了卷，也吹得犯困的小海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小海迷迷糊糊睁眼，发现窗户没关，于是下床用脚够上拖鞋，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准备关上窗户。

小海拉开窗帘时，窗口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初时，小海还奇怪为什么今天的天为什么这么黑，黑得连一丝夜景的灯光都没有，直到目光上移，和一颗巨大的眼球对上。“卧槽！”小海顿时被吓得整个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这时他才发现一个硕大的庞然大物此时正堵在他的窗前。小海不知它具体有多大，但是光它的眼睛就有篮球般大小。那只眼睛硕大且纯粹，一动不动地正注视着跌坐在地上的小海。小海起身想要逃出卧室，却发现自己的两腿已经因为恐惧彻底软了，没有一丝力气，哆哆嗦嗦地根本站不起来。小海想喊自己的爸妈，但是却发现自己因为极度紧张，竟然失声了。

好在外面那家伙似乎也没有恶意，它只是用它那黑白相间的眼睛一直看着小海。小海不敢与他对视，只敢埋着头，祈祷那东西不要进来，过了好久，小海才从紧张中缓解了一些，勉强能动了。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却发现外面空空如也，窗外夜景的灯光再次反射到了窗户上。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小海一边站起身，一边慢慢挪步到窗边。虽然内心仍然十分恐惧，但是心中的好奇此时竟战胜了恐惧，至少对现在的小海来说是这样。因为那个眼睛他现在回想起来，莫名地有些熟悉。可惜，当小海挪步到窗边时，外面的样子却如往日的夜景一样，夜风袭袭，街上霓虹璀璨，却丝毫找不到刚才怪物的影子。小海又把脑袋伸出了窗外，上下左右都搜寻了好几遍，仍旧一无收获。不知道为什么，小海内心竟有些期待能见到那怪物的真面目。但是终究是夜太深了，好奇在刚刚战胜了内心的恐惧，现在身体的疲惫又战胜了好奇，索寻无果，小海只得拉上窗户，回到床上。

第二天清晨，爸爸已经早早出门上班去了，只留下还怨气未消的妈妈正给小海做着早饭。吃早饭时，小海跟妈妈讲起昨晚在房里的遭遇，妈妈却不以为意，只当是小海做噩梦了，只催促着小海快些吃，上学要迟到了。

到了学校，一整天，小海都没好好听课，整个人一直都是恍恍惚惚的，眼睛时不时从老师的黑板挪移到窗外的天空，心中还思索着昨夜那东西的真面目。课间，小海还在杵着胳膊肘望着窗外发呆。突然，小海的屁股一紧，屁股下的凳子被人大力拉了一下，小海一个不注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小海愤怒地抬头一看，是班上自己最讨厌的那个家伙。

小海因为家庭的原因性格比较内向，所以平时课间都喜欢自己一个人待着。但是这个同学老喜欢来捉弄自己，每当发现自己发呆，他就会跑过来，不是拍小海脑袋一下，就是拿起小海的文具盒就跑，今天也一样，小海跌坐时，那同学和班上其他注意到这边的同学都哈哈大笑起来，小海小脸气得通红，但是没有选择反抗，他只是默默把自己翻倒的板凳扶正，又坐了回去。

“他真可怜，没朋友，被欺负了都不敢吭声”。周围几个同学见状议论道。

“谁说我没有，我有一个比房子还大的‘朋友’，等我把他叫来，把你们统统吓得连门都不敢出。”小海突然像被人踩了尾巴，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冲周围的同学吼着。

“比房子还大？”

“朋友?”

“吹牛吧你。”

同学们议论纷纷，却没一个相信小海。

“我会证明的，哼，你们等着瞧。”小海放下狠话，又坐回自己的板凳，周围的同学纷纷散开，觉得这只是小海掩饰自己没朋友的托词。于是，小海的话不仅没震慑到同学，反而还得了个吹牛大王的称号。

“叮铃铃......”放学铃声响起，小海收拾好书包，埋着头，缓步走向校门口，在夕阳的映照下，他的背影被拖得老长，校门外，妈妈已经来接他了，小海并不如以往般热切走向妈妈。看着儿子垂头丧气的模样，妈妈还以为是他上课被老师训了。路上一个劲追问小海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而小海只是默默看着道路两旁的行人，一言不发。回到家中，吃过晚饭，趁着妈妈洗碗的功夫，小海溜进了爸妈的房间，从衣柜里翻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包，那里面是他爸爸的最珍爱的相机，平日里都舍不得拿出来。

小海回到自己卧室，在房间角落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藏了起来，手里紧紧拿着父亲的相机，镜头正对着窗户，时刻准备着等那个怪物出现的一刻按下快门，然后拿着照片去证明自己没有吹牛。可是等了好久，那怪物也没有出现，小海渐渐有了困意。看来它今晚是不会来了，小海放弃了，起身下床准备把相机放回爸妈的卧室。

小海推开父母卧室的门，却发现母亲此时正趴在床上，用枕头压住自己的头，身体轻轻抽动着，与此同时，还从枕头下传出轻微的啜泣声。

“妈妈，你怎么了?”

“啊？”小海妈妈闻声，惊得一下就床上坐了起来。

“你怎么进来了？”小海妈妈慌忙掩饰着自己的仪态，用手抹去眼角的泪痕，但是发红的眼睛还是出卖了她。

“你怎么哭了？妈妈。”

“没事儿，妈妈刚刚眼睛不舒服。”

“你撒谎，我刚刚明明都听到你的哭声了。”

“大人的事儿，你不懂，等你长大就明白了。”小海妈妈眼见骗不到小海，又换了一套说辞。

“是不是因为爸爸不回家？”小海回想起昨晚父母的争吵，问道。

小海妈妈沉默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妈妈，你别哭，等爸爸回来我好好跟他谈谈。”同样的话，其实小海已经不记得自己说过多少次了，但每次他郑重其事想和爸爸谈谈时，爸爸总会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推脱，于是收效甚微，而如今还依然这样说，其实更多的是相当于对妈妈的一种宽慰。

小海妈妈眼中又泛起了泪水，捂着嘴点点头，走过来抱住儿子，或许在这个时候，儿子是她内心唯一的支柱吧。

“好了，妈妈没事儿，你快去睡吧，已经很晚了，明天还得早起去学校呢。”

“遭了，我的作业还没写呢。”小海这时才惊觉，连忙冲回卧室开始挑灯夜战。而这一夜，小海爸爸并没有回来。

第二天，小海刚到教室门口，班上那个爱捉弄他的同学就迎了上来。

“怎么样，吹牛大王，你的证据呢？”

“它昨晚没来，我没拍到。”小海皱了皱眉，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争辩。

“哦~原来拿不出证据就可以说没来？”那家伙阴阳怪气起来。

“爱信不信。”小海推开他，准备回到座位上准备上课。

“哎哟！”那同学应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小海不明所以，自己根本没用那么大力气。

“老师，他推我！”坐在地上的同学此时眼睛看着小海的身后，手则指着小海。小海这时才发现这节课的老师已经来到了教室门口。

“你，这节课站着听！”老师没有给小海解释的机会，冲着教室后比划道。

小海默默走到自己的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这节课的书，慢慢走到教室后面的黑板下站着，而那个冤枉他的家伙此时正趁着老师在黑板上写上课内容，扭头冲着小海做着鬼脸。

放学，小海照例坐上妈妈的车，妈妈也紧皱着眉头，显然也有心事，小海猜大概是昨晚爸爸没回来的原因，一路上母子两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连话都没有说。

今晚，小海爸爸回来了，而且回来的很早。妈妈的饭都还没做好，爸爸就回来了。只是妈妈并没有理爸爸，把做好的菜端上饭桌，又端了两碗饭过来，一碗递给了小海，然后坐下开始吃饭，坐在餐桌上的爸爸脸上表情略显尴尬。

这时，小海把自己的饭推向爸爸，边推边说。“爸，你吃我这碗吧。”只是饭推到一半就被一双筷子拦了下来，是妈妈的！

“今天就咱们俩的饭，锅里已经没饭了。”

“没事儿，爸爸吃！我吃菜就行。”小海试图缓和两口子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吃不吃，你不吃我就拿去倒掉。”妈妈的声音变得严厉。

“小海快吃，爸爸在外面吃过了！”爸爸用手摸了摸小海的头，起身回了卧室。而餐桌上妈妈似乎也没了食欲，放下碗，双手撑着埋着的头，一言不发。了解父母脾气的小海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晚饭后，小海连看动画片的心情都没有了。他不想听到父母争吵，如果父母哪天能够和和睦睦相敬如宾，那么那天小海愿意舍弃看自己最爱的动画片。只可惜，这两样东西并不能等价交换。没办法，小海只能选择回到卧室，拉开自己的小课桌椅子，开始做今天的作业。外面窸窸窣窣地争吵声却让他没办法集中精力，平时一个小时不到就能完成的作业，今天一个小时愣是连一半都没写到。

小海烦躁地放下手中的铅笔，走到窗边，准备打开窗子，用窗外车水马龙的噪音掩盖父母的争吵声。可就当小海拉开窗帘的那一刻，他的瞳孔一缩。

它来了！！！

小海惊诧的同时，心中又燃起兴奋。没错，它是真实存在的。至少证明自己那天没有做梦，自己也没有撒谎。虽然匪夷所思，但是此时此刻，它就在窗外，睁着硕大的眼睛看着自己。但是自己现在没办法去父母卧室拿相机。因为此时那里的战争已经到达白热化阶段。既然没办法给你拍照，那就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什么吧，小海准备拉开窗户，把头伸出窗外看清它的全貌，但是双手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变得哆哆嗦嗦，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打开窗户的插销。

“咔哒！”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终于，窗户锁打开了。小海见怪物没有恶意，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动作有什么过激行为，这才大着大胆推开窗户，试探性地把头伸了出去。他想验证自己的猜想，这只巨眼让他越发感到熟悉，因为熟悉让他的好奇渐渐压过了恐惧。因为怪物虽然隔窗户很近，但是还是有个两三米的距离，而这个距离足够小海伸出头来看清它。

果然没错！是它！

一头巨大的鲸鱼此时正漂浮在小海的窗外。而小海的家在33楼，换句话来说。这只鲸鱼不是游在水中的，而是游在空中的。它和小海前两天在故事书中读到的月亮鲸一模一样。

小海眼中的恐惧此时已经全部被兴奋所取代。小海喜欢大海，爱屋及乌，自然也喜欢海洋动物，而鲸鱼，对小海来说，更是如同梦幻般的存在。能在自己家的窗户边看到一头遨游在空中的鲸鱼，还有比这更酷的事儿吗？至少对于现在的小海来说，他想不到。

小海伸出手想摸摸它，可是距离太远，小海的手又太短，够不着。这时，鲸鱼仿佛明白小海的意图，竟然缓缓向着小海靠了过来。小海心跳开始加速，它能懂我的意思？他兴奋，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触碰鲸鱼，他又害怕，他怕它是虚幻的，是如同镜中花水中月的梦幻泡影。

终于，小海伸出的手掌够到了它的皮肤。这触感，是真的！它是真的！小海的心脏狂跳，几乎要跳了出来。而它的下一个动作，更是让小海兴奋地有些不能自制，在小海触碰到它的那一刻，它竟然从脑袋上的呼吸孔喷出高高的水柱，用鲸喷作出了回应。鲸喷的水滴在空中四散开来，滴落在小海的手上，脸上，身上。小海没有嫌弃，反而享受着这水滴自带的一股海腥味。

“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吗？”小海不知道自己为啥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但是还是脱口而出了。他并不期待它能给什么回应，因为虽然它能漂浮在空中，但是并不代表它能听懂自己的话。可是下一秒。

“呜！”

它竟然发出了一声鲸鸣！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小海试探性地问道。

“呜！”

又是一声。

“你真的能听懂我说话？”

“呜！”又是短促而有力的一声回应。

“太好了，那刚才你是答应做我的朋友了？”

“呜！”

小海闻声，兴奋地探身想去拥抱鲸鱼，半个身子弹出窗外，却不想一个重心不稳，眼看就要从窗户跌落而出。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条巨大的鱼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小海。帮他借力又回到了屋内。

“你救了我！”

“呜！”

“你以后就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以后叫你鲸可以吗？”小海开心地一把抱住窗外的鱼鳍。

“你知道吗？其实我没什么朋友，我的性格很孤僻。我的父母老是吵架，所以我害怕和我的同学交流，我怕我也会像我爸妈一样跟他们吵起来。所以他们找我玩的时候，我都不搭话，久而久之，他们就觉得我装清高，不仅不和我玩，有的还想着法地整我。他们越是这样我就越不想和他们玩。”小海抚摸着鱼鳍，缓缓跟窗外的鲸分享着自己的快乐与不快乐。而鲸只是静静聆听，偶尔挥动一下鱼鳍或者“呜”一声回应小海。

“但是你不一样，你能听懂我说话，但是我听不懂你说话。所以咱们永远都不会吵起来。”

“呜！”鲸又一声。

夜深了，小海靠着鲸的鱼鳍跟鲸讲了好多好多，从同学讲到老师，再讲到课上学到的知识，然后是喜欢什么课，讨厌什么课，讲得他自己都困了，抱着鲸伸进窗内的鱼鳍缓缓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小海悠悠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可他明明记得昨晚自己在床边抱着鲸的鱼鳍睡着了啊。难道是爸妈昨晚进来看到自己睡在窗边才把自己抱到床上的？可是那样的话他们应该看到鲸了啊。如果看到，不可能自己不被震惊的爸妈吵醒。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昨晚鲸在自己睡着以后就悄悄离开了，一定是这样。

来到教室，昨天那家伙又来堵小海。

“喂，你的照片呢，这都两天了，你不会还没拍到吧?吹牛大王！”

“不关你事。”这次小海没理他，绕过他走到自己的座位。

“吹牛还不让人说，装清高没人陪你玩，吹牛想让大家都围着你听你吹牛，结果又拿不出证据，哎呦，吹牛大王真可怜啊。”

小海没理他，而是从书包掏出第一节课的书，开始准备上课。

那同学自觉没趣，也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只是整节课都时不时侧头看着小海。

而小海则托着下巴看着窗外，不知道鲸今晚还会不会来。

此后的好几天，每当夜幕降临时，小海都会守在窗前，等着鲸的出现。但是鲸好像故意跟他玩捉迷藏，一直都不出现。小海郁闷极了，心里想着，或许它也有它的朋友吧，不可能天天来陪着自己。

就这样，小海的异样引起了父母的注意。以前小海吃完饭都会守着电视机看会儿电视，而最近这段时间，小海吃完饭就回自己的卧室，还把房门反锁了。于是在晚上的饭桌上，父母问起小海的近况，小海本想把鲸的事儿说给父母听，但是转念一想，他们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和那样一个庞然大物做朋友。所以到嗓子眼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只说了一句没事儿敷衍他们。

小海吃完饭，回了房间，把房门反锁上，他怕父母发现他的秘密。却不想此时屋外父母因为他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剑拔弩张。

“你是怎么管孩子的，他变成这样，你难辞其咎。”

“说我？你呢，天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来，你又管过他多少？”

“我管？我不工作谁养这个家，我不上班咱们一家喝西北风啊?”

“每次一有事儿就说工作工作，你除了每个月往家里拿钱，你还干过什么......”

“......”

门外的争吵声仍在继续，小海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鲸又来了。

透过窗户，一如第一次见它时的大眼睛。

小海打开窗户，鲸把鱼鳍伸了进来，小海抱住鱼鳍，小脸一整个贴了上去。

“你知道吗？我爸妈今天又吵架了。他们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儿争吵，我好讨厌他们吵架。我常常想，如果他们能不吵架该多好，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呜！”鲸缓缓动了动鱼鳍，就像在安慰小海一般。

“我现在越来越不开心了，鲸，你能帮帮我吗？”

“呜！”

鲸缓缓又把鱼鳍往里伸了伸，接着冲着小海呜了一声。

“你想让我爬上去？”小海其实并不明白鲸的意思，但是心中有个想法就是鲸想让他顺着鱼鳍爬到鲸的背上。

“呜！”

鲸又一声，仿佛在佐证小海的想法。

小海竟鬼使神差地真的信了。他顺着鲸的鱼鳍从窗户缓缓爬了到了它巨大的鱼鳍上。鲸的皮肤并不算光滑，摸起来很像那种细密的砂纸，所以小海爬上去并不算吃力。鲸的背上很宽也很平，小海站在上面并不害怕跌落。

“你准备带我去哪？”

这次鲸没回答，而是摆动着双鳍和尾巴一摆，整个身体就像一艘巨轮般向着天空飞去。小海一个没站稳，跌坐在鲸的背上，而此时，鲸的速度越来越快，飞得也越来越远，越来越高。小海看着下面的公路，公路上的汽车就像蚂蚁一般，排着队，在一条条如河流般的公路上行驶，渐渐地，汽车变成了黑点，就连公路也变成了一条条五颜六色的彩线，渐渐隐匿在黑色的大地上。而相对的，头顶的云层也越来越近，直到鲸带着小海一头游进了厚厚的云海。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那场景就像进入了一个由棉花堆积成的世界。

小海好奇地用手去抓四周的云朵，可是每一抓都落了空，只能任由白色的云朵从自己的指缝间缓缓飘逝。不知过了多久，头顶出现了亮光，那是一颗巨大的发着黄色光芒的圆状物体。噗，鲸带着小海破开了云层，小海终于看清了，那是月亮。一轮比小海任何时候看到的都要大得多的月亮，泛着黄色而朦胧的光。整个云层之顶都被月亮照成了淡黄色的世界。

鲸的速度也降了下来，在云海上缓缓摆动着尾鳍。小海则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张大了嘴巴。这是他从未见过的世界。巨大的月亮就像一座巨大的灯塔，而鲸就像这巨大云海上的一叶扁舟，在这淡黄色的海洋中遨游。

“哇，鲸，这里好美呀！”

“呜！”

小海在鲸的背上开心地打着滚，周围的一切对他都是那么地新奇，那么地美丽。这一刻小海感觉自己好放松，放松之后困意也渐渐袭来，不知不觉间小海竟在鲸背上沉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是鲸发出呜呜的声音在叫自己，小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天色已经开始渐渐亮了起来，就连那巨大的月亮也已经缓缓沉入天边的云海，只剩一个小小的圆边还露在云海上。而和月亮相对的另一边云海此时已经开始泛起了红晕。

时间不早了，要回去了，鲸的叫醒还算及时。此时赶回去还赶得上妈妈叫自己起床。

层云穿梭间，鲸带着小海又从云海中滑了出来，向着小海家的方向疾驰而去。

回到小海居住的小区，鲸缓缓浮到小海的窗口，小海顺着鲸的鱼鳍又回到了屋内。回到屋内的小海转身想再问问鲸，它下次什么时候来，却发现鲸已经消失不见了。

此后，小海每晚都会守在窗边，等待着鲸的出现，但是鲸自此以后再也没出现过。小海有几次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个梦，鲸是自己梦中的产物。直到这天晚上，小海照例拉开窗帘，期待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是没有，当小海失落准备合上窗帘去睡觉时，脚下却踢到一个东西，那东西滴溜溜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小海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海螺。海螺的螺口中吹出微微咸味的海风，小海将耳朵贴上去，里面竟然传出哗哗的海浪声，而在层叠海浪声中，一声突兀的“呜”，让小海倍感安心和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