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千百种

不过是分手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点别样的情绪来，她也直勾勾地盯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她的感受，他想从她眼睛里看出泪来，却只看到一片平静，他感觉到别样的疑惑，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说出一句话来：“你现在已经语无伦次了，回去也不要偷偷掉泪珠子。”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停顿了一秒，再是深深叹了口气，重新盯上他的眼睛：“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说的那么清醒理智的话都是骗你的？故作坚强？我没有啊，我真不难过。”

这时一阵风吹起，把她额前的长发吹到她的脸上，遮住了他想看得仔细的眼睛，他依旧不是很相信，走近她了些，伸出手来替她拨弄那缕额前发，她没有拒绝。

她看着那双手举过她的头顶，然后指尖落在她的额头前，被遮住眼睛的头发被撩了起来，视线重新变得开阔，她又清晰地看到了他的脸，那双眼睛莫名多了一片温柔，她的心也被轻轻地撩动了一下，人呆呆地没有动。她的感受被聚焦在了他的指尖上，从额头前慢慢顺着向下，侧脸，耳前，再被别到耳后然后手停在那里不动了，能感受到他手指轻柔的磨蹭。她在心里也随着他的指尖画了个曲线，然后心间随着那点抚动微微荡漾，是无法察觉的愉悦，糟糕，她喜欢这种感觉。

他们俩好像都有点忘了，这是他们说分手的场面，没有任何不愉快的争吵，心平气和的，甚至有浓浓的温情，比在一起时更加有爱意一些，而他们靠近的距离也不像是分手的距离，像两个相处已久在讨论着生活一些琐事的小两口。

她依旧抬头看着站立地有点近的他，继续接着说回她的感受，台词依旧是分手，只是她没有察觉到里面要比较之前加多了很多温柔。

他拉了下眼帘，又抬起，声音轻轻地：“你的过往是那么纯净，而我的过去却像一副水墨画，是我配不上你，我不希望自己给你带来的感情体验是如此不好，如果我狠下心这么做了，最后它都会报复到我身上的，所以...”他看向了别处，然后把手从她的耳后拿开，坐在了她的身旁，继而点起了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烟雾，烟云在吐出的顷刻间被风消散，只有味道钻进了鼻尖的呼吸中短暂停留。

她沉思，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好像怎么琢磨都是为了她好，所以才有今天这样的场面和谈话，他说因为她的感情没有过往，所以他们的开始就是错的，是她错了。她在猜，他说的这些认真的成分有几分？

她又侧过头看着他，只见他眉头皱着，眉间阴郁，似是不太开心，手指夹着烟时不时地往嘴里送。她其实不喜欢抽烟的男生，甚至闻不得烟的味道，会窒息到不能呼吸，可她很多时候只是说了说让他少抽，并没有真正地发火或阻止过他吸烟。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包容他呢，她明明是个不轻易让异性靠近的人。

“我不碰感情，是自己有心结，也认为过往的自己并不够好。一个不好的我开始一段感情，是对自己，也是对对方的不负责任。”

“我们没有结果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明白吗，我们之间是没有未来的，我就应该找一个跟我一样的人，这样的人才能和我烂在一块。”他说

“嗯，我知道，现在我知道了。其实我真的不在意你的过往，如果我在意的话我就不会跟你开始了，你的本性是怎么样的在没有开始之前我大概也知道。我甚至理解，也可以接受那些所谓的阴暗，但我没有办法陪着你一块堕落，我是绝对不会去碰的。是我错了，只是我以为你现在是想好好生活了，我上了你说的合适的当。”她诚恳地看着他。

“我们俩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在同一家公司，我们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的。我不该去沾惹你的。”他叹了口气。

“没关系，对我来说每一个相遇都有意义，无论是好是坏，发生的总是来教会我些什么东西的，哪怕它只存在我的生命里只有一个小时，都有它的道理。”

她甚至开始安慰起他：“别自责了，我接受的，你觉得不能继续下去就不继续下去吧，那我们现在是怎么样呢？”她歪着头问他。

他盯着她不说话，没有回应她的问话。沉默了会突然来了句：“走吧。”

她有些迷惑，急急开口：“啊？所以我们是怎样，你还没说啊。”

他顿了下，又不言语了，再甩了甩头：“我们继续不下去了。”

她点了点头：“好，那就不继续了。那我们就做朋友吧。”

又是沉默的回答，良久才听到他几乎无声地：“嗯。”然后又是轻声的：“走吧。”

就这样，他们分手了。

她想，很奇怪，明明分手应该是非常悲伤的事，他们谁也都没表露出一丝难过，他们之间存在过喜欢和爱吗？看着他慢慢走远的背影，她轻跑地紧跟上他的步伐，一块回到了大厦中。

哪有什么后遗症

第二天一早，她在走进办公室的一刻迎面遇到了前男友，就是很该死，她要走到自己的工位上就必须经过他的办公桌位，但这并不碍事。

“早上好”，她对着前男友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轻轻问好，笑得很标准。

前男友微微皱眉的表情她没有探究，很快就闪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开始安排今天怎么度过工作不饱和的工作时间。思索了一会儿，没厘清该干些什么。

忽的，她脚尖用力，把办公椅向后转了90度，整个人背对着电脑，透过玻璃窗，映入眼帘的是这座城市密密麻麻的居民大厦，初晨温和耀眼的金黄全错落楼与楼之间，感觉上像铺满朝气希望，看着也温馨地如蚂蚁窝一般。

她突然卸去了周身的力气，舒服地瘫坐着，似放空游离又似在漫无目的地思考。

短暂而又漫长地静默了十分钟，思绪突然就接上了昨天的发生。惊叹出声，哇，反射弧真有够慢的。她在心里对着自己翻了一个白眼，怎么现在才想起这事呢。奇怪了，我的感觉是不是出错了，我真的不是骗自己吗，难道说我真的不爱他？

她有点狐疑地探出半个头往办公室门口的位置探了探，就撇到了那没什么安全感但沉迷工作时很帅的背影。

好似这场情感真的没有在她心里留下影子，又或者需要后知后觉吧。

中午他们依旧一群人结队出去吃饭，哪怕面对面坐着大伙儿也并没有察觉出他们已经分手的异样，他看着她淡然的模样似也不太满意，有点欲言又止。

她觉得耐人寻味，“是饭不好吃吗？”

他郁闷又有点不可置信地轻哼出声，“你别忘了前两天你还躺在我怀里呢。”

额，她是万万没想到他能说这些虎狼之词，“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难道他不是真的想分手？欲情故纵？

她用探究的眼神重新与他直直对视，只看到他眼里一片光明磊落，只见他用筷子捞了一口面说：“难道不是吗？”就塞进了嘴里。

她败阵下来，移开目光，向上翻了个白眼，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口，“靠，这男人。”

捋不清是情绪还是情感

在分开不联系的第一个星期后，她突然莫名觉得身边空荡荡的，很想找个人说说情绪。

她想，可能是独居，继而遇到他让她一不下心习惯了热闹氛围，所以突然有点不适应独处。

每每经过超市或便利店，她开始不自觉的频繁进出，即使并没有想要购买的物品，可就觉得应该去逛一逛，消磨掉点时间。

今天她换了一个回家的道，散漫且似无目的地的边走边看，只是在与每一个陌生人的擦肩时，她都会有意识地锁定目光，再重新进入游离。然后，她在一个黄色店门口停下脚步，咦，一个新的便利店，环顾了一周，抬起步伐，选择进店徘徊。

她仔细地看着每一个商品，拿起来又放下，一圈下来，时而看看老板，时而拿着商品思考。此刻她正对着放满饮品的冰箱架扫描，五彩缤纷满目琳琅的饮料安静地站立着。嗯？她的雷达动了。她看到了一个陌生又有点熟悉的瓶子，它们好像会招手，名字好像还挺好听的。她步子挪了挪，靠近了点，是它，乌苏，前男友最爱喝的酒。

她又想起来他给她普及乌苏的场景，手却不自觉地抚上酒瓶，冰凉的感触让她从回忆中脱离，一下子眼前又回到了瓶瓶罐罐，无意识地甩了甩头，干嘛呢？想喝吗？

待从便利店出来的时候，她手里便多了两瓶乌苏，随着她走路轻轻地晃动，玻璃瓶子在袋子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又有点走神。他当时喝乌苏的时候配的是什么吃食呢？好像是烧烤！对，烧烤，于是她又东张希望的找寻，然后快速地迈开腿向目标走去，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回到家，坐在椅子上的她有点懊恼，看着桌上立着两瓶冒汗的乌苏和在一旁躺着冒香气的烧烤，她觉得自己脑壳太糊涂了，她明明就不喜欢喝酒。

她叉着腰站起来，在狭小的公寓里转了两圈，然后站定，又抬头看了看桌子，5秒后大大声地叹了口气，走回桌前坐下，伸手开始开酒。嘴里还念念有词，“连个陪喝酒的人都没有吗，惨，凄凉。”

随着被开的玻璃瓶盖掉落，她利落地拿起整支乌苏往嘴里送了一口，凉爽的液体顺着喉咙被咕嘟一声吞咽下肚，她突然眉开眼笑的哇哇轻声叫道，“哇~哦~爽！”

另外一只手也没闲着，拆开装着烧烤的塑料盒，拿起一根烤鸡翅就往嘴里送，吧唧吧唧几口又开始，“em~em~简直就要被香死哦。”话才说完，又一把捞起乌苏哐哐喝了几口，继续叫到，“哇~啊~果然绝配！爱喝。”然后突然又站起来摇头晃脑地，连着扭起了腰身，再美滋滋地哼起了歌...就这样一个人在狭小的单间里就着酒和烧烤过成了歌舞厅，越喝越放松，越喝越上头。

酒过半巡，她感觉到有些慢慢迷了眼，也玩累了。一下子又安安静静地支棱着手肘，用手掌捧着脸在桌上，眼睛直直盯着前面倒挂在墙上的蓝色满天星发呆，心口烫烫的，脸也在微微发热。此时她思绪乱飘，想起这束花的来头。

这花还是她从上一个家搬离时，用一个五彩斑斓的琉璃花瓶和楼下的花店小姐姐换来的，当时尽管物多杂乱，却还是被她一路小心地带到了这里，然后被放置屋里的墙上。它可以每天早上迎着晨光，晚上披着灯光地看着她等着她陪着她，渐渐从鲜花变成了干花。大多时候她都觉得这样的场景既温馨又治愈，它虽不会说话，也不会有声响，却不会再凋零了。所以她常常也会打心底感谢自己，还好把它带了过来，也还好没有在它慢慢变的枯萎时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怎么没人爱我呢？为什么大家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就我找不到？怎么没人陪陪我。”想到这，她眼眶也开始变得有点热热地，不一会倒影在瞳孔里的满天星就像淋了一场毛毛地春雨一般，变得雾蒙蒙的，蓝色六边形的重影越来越多，她也死犟，硬是睁着发酸的大眼不肯眨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