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相逢（七十五）变天

药池仿佛是一个大浴缸，从一整块青色的岩石中心凿出来，四周的岩壁上挂着药袋，也不知道里面有哪些药材才能散发出清冷的梅香。药池里的水是从地下冒出来的，青色的石缝间涌出一股股热流，神奇的是从地下熔岩里产生的水居然没有硫磺的那股子臭蛋味，想必毒娘子前辈在水里下了不少功夫。

雨瑶靠在岩壁上也不觉得凉，不知是不是整个青岩都能受热均匀，致使泉水保持着那份柔和。毒娘子手里拿着蓝色绣花的针灸包，坐在靠近雨瑶的青石上，她把针灸包放在池边比较干燥的地方，小心地打开针灸包露出里面的银针。

闪着银光的针被抽了出来，细长细长的针就这么出现在眼前。雨瑶看着那一排排长长的针，心里面直打鼓：这么多这么长的银针刺进去不得疼死。

“前辈，这么长的针会不会痛啊？有没有麻沸散之类的？我怕我叫出来吓到你，要不……”雨瑶带着哀求的语气，很是可怜的说。

啪，雨瑶脑袋被李静晓一拍，差点就和池边的青石来了个亲密接触，幸好力度掌握的不错。“你怕痛？你现在撒谎都不打草稿了。你要怕痛，当初就不会搞成这样了。谁信啊！”

“痛！你就不能对我这个病人温柔一点吗？这种痛不同好吧。”雨瑶幽怨地看着李静晓说，“你看在我们曾经是同一个师父的份上，就体谅体谅。”

“放心！不会痛的。”毒娘子安慰雨瑶说，“别看这针那么多那么长，只要扎准穴位是不会痛的。难道你是不相信我的医术。”

“殷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看到这么长的针，心里有点害怕而已。以前身体不太好，扎针扎的有点多，现在都有心理阴影了。”雨瑶赶紧解释，视死如归的表达自己的态度，“没事，您扎吧！”

毒娘子拿出银针在雨瑶的不容、风池、巨阙、神阙、少海、太渊等几处穴位扎下，看着明晃晃的针进入身体，雨瑶并不感到意外的疼痛，但也还是不敢乱动，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静晓聊着天。

毒娘子扎好针就走到旁边的偏房去配药去了，只剩下雨瑶和李静晓大眼瞪小眼，无所事事的样子。

“外面的事你给我说说呗，反正也没其他事可做。”雨瑶看着无聊的摆弄着岩壁上药包的李静晓说，“有什么旧闻新闻也让我知晓知晓。”

李静晓白了雨瑶一眼，说：“你不就想知道宫里你主子的消息吗？一醒就问，没事就想从我这里知道外面的消息。你就这么等不及吗？等你好了，你自己去查阅以前的消息不就好了吗？”

“等我好起来？你说说还得再等多久。我说，静美人儿，我已经昏迷三个月了吧！三个月唉，都不知道外面变成什么样啦！”

“也是哦！再等下去，要有什么事，黄花菜都凉了。那我把我听说的说给你听啊，我也只是听说，做不得数的。万一有什么误传，你得自己去求证。”李静晓先给打了一针“预防针”，怕万一有说错的地方，产生误会就不好了。“你想听什么？你问我答也是可以的。”

“淩王登基了没？”雨瑶选择了一个非常容易解答的问题作为开局。

“当然。你不记得吗？你受伤的那天晚上不就是淩王攻进皇宫的时候吗？当晚前朝成帝就被赐死，后宫的女人们还打入冷宫的就打入冷宫，有的没有被临幸的，想走的就被偷偷送出了宫，有的则自请皈依佛门的就送去白澜庵出家。听说最可怜的就是贵妃了，她因为得罪公主被直接挂在宫里的横梁上吊死，死后还被一张草席一卷就丢到后山的乱葬岗去了。”

“为什么？贵妃那么傻，公主怎么会杀她？”雨瑶一脸不可置信。那个蠢女人怎么会值得公主亲自动手。

“我怎么知道？皇家的人不都是喜怒无常吗？她们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李静晓以她的思考方式猜测。

“公主不是这样的人，肯定是有我们不知道的内幕。那淩王什么时候登基的？”

“错！”李静晓敲敲雨瑶的脑门说，“现在不能叫淩王了，要叫晟帝。晟，意味着光明、兴盛。一个月前，也就是冬月十八，晟帝在百官的簇拥下登上泰山之巅，祭天之后正式加冠，以永盛为年号，开始纪元，所以今年是永盛元年。”

“哎呀！年都过完了？我还以为可以和你们一起过年呢？”雨瑶有点惋惜，时间过得可真快。

“想得美！你让我们年都没有好好过。人家过年吃香的喝辣的，还可以放烟花。可是我们呢，一个在药池里泡着，两个在外面奔走到处找药材，一个忙着扎针配药，我呢就得守着你，免得你一不小心溜进药池里淹死。你说说我们这年过得怎样？”

“真是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给你们添麻烦了。”愧疚感满满的雨瑶真诚地说道，“你说，等我好了。你们不管有什么要求我都尽力为你们做好。”

“好了！你看你，”李静晓看到眼神暗淡下去的雨瑶赶紧安慰道，“只要你好好的，我们就已经很开心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乖乖听话，把伤养好。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报答了。你伤好了才能证明我们的医术高超。”

“那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雨瑶看着李静晓笑了笑说，“还有什么？”

“等我想想啊！对了，还有就是你的主子三皇子被立为太子啦！毕竟是嫡出，又没有其他有功的皇子，所以三皇子顺其自然就成为了下一任的皇位继承人。”李静晓说到这里顿了顿，侧过头观察雨瑶的反应。

雨瑶心里咯噔一下，斜瞄了一眼李静晓那看好戏的表情，硬是挤出了有些勉强的笑容说：“看我干什么？继续说！”

“晟帝其他两个儿子是侧妃所出都被封王。老大北辰王，封地安庆、徽州两地，也就是淩王曾经的封地。老二南垣王，封地苏宁、景州两地，不过这次为了杜绝此类勤王的事再次发生，两个王爷虽然有封地，但是只能住在京城，封地事宜派心腹之人去管理，每年上报即可，偶尔还可以亲自去巡视一番，可当游山玩水了。”

“你说的倒是轻松。前车之鉴在那呢，北辰、南垣这两位就只能做闲散王爷，但又不能全部掏空，毕竟还要有兄弟辅佐，所以皇帝才想到这样分配，既可以把他们留在京中，又可以让他们有事可做，不至于太闲。”

“是，就你清楚。”李静晓附在雨瑶的耳边，温热的气息使得雨瑶耳边痒痒的，不自觉的的想伸手挠挠耳朵，被李静晓一手抓住，制止了。“你别乱动！针还在手上呢！”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耳朵痒死了。什么话一定要对着耳朵说呢！就你那声音你就不怕把我的耳膜给震破。”雨瑶笑着打趣说。

“你别后悔，我说了啊！听说太后给太子谋了亲事，太子妃是太后家族旁支的一个侄女。听说那女孩知书达理、善解人意，虽说偏居一隅，但该有的教养从不缺少，可以说是美貌与智慧并存，世上不可多得……”

李静晓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致再也进不了雨瑶耳朵。她的心如五味杂陈一般，不知是何滋味，只是感觉心中好像有一处地方空了。原来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天已经变了。

“喂！小语！小语！”李静晓看着神游的雨瑶，声音一点点变大，直到看到雨瑶的眼神逐渐凝聚在一点，才停止她不停晃动的手。

“啊！怎么啦！我在听啊！你继续说！”

“你在听个鬼，都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你不会真对你主子有什么想法吧！”李静晓歪着头猜测雨瑶不为人知的思绪。

“怎么可能？”雨瑶摇摇头，甩掉那种虚空的感觉，赶紧辩解道，“我一个影卫，人家是主子。不对，人家是皇子。这身份也太过悬殊了，就算我有想法也早都扼杀了。”

“最好是的。对了，还有一件比较奇怪的事。”

“什么事？”

“听说三皇子在攻城时用了一种像烟花一样的武器，杀伤力还挺大的。当今晟帝特别感兴趣，正在暗查做这武器的人呢！”

“什么！”雨瑶惊得声音都变的尖锐了。这一惊可不得了，差点气血上涌、倒行逆施，幸好她及时稳住了那颗差点跳出来的心脏。

对于战争，雨瑶是无法控制，但是不能因为自己而把战争推向更残酷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