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逐梦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一个人长时间不见天日,会怎样?一定会忘记自己还长有眼睛,除非,他是瞎子。

      当然,也有例外。

      比如,他已经死了。

      云飞既不是瞎子,也没有死,但此刻,他与死亡别无二致。

      云飞什么都会,就是不会死。

      纵然大家认为他已经死了,但他却实实在在的活着。

      因为他等的人没有来,所以,他的赌还未结束。

      云飞是一个善于用死亡做赌注的人,至于他死不死,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此刻,他双眼甫闭,裸露着上身,胸前铺满了鲜花,若不是嘴里吐出的一缕白气,几乎可以认为他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这洞窟实在有点寒冷,他本可以睁开双眼,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洞窟里,睁眼与不睁眼又有什么分别呢?

      寂静,像死亡。像死亡来临之前的沉默。

      “嚓。”

      “嚓。”

      陡地,黑暗的深处出现一丝亮光,而这声音来自窸窣的裙裾。

      在这黑暗的深处,即使一点亮光,也像夜空的启明星一样耀眼。

      云飞没有看到也不曾听到,因为他已昏迷了三天三夜。

      亮光越来越近,很快将洞窟的四壁照亮,惊起窟顶悬挂的众多蝙蝠慌张地遁去。这亮光来自一位少女手中擎着的火把。

      这是一位飘逸轻盈的少女,衣袂飘飘,散发出令人陶醉的充满仙气的少女。

      她的乌发直拖脚边,双眸静凝如水,肌肤细白如冰如雪。

      她把火把插在石缝中,双手捧着一只盛满雪乳的冰钵,慢慢跪在云飞身边,用纤细的手指蘸了乳白的汁液,滴在他焦渴的唇边。

      “唉。你这是何苦呢?为了我值得吗?”

  少女一声幽叹,两滴清泪顺腮而下。

  那带着体温的泪水,一滴一滴砸在云飞的眼窝,云飞的睫毛轻轻地抖动了一下。

  少女的心房随之狂跳。

  云飞缓缓睁开幽黑如深潭的双眸,刹那的光芒一下刺疼了他的眼眸,引得他头痛欲裂,他只得再次闭上眼睛。

      “你是谁?”

      “梦儿。”少女低声说道。

      梦儿,这名字好像来自很远的南方,在他疼痛的脑海里荡漾起来,江南水乡、画屏天畔、柳绿镇、云中山庄,那个从小和他在湖边一起玩耍的小女孩……

      云飞一下睁大眼睛,在黑暗的洞窟里,他看到一张熟悉而美丽的脸,两行热泪一下从眼角流淌下来。

      “梦儿,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我知道,我都知道,云飞哥,我想你,也想得好辛苦。”少女用柔嫩的手抚慰着他的脸颊。

      “我不是做梦吧,梦儿。”云飞挣扎着欲起身。

      “云飞哥,这不是梦。”少女的泪水扑簌簌地滴到云飞的胸口,她把云飞半搂在怀里。

      云飞冰冷的身体,触碰到少女的胸怀,感到一阵温暖,那少女的柔软的身体像热浪般的波动,让云飞心醉神迷。

      他和梦儿虽然小时候就在一起玩耍,两小无猜,却从未如此这般亲密地接触,顿时俊面通红,但他此刻也无力挣脱,只得慌忙闭上眼睛,他用微弱的声音问道:“梦儿,我这是在哪?”

      “你不记得了吗?这里是灵殉崖下的石窟啊。”

      云飞想起来了:这是天山山脉凌霄山的灵殉崖。

      云飞心中立刻滚过一种不祥,欲挣扎着起身去拿身边的剑,那把金色的细长的剑身在火把的照射下吐着火蛇一样的光芒。但由于用力过猛,剧烈的头痛又迫使他闭上了眼睛。

      “云飞哥,你别紧张,这里没别人,只有我。”少女再次将他的头捧在怀里。

      “不行,万一黄霄这个老魔头找过来,你就难逃了。”云飞强打精神,终于把金剑紧握在手中。

      “黄霄,黄霄这个老魔头已经被你杀死了啊。云飞哥。难道你已经忘记吗?”

      “我已经把他杀死了?”云飞喃喃说道,尽力地回忆着。

      “是啊,在灵殉崖上。”

      他似乎想起来了……

      凌霄山的灵殉崖,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着,还不时地夹杂着雷鸣般的吼声,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声音渐稀,在一块硕大的岩石平台四周,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具尸体,他们的脸上已经血肉模糊,这都是拜金剑所赐。

      金剑出鞘,鬼哭狼嚎。这是江湖的传闻,而这地上的那些尸体活生生地印证了这个传闻。

      此刻,灵殉崖上,只剩下一老一少两个人影。

      他们当然不是朋友,朋友不会相隔两丈有余。

      既然不是朋友,那一定是仇人。

      仇人相见,肯定是分外眼红。

      但这灵殉崖上的一老一少,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怒火,倒是冷静得出奇。

      老者神情凝重,一条形于蜈蚣似的伤疤盘踞在额头,一双鹰眼死死盯着少年,然而,他的嘴角居然还挂着轻蔑的笑容。少年则一袭白衫,面无表情,从里到外透着冷漠,一炳金剑擎在背后的手中。

      沉闷了良久,老者终于阴阴一笑:“你是何人?”

      少年仍然背着一只手,冷冷说道:“江湖上都说鬼手黄霄,心狠手辣,杀人如芥,不会这么快就老得健忘了吧?”他的口吻透露出的冷,比这冰川更加寒冷,使人感到浑身的汗毛竖直。

      黄霄的一双三角眼紧盯着这少年一张英俊的脸,力图从他的脸上寻找到一点破绽。但他还是失望了,少年的脸,除了俊俏,如同罩上一层薄雾一样让他着实看不透,他冷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气若悬河,冷若冰霜,却如此镇定,其定力非同小可。他上下打量了少年许久,斜眼撇见少年背在身后如中指般粗的金剑,心头微微一震:“你是云展的什么人?”

      “儿子,云飞。”少年冷冷地说道,他那双剑眉一扬:“黄霄,你可记得十三年前在云中山庄……”

      老者虽然脸上不动神色,但心里还是吃了一惊:十三年前,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他带着野狼山上的一群山贼血洗云中山庄时,没留下云家男丁一个活口,只掳下十来个妇人和女童做丫鬟,怎地会让云中山庄庄主云展几岁的儿子逃脱?

      他不由得摸了摸额头上的疤痕,那是云展给他留下的。

      他还记得,当他使出毒掌震碎云展的心脏时,这老庄主居然还能使出云家的绝技:“翻云剑”。幸亏他闪躲得快,才不至于脑袋被削,但额头还是留下了深深的伤痕。

      既然知晓了云飞是云展的儿子,那么,一场恶斗是避免不了。

      既然恶斗避免不了,他还不如先下手为强,趁其不备,以绝后患。

      黄霄小眼一转,打定主意,也不顾江湖礼数,迅极将内力逼进他的毒掌,他要借云飞还在数落他的恶行时,一击必杀,致云飞于死地。

      黄霄的毒砂掌,江湖闻名,击中要害立刻毙命,哪怕没中要害,也活不过七天,因为,他那要命的毒无人能解。

      说时迟,那时快,邪恶的念头闪过之时,黄霄的毒掌已如疾风一样袭到云飞眼前。

      “卑鄙。”云飞猝不及防,他虽然保持着高度的警觉,却没有想到黄霄居然恬不知耻抢先发难。但他是善用性命做赌注的人,多少年来,他做梦都想着复仇,欲和黄霄一决高下,只要能杀死黄霄这个老魔头,即使是自己去死,他也满不在乎。

      所以,他也不去抵挡黄霄的毒掌,而是把金剑急速一横,直接刺向黄霄的心脏,俨然一副同归于尽的态势。

      黄霄哪见过这般玩命的招式,赶紧收招躲闪。

      云飞很倔犟地化解了黄霄的致命一击,身形向左一闪,金剑又斜刺过来,黄霄赶忙侧身躲避,虽是躲开了这一击,却也惊出一身冷汗。

      云飞的剑招如疾风骤雨般袭来,伴着轰隆隆的雷声,每一剑都带着玉石俱焚的致命威胁,黄霄不得不使出全身的解数小心应对,他心中暗自惊叹,这云飞的剑法竟如此激进和精妙。

      两人在灵殉崖上展开了一场激烈的生死较量。

      拳掌,剑风,呼呼作响,激起漫天雪舞,飘飘洒洒。

      经过数百回合的激战,黄霄渐渐在体力上落入下风,一不留神,脚下一滑,他暗叫不好,这次我命休矣!他已经被云飞的剑气逼到悬崖边。

      “黄霄老魔头,纳命来。”云飞大喝一声,乘胜追击,挥剑刺来。

      正在这时,他们头顶上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冰雪呼啸而下,雪崩了。

      飞雪夹杂着冰块滚落下来。其中一块冰柱重重地砸在云飞的头上,他正全神贯注盯着黄霄,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住稳。

      霎那间,黄霄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迅速挥起毒掌,向云飞袭去。

      “小心。”伴随着一声娇斥,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从斜刺里飞来,硬生生替云飞受了黄霄一掌,又像落线的风筝一样坠落在数丈之外。

      黄霄认为自己这一掌定能结果云飞的性命,但他做梦也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程咬金。他认出来,那是他们从云中山庄掳来的女童,囚禁在冰川石窟十几年的丫鬟。

      就在他一愣神的当口,云飞已忍着头上的剧痛,金剑迅疾洞开了他的心房。顿时,白皑皑的雪地溅起一片殷红的血。

      黄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云飞,然后,缓缓倒地…..

      云飞的头被冰块砸得还在嗡嗡作响,他两眼直冒金光,再也坚持不住,倒在雪地上。

      雪崩还在继续,飞雪还在滚落,顷刻间,将他埋葬在雪地……

      “我将你从雪堆里刨出,在你身边等了三天三夜,生怕你不会醒来。”梦儿声音低微地说道。

      “你救了我。”云飞的头疼得厉害,他只得用眼睛直视着梦儿的那双黑瞳。

  那是怎样一种眼神?

  没有惊恐,没有羞涩,看不出一毫的疼痛,只有纯真,只有两滴欲掉未掉的泪水藏在深处,闪烁不停。

  云飞看着那双黑瞳,心里充满了怜爱和感动。他轻声问道:

  “我现在哪里?”

  “冰川。”

   “你为什么穿这么少的衣服?”

   “我中了黄霄这个老魔头的毒掌,这毒让我浑身如火中烧。”梦儿低声地说道。

  云飞泪如泉涌,他知道黄霄毒掌的厉害,他哭了:“我真没用,让你替我挡了这一掌。”

      “不要这么讲,云飞哥。”梦儿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云飞,于是把话题一转:“你怎么会来找我?”

  “当然,我必须找到你!”

   “为什么?”梦儿睁大眼睛。

  “因为我和自己打赌。如果我不死,就必须找到你,并把你带走。”

   “去哪儿?”

   “人间仙境,一个比这儿更美的地方!

   “去干吗?”

   “完成你我父母的夙愿,和我结婚。”

   “什么是结婚?”

   “就是彼此相亲相爱,谁想起了谁,心都会疼!”

   “那样的话,岂不是很难受么?”

   “不。那是一种幸福!”

   “什么是幸福?”

  云飞把手放在梦儿的瘦肩之上,强笑着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梦儿惨然一笑:“恐怕没有以后,因为我的生命还有四天。”

  云飞沉声道:“所以,我们得马上走。”

  梦儿轻声地问:“人间仙境离这有多远?”

  云飞道:“三天的路程。”

  梦儿哀声道:“可惜,我只能在那儿住上一天。”

  云飞道:“一天,对我们已经足够。”

  云飞和梦儿相携着站在碧蓝的苍穹之下,皑皑冰川仿佛是一座空等了多年的坟墓,森然恐怖。

  云飞剑眉微挑,嘴角浮上一丝倔强的笑容,扭头看着梦儿柔声地说道:“你该有拥有一身美丽的新娘嫁衣。”

  梦儿不解地问:“云飞哥,这些很重要么?”

  云飞道:“不。但我希望看到你做我最美的新娘。”

  云飞将自己的白衫披在梦儿的身上,凝视了她许久。

  银纱红帐,醺觞香薷,烛光摇曳,锦帏流苏。

  云飞沐在暖暖的烛光中,只翩若惊鸿的一瞥,就已经惊呆了。

  眼见梦儿一袭银缎和及地的红裳,面罩淡莹柔纱。

      朦胧间,一张凝脂娇靥几乎吹弹可破,隐透羞红的象牙玉颈微微右斜,竟使两弯浅颦的黛眉,若弓若虹,云飞感到自己身处梦境一样。

  梦儿见他痴痴望着自己,瑶鼻幽然扇动,半阖半启的樱唇欲说又止,慌乱间,移开那双喜嗔参半的美目,轻眯别处,一副纤柔、娇羞的女儿妙态尽数呈现。

  云飞的喉头一哽,心酸的想要落泪。他看着窗外,眺望天上的繁星,眼里噙着泪花,回过头柔声说道:“梦儿,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嗯!可天一亮,我就要死了!”梦儿低头轻语,云飞闻言心如刀割。

  “云飞哥,死,很可怕么?”梦儿纤细的手挽住他臂膀。

  “不。我从不怕死!”

  “那我也是,云飞哥,因为有你陪着我。”

  “梦儿,我发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云飞说罢,轻轻走过来,坐在梦儿身边。

   他爱怜地解开梦儿的红裳 。

   梦儿看着他红肿的眼睛,不知如何回应他,眼里闪着眩目的光芒。

  云飞小心翼翼,不敢用力,他的指尖仅是捏住梦的边缘,仿佛一不小心,梦就会象气泡那样消失。

  云飞泪雨滂沱。

  梦儿浴在烛光里,美丽的象个安恬的仙女。清瘦的香肩,丰满的胸脯,凝脂的酮体。

  云飞用颤抖的手放在梦儿的胸前,声音异常沙哑地说道:“梦儿,你知道什么是爱?”

  “这就是么?”

  “不。比起我的心,它还不足沧海一粟!”

  梦儿感觉自己的身体渐渐涌出热潮,心中有些异样。云飞将自已的胸膛紧紧贴住她滚烫的胸脯。

  他不愿意说话。他只是让自己的嘴张了张,便把她的樱唇噙在嘴里。

  梦儿在他怀里柔弱无骨,仿佛真的会立即消失。

  良久,云飞轻声说:“梦儿,让我们将生命合二为一。”

  梦儿娇靥如醉,梦呓般地说:“云飞哥,可惜我不能活到一百岁,不能天天这样和你在一起。”

  云飞悲伧地说道:“一百年太久,我们只要这一天就够了。”

  梦儿躺在他的怀里,四肢温顺而安详地打开,象一朵待放的花蕾。

  云飞动情地抚摸着她,柔柔地走进了她的身体。梦儿感到一阵撕痛,陡地将他抱紧。那是一种带着惊恐的疼痛,险些使她昏厥。她随着那张小床轻轻摇晃,仿佛自己是一泓碧水上的小舟。

  但是,她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云飞是那叶小舟,她只是小舟下的一泓碧水。

  因为那叶小舟刚刚驶入水中,她的心便开始荡漾。她感觉自己原本宁静的水面,突然变得波光粼粼,她想让那叶小舟沉没,却又无法驾驭。

      因为随后而至的排天巨浪,险些让她脆弱的堤坝崩溃。她在惊惧中随着起伏,毫无羁绊的狂奔。她想使自己停下来,却又感到从未有过的依依不舍。

  她娇喘着完全失去控制,一双小手在空中无助地划动,那颗从未被人触碰过的心,宛若浪花撞到礁石,瞬间碎裂成片。

  她在紧闭的眼里试图从那些碎片中找到自已,碎片旋转着愈飘愈远,闪着模糊的光晕。梦儿哭了,她在滚滚波涛中找不到自已。

  过了好久,梦儿再度睁开双眸的时候,云飞正用婆娑的泪眼看着她。

  两人默默凝视,仿佛时间停住。梦儿抬起素手,拭着云飞的泪水,柔声道:“云飞哥,我知道什么是幸福了。”

  云飞强使自己微笑起来。

  梦儿拉过他的手,捂在自己胸脯上,痴迷地道:“就在刚才,我看你流泪的眼晴,我的心,好疼,好疼……”

   好久没有这样皎洁的月光了。

  圆月高悬中天,恰似一面清澈、凛冽的湖水。

      湖水泼在山峦之间,激起一片涛声。

      那是松涛。

      呜咽的松涛。

      起风了。

      人间仙境的顶峰上,风好大。

      梦儿躺在云飞怀中,任凭长发和衣袂猎猎飘飞,但她还是感到浑身火辣辣。

      云飞感到一阵寒冷,这寒冷来自脸颊,他的泪水已在脸上凝为冰霜。他不说话,他让自己静着。

      他感受着梦儿最后带给他的体温。其实,他想飞。

      因为他已经产生了想飞的欲望。

      因为他想听听天界的梵唱。

      因为他想跨过生命的奈何。

      梦儿的脸颊渐渐变得惨白,她无力地望着云飞:“云飞哥,告诉我,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云飞低头吻了吻她失血的樱唇,勉强地笑道:“我是一个赌徒。”

      梦儿问:“你很喜欢和自己赌么?”

      云飞道:“不错!”

      梦儿又问他:“每次都赢么?”

      云飞道:“我从未输过!”

      梦儿问:“那么,这次呢?”

      云飞眉头一舒:“一样!我不会输。”

      梦儿哀声道:“可我就要死了!”

      云飞道:“谁都会有一死!”

      梦儿悲声哭道:“云飞哥,我怕死了之后,还会想你!”

      云飞捧起她冰冷的脸颊,沉声道:“我不会让你想我的!”

      梦儿诧道:“为什么?”

      云飞道:“因为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的。”

      梦儿声音顿时颤抖地说道:”你也和我一起死么?”

      云飞没有回答,只是冲着她微微一笑。

      风愈来愈大,耳中响起他衣袂撕裂的声音,一角断袖在空中狂舞。云飞嘴边的笑意毫不悲凉,甚至有些神秘。

      梦儿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惊慌而无力地阻止道:“不,不,云飞哥,我不让你死,我不让你死。”

      云飞温柔地抹去梦儿眼角的泪水:“死,对于我来说,并不可怕!”

      “云飞哥,告诉我,我怎样做才不会让你死!”

      “除非你,活着!”

      梦儿绝望地闭上眼睛,泪水滂沱如雨:“不。这世上没人能够医好我这身上的毒。”

      “那么,这世上也没人能够说服我!”

      “为什么?这次你又没和自己赌!”

      “我已经赌了。”

      “赌什么?”

      “赌我会不会和你一起死。倘若我还活着,我就输了。”

      “云飞哥,我不让你和你自己赌。”

      “不赌,我就无法活在世上。”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赌是一个赌徒的全部。”

      梦儿通身颤抖,象风中一片枯叶,随时都会飞走。云飞紧紧拥着她,不再开口说话 。

      他感到她的体温在渐渐变冷。

      云飞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灵台上一片宁静。

      良久,梦儿用尽全身力气,从云飞怀中站起,摇晃着走到悬崖边缘,回头凄然一笑,颤声道:“云飞哥,我现在美么?”

      “你在我的心底,一直都美。”

      “我和你也赌一次!”

      “用什么赌?”

      “用我的命,我的死。”

      “赌什么?”

      “我不知道赌什么,但我想用我的死,换你一次输。”

      梦儿说罢,深情看了云飞一眼,然后,闭上秀美的双眸,走向悬崖边缘。

      云飞没有吃惊,甚至没有出手阻拦。

      梦儿飞了。她飞得像天边的白云、像梦一样舒展地飘着。

      云飞站起身,嘴角浮上一丝笑意,望着脚下的一片虚空,口中喃喃地道:“梦儿,飞,是什么感觉?它一定象做梦!我不会输的,因为我是赌徒。赌徒永远不会认输,永远都不。”

      云飞说罢,给了这个世界最后一个微笑,一个胜利者的微笑。

      他朗声说道:“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梦儿,我来了。”

      他双足骤顿,身形掠起数丈。他双足骤顿,身形掠起数丈,像一只大鸟,通身镀满银色的月光,那道绝妙的弧线,伴着衣袂猎猎飘飞的声音,向着山谷,向着梦儿飘飞的地方,像云一样自由地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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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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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Tech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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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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