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艺徐昂2024《情人》观后:有些事可以即是真的又是假的

“在真实与假想之间没有明确的区别,在真实与虚假之间也没有。一个事物并不必然非真即假;它可以既是真的又是假的。”——哈罗德·品特

2024年刷的首个小剧场话剧是徐昂的《情人》,据说这是他20年前初入人艺时独立执导的第一部剧。04版没看过,感觉24版略显寡淡仓促,就像戏单中导演的话:“......,......。”一切尽在不言中吧

《情人》的故事很简单,剧本只有10页纸,剧长80分钟,讲述了一对结婚十年的中产阶级夫妻理查德和萨拉,为了维系平淡无趣的婚姻,投入了一场荒诞的角色扮演游戏:互相扮演对方理想中的情人(情夫/妓女),每周在固定的时间幽会。游戏的规则是,全情投入,结束后迅速回归现实生活,谁也不能说破,就像扮演的角色真实存在过,是另外一个人。

《情人》创作于上世纪60年代的英国,台词多是短句,内容就是“唠家常”,其中不乏脏话和18禁,舞台之上,男女演员时而互相挑逗、时而接吻、时而睡在一起,夫妻间的百无聊赖与情人间的生动鲜活形成强烈对比,作者对婚姻情境的表现,可谓真实又犀利;更难得的是,《情人》有着穿透时代的思想力量,作者以戏谑的手法呈现道德规训与自然本能的对立不可调和,将婚姻的困境抛给观众,使其陷入思考——无解——再思考——仍无解的莫比乌斯循环。

和所有的荒诞派戏剧一样,《情人》并不是以故事性取胜,其成功之处在于营造了一种思考的场景。

观众在戏剧中陷入了一种迷惘:萨拉到底是不是一个妓女?曾经是,后来的婚姻约束甚至禁锢了她?曾经不是、现在是了,婚姻改变了她,让她觉得做个妓女更加快活?理查德会不会本来就是个道貌岸然的流氓?他和正派的萨拉结婚只是为了博取社会尊重?又或者,该死的婚姻改变了他,让他出轨、嫖妓、堕落?“......,......!”,没有答案,cosplay的游戏真的发生过吗?它既发生又仿佛没有发生,影影绰绰,似是而非,似非而是。

某个瞬间,观众也不免带入理查德/萨拉。

“我”是谁(自身的双重性)?是理智正经的男人/女人/社会人,还是本能原始的情夫/妓女/自然人?是人还是动物,抑或,带着动物性的人,有人性的动物?

“我”在哪儿(环境的双重性)?在现实中还是在幻觉里?

是否,在每个角色里的那个我,都是真实的“我”,也都是臆想的“我”,是平行世界里不同的“我”,因为“被观察”或者“一动念”,就坍缩成某一个“我”。这让我想到量子纠缠和著名的双缝干涉实验,还有去年安利给无数人的《人生复本》。在此,再安利一遍,[捂脸]OMG,我绝对是这本书的“托儿”,这是我迄今为止读过的最好的物理学科(xuan)普(yi)读(xiao)物(shuo),学点物理学和学佛的效果一样,最大的好处是不纠结、有格局了!

有人问,在话剧里引入如此深刻的思考有何意义?观众根本看不懂,艺术难道不该取悦观众吗?是啊,艺术从来不取悦观众的!毕加索、梵高、波洛克不,贝多芬、巴赫、肖邦不,加缪、贝克特、品特们当然也不需要。濮存昕参加圆桌派时曾经讲过一段话,他说戏剧当然有娱乐性,一定是有闲情的人才进剧院,但是一个富裕、文明、安乐的社会,大家来剧院看什么呢?看的是道理,是人生活和存在的真相,人求真的本能一定发生在剧场的画框里。ps.幽暗昏黄的灯光、刻意的停顿和沉默、做了减法的非洲鼓、极度地遵循原作,调制出24版《情人》的调性,透着徐昂收敛过的各色和压不住的不安分,所以,你尽可以说《情人》不好看,毕竟各花入各眼,但在话剧舞台,它仍是有分量和开脑洞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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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Z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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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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