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棺材仙

小小棺材仙

我是棺材仙儿,夜里将那大限将至的凡人魂勾了去送至鬼界,人界我倒有个好听的名儿,叫鬼差,但我并不喜欢,这棺材仙儿听来才有几分神仙风采。

明月几斜,落日何归。

我倚在京城最高的角楼处,望着云卷云舒,晨开暮闭。

我是棺材仙儿,夜里将那大限将至的凡人魂勾了去送至鬼界,人界我倒有个好听的名儿,叫鬼差,但我并不喜欢,这棺材仙儿听来才有几分神仙风采。

鬼界的人都唤我白姑娘,可是我并不知自己是谁,阎王爷说我冤孽深重徘徊人间,怕是阳气受的多,失了记忆。

我不置可否,反正我忘了,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这棺材仙儿我已然替那阎王老儿白白做了五百年,甚是无趣啊。

我曾数次想,人可否懂得生,何谓生?可否明了亡,何为亡?

这日阎王老儿言,玉帝要办宫宴,差我这棺材仙儿去给玉帝送送这鬼界贺礼,我莞尔一笑,莫不是要送死人?

倒是从未上得这天庭九重宫厥,一时之间,迷了方向。

原是个小棺材仙儿,身后传来一声男子的惊叹。

我转而便瞧见一风采翩翩的男仙,一时迷了眼,好生俊美。

不想你这小仙还是个好色的小家伙,他走至我面前,笑的得意。

自宫宴后,我便再未见过夜阑。

听闻,他是玉帝的小儿子,最为风流,常常勾的九重宫厥各路女仙神魂颠倒。

我想是的,他那一笑,煞是迷人。

白姑娘,白姑娘,夜来了,夜来了。

小鬼们大声喊着我,我无奈叹,这昼伏夜出的活儿何时是个头儿啊!

今日与往日不同,我要勾的是个死在青楼里的销魂客。说来也奇怪,这百年来,这种死法倒是越来越多,原是人也在对死亡做出改革吗?

跨坐在殿宇砖瓦上,嘴中叼着狗尾巴草,听着下面翻云覆雨的声音,倒也闲情惬意,虽并不怎么悦耳,但也无妨,毕竟一会那男人大限将至,便让他快乐一会又如何。

原不知这棺材仙儿也有偷听墙角的毛病,熟悉的调笑声又响了起来。

是夜阑,我气结,你莫要胡扯,我是来勾他魂的。

他依旧笑意盈盈好似肯定了我一般,将我惹得又气又怒,又羞又臊,竟是直直扑向了他。

撕扯之间,也不知是他这衣衫质量是否太过瑕疵,竟叫我生生撕破一条,露出他洁白无瑕的肌肤,映衬着月光,我一时呆愣。

他笑的流里流气,“原是来勾我魂儿的棺材仙儿。”

我愤愤不平扯着小鬼儿的发丝,他被我扯得嗷嗷直叫,白姑娘饶命。

近日来,我的脾气越发差了,都是因着那夜阑所致。

为何?

自是因为他的出现,惹得我这百年未出一档岔子的棺材仙儿丢了史上第一例魂儿,焉能不恨?

想起他的笑容,我便气息难平,下次,定要逮到他一顿毒打。

不过,我大概打不过他吧?

念及此,我又苦恼了。

阎王老儿对我倒是并未曾怪罪,怪我,他敢?老娘可是白白为他勾了五百年的魂儿,失手一次他焉能怪我?

唉,我又一次叹气道,何时才能摆脱这人不人鬼不鬼仙不仙的身份呐!

父君,夜阑有事请奏。

讲。

我被那鬼界的棺材仙儿勾了魂,想要迎她做我的仙妻。

这一时之间九重宫厥引起了轩然大波,本以为玉帝会大发雷霆,哪曾想玉帝乐的自在,这小子五百年终于开窍了。就算是喜欢只鬼,他也会欣然同意的。

我听闻阎王老儿的转述,心下甚是觉得丧心病狂,他莫不是想要我负责?

还真就被我猜对了,我这百年的野鸡,啊呸,百年的凤凰竟因扒了那夜阑的衣服,一飞冲天了。

他来找我时,我正在凡间最大的酒楼买醉,虽不知,能不能醉得?

棺材仙儿倒是能喝,可惜这凡酒喝多了怕是会染了凡心。

我曾本就是凡人,你这小儿莫要多管闲事,我讨厌他对我笑。

你可知,我已禀明父君要娶你做仙妻?

知又如何?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就要娶我!

你是谁?他问我。

我看着他一时无言以对,我是谁?只得落荒而逃。

我是谁?白姑娘?棺材仙儿?

阎王老儿见我百年来第一次此般苦恼,竟是替我寻了法子,说那西海龙宫中有一宝物,名为唤尘珠。摸一下,便可记得往生。

我是个性子急的,见有法子,便也顾不得许多,匆匆启程。但心下却怨那老儿,百年来竟从未告知与我,害我如今如此苦恼。

到西海龙宫龙王得知我是棺材仙儿,不肯借我宝物,我只得搬出夜阑未过门的仙妻这等身份,收效甚欢。

摸着唤尘珠,我念起龙王给我的咒语,眼前出现一片白雾,我道,莫不是上当受骗了。

紧接着出现一个黑洞,将我堪堪吸了进去。

白姑娘,白姑娘,今日那夜阑公子又翻了你的牌子!

这是青楼,我是看客,观赏自己的过往。

白若见过夜阑公子。

原来我叫白若,是青楼的头牌,我竟没想到夜阑也在。

我听闻,夜阑曾下凡历劫失败,不曾位列上仙。未曾想过,这劫数,竟是我。

人生数十载对他而言不过尔尔,虽是因我而死,但我也不曾独活。

只可惜,这短短数十载的情爱,竟叫我记了五百年之久。

原着我一直自责,他的死,是因我而起,哪知,不过是劫数而已。

再次醒来时,竟是在九重宫厥一座陌生殿宇,殿中无人。

我起身掀起云被,不知昏睡多久,脑袋亦感到沉重。

殿中有一神木案几,我倒无畏,走至竟是我的画像。

不,不止这一副,零零散散压在下头的竟千副有余。

都是这五百年间我的一瞥一笑。

怨他吗?怨吧!这百年从未曾寻我,竟偷偷如那痴儿般画了我的千副画像。

我摸着顺脸颊滑落的泪水,竟是如此伤感吗?

阿若,你醒了。他站在我身后唤我。

我莞尔一笑漫不经心擦去泪水看向他,白若见过夜阑公子。

他想要牵我的手一僵,你终究是怪我。

这是我第三次落荒而逃,彼时我们为人,不得善始善终。此时我们为仙,我却扭扭捏捏。

夜阑历劫时,他亦是皇子,来青楼寻我本是要进献西域断绝纷争。哪知对我一见倾心,我亦然。

皇子是不可有情爱的,仙人如何历劫,自是断、舍、离。

他断不得,我便替他断了,毅然决然要远嫁西域。只可惜他性子烈,因不允,竟是在朝堂上自刎谢罪以求得我的片刻安宁,他死,我亦然。

最后一封信中,他言,我守不住这万里山河,但我,想守住你。

我偷翻了阎王老儿的批命,他本该是一方霸主,一代明君。

思及此,我亦不知是悲是喜,我不知我竟是个愿意成全他劫数的风华美人,而他却只愿做爱美人不爱江山的风流皇子。

阿若,你不出来我便在这里等你,至死方休。

我嗤笑,仙哪里会死呢?他竟说这等子玩笑话。

屋中阎王老儿叹气道,白姑娘,你莫要怪殿下晾了你五百年。你本是劫数,若他位列上仙,你自是得道往生。可他因你而弃,这五百年,是你的劫啊。

所以,生死,是福是祸兮。

我性格虽扭捏,却也愿追随心意,夜阑从始至终,都是一心待我,这回,我怕是拒绝不得了。

迎娶那日,九重宫厥铺了万里彩霞,千只仙鹤,众仙都道这小殿下风流的性子竟是要收了。

只有我知,哪有什么风流韵事,不过是他自编自造坏了自个名声,为的就是等我这历劫的小小棺材仙儿。

他,终是我的夫,我的如意郎君。

云被锦殿,他笑执起我的手,娘子,为夫等你,甚久。

我喜欢他对我笑,他生,我生。他死,我随。

当然,仙,是不可能死的!

明月几斜,故人已归,我依旧做着这棺材仙儿。

只是那京城最高的角楼处,再也不会形单影只了。

作者: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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