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说起往事，我曾经还吐口唾沫擦鞋子呢。”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一大圈人排着队给你擦拭鞋子呢。”

　　他谈笑风生，对着面前这个对他点头哈腰，惺惺作态的男人发出张狂的笑声。

　　“还是你小子好。”

　　“还得多谢爷的提点。要不，我怎么能在这圈里混得下去。”

　　“知道就好好干，我走了。”

　　“爷，去哪里?”

　　“歌舞厅。”他对着他挥了挥手，往着歌舞厅的方向大摇大摆走去。

　　去歌舞厅的路上要经过中华路。中华路是他一直以来都喜欢的路，路上行人不多，但却有不少都是绝色美女，她们有的是豪门小姐，有的是富贵人家的姨太太。不管哪些都是为原本繁华的街增加不少韵味，锦上添花便是形容于此吧。

　　今是晴天，街上不少人打着洋伞，他也是如此。突然在这个七月三号的晴天里，他的伞和别人的伞相碰相撞了，回头一看便是一眼万年。如此绝色的女子，媚态的眼神还戴着显眼的珍珠项链，这样的一个人就出现在他眼前。他愣了一会，才从中缓过神来。他依旧向前走着，向歌舞厅走去。

　　“爷，你总算来了，想死我们姐妹几个了。”

　　他刚到歌舞厅就围上来好几个女人，对着这些女人，他早已厌倦。倒贴上来的女人从他成功起就数不胜数，他应和着几句就打发她们走了。

　　“待会下一个要唱歌的是谁？”

　　“是我们这的新人，号称京城第一美女呢！”

　　“哦？京城美女那么多，她何以见得是第一美女?”

　　“她可是以前顾家的千金呢，还是一位大才女，之前在欧洲留过学，前不久才回来。这不，顾家落魄了，她也只能过来卖艺了。说起她啊，她的追求者可数不胜数。”

　　身旁的小厮想说更多，就被他打断了，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小厮也很识趣地走开了。这时音乐响起，一个女人身穿白色旗袍，戴着白色蕾丝手套，脖子还戴着一条珍珠项链。在舞台前，身姿一扭一扭地唱歌来，她的音色纯净自然，声音空灵且在整个歌舞厅中回荡。她的眼神少了同样在这上班的人的世故，多了几分处世未深的清纯。即使她长了一双媚眼，也阻挡不了的是她眼中的清澈和纯洁。

　　“是她?”

　　即使她换了一套衣服，他也不会认错，那就是今天在中华路相遇的人。这下，眼前这个女孩彻底激起他的兴趣，他叫来小厮，问他道：“要她陪一晚多少钱？”

　　“爷，您这就搞错了，我们这只卖艺不卖身。”

　　说是不卖身可谁知道呢？他接触过很多女人，特别是歌舞厅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是为钱献身的。卖艺不卖身的说法多了去了，表面一个说法背地一个说法，这事见怪不怪了。

　　歌舞结束后，他带着一束花来到化妆间，顾小姐正在化妆桌前卸妆。

　　“顾小姐，你好！又见面了。”

　　“你是？”

　　“今早我们遇见过的，在中华路。”

　　“中华路?我记起来了，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家刚进了一些美酒，想邀请顾小姐续续缘。毕竟那么巧早上和晚上都遇见了。”

　　说到这，顾小姐被这句话惊到了，不小心打翻了水，水溅到了旁边的书上。她连忙拿出手帕擦拭溅出来的水。

　　“噢？想不到顾小姐还爱看书啊？”

　　“只是一种习惯吧。不然呢？难不成男人都以为歌舞厅的女人都喜欢围着男人转吗？”

　　“恕我难赴约，我有事得回家了。”

　　“早听闻顾小姐不同他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还没等他转身离去，顾小姐就坐上黄包车走了。只剩他一个客人在化妆间，方才才围着他的女人，现在都不敢上前。稍微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样被拒绝的他肯定会很生气。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拒绝她，在他眼里所有女人的行为都是放荡且有目的性的，那么多人讨好他都是为了钱，甚至妄想做到他妻子的位置。难道是出生豪门吗？正是因为出生豪门才拒绝他，即使她现在落魄到要当歌舞女的地步。她的拒绝和言语无一不让他恨怒，他又想起童年时期那些看不起他的女人，那些出生好就看不起童年时期流浪的他。想到这些，他狠狠地骂了一句：“婊子。”

　　“帮我查个人。”

　　“谁？”

　　“顾满。就是在歌舞厅的那个女人。”

　　顾满，原顾家的千金，前几年一直在欧洲留学，今年才回国。不久前顾家宣告破产，她也被迫来卖艺求生。模样生的好，曾发表过文章，是有名的才女，做歌舞女之后也被别人称为京城第一美女。

　　“这些还不够，我还需要更详细的资料。”

　　之后手下便找出她从出生到留学的资料，具体到读什么小学，参加过什么活动，都调查地一清二楚。

　　他想找，找出她那清高又傲慢的理由。没有人会拒绝他，只有她既清纯又蛊媚，对他有极强吸引力而又因态度清冷而憎恨。

　　“清高什么？你迟早会沦为我的玩物。”

　　自从遇见她之后，黎烁每天满脑子都是她，都是她那副清高拒绝他的样子。为了求实她究竟是不是出生豪门才那么清冷傲然，他约了很多同样出生豪门的女性。他还特定让她们统一穿上白色的旗袍。让她们上台为自己唱歌。

　　可只要他一靠近，甚至是提一些过分的要求。她们都会脸红答应。这让黎烁丧失了兴趣。他脑子里都是她，他太想找她了，甚至在梦里都梦到她。梦到她因为他而屈服的样子。这让他无比兴奋。

　　关于他的事迹，京城人无一不晓。从小出生贫民窟，没有父母，受人白眼。后十几岁来到饭店打工，因为勤快，几年后就接手了饭店。之后把饭店生意扩大，再之后开始做起其他的生意。比比都是大赚，现在成了京城数一数二的富豪。看似顺利的成长，在别人来看是福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曾经是多么苦。当时无论是谁，只要是个人都能侮辱他。侮辱和看不起他的最多都是那些嘴碎的女人。她们不仅看不起他，还说他是个没人要的杂种狗。可笑的是，他曾经最被看不起的女人，在他成功之后，成群地接近讨好他。现在没有是他花钱搞不定的女性，在他眼里那些女人都是心思不纯且放荡性的。

　　十几年来，自从他成功之后，她是第一位拒绝他的人。他每次想到这个就恨地牙痒痒，总觉得她是在羞辱他，像儿时那些女人一样。

　　“这周末有场聚会，爷您去吗？”

　　“哦？谁的聚会?”

　　“是一位日本富商女儿的生辰。”

　　“松子，是吧？我听说过她。去，当然去。我倒想看看这日本人的聚会有什么不同。”

　　歌舞响起，日本人松子的生日聚会在巨轮上如期举办。这场聚会聚集了很多达官贵人，黎烁也邀请了出生名门的女伴。

　　在聚会跳舞时，黎烁特意地将手放在女伴的臀部上。她脸颊微红，跳舞时偷偷靠近，几乎埋在了黎烁的怀里。今天她也戴了珍珠项链，穿了白色旗袍。可她没激起黎烁的兴致。跳完舞后，黎烁就找个由头离开了。

　　在黎烁离开女伴后，他到处寻找寿星松子的身影。最终看到她穿着粉红色和服在和几位女性说话。她虽穿着和服，却留着西洋的发型。不知道是不是化了妆的原因，她脸颊微红，眼睛亮闪闪的。身子不高，比例却很好，身姿挺拔，气质非常，一看就知道是千金小姐。

　　黎烁没过去打招呼，他对日本妞不感兴趣。也很识趣地认为如果现在去打招呼，不免扫她和那些女性的兴致。

　　他来到甲板上透气，却看到了顾满的身影。顾满穿着一件洋裙，和穿着一身灰色西服和男性跳舞。黑蓝色的天空印衬着月光的皎洁，月光洒在了甲班上，让那位男性的眼神更加深情且温柔。

　　“小满，回国还习惯吗？”

　　“放心，我过得很好。”

　　“小满，我说过的你完全可以依赖我，不用去那种地方工作。”

　　“我过得很好，不劳您挂心了。”

　　“自从你回国后，你总是对我很冷淡。”

　　“……”

　　顾满和那位男士离黎烁不远，他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那位男士想来就是顾满的青梅竹马，梁洲。他在调查她资料的时候留意过他。看起来他们并没有在一起。可黎烁看见顾满愿意和他亲密跳舞，不免地妒恨起来。他想上前把顾满夺过来，问她愿不愿意与之共舞。可他不会做这种丢脸事，至少现在的他不会。

　　舞会没开始多久，黎烁就离场了。特别是见到顾满和那位男性共舞之后，黎烁就越来越不想待在这里。

　　顾满觉得很奇怪，一个与之没有交集的人，还是个日本人为何会邀请她来到舞会。顾满在想，是不是这位日本小姐也是歌舞厅的常客，但在她印象中并没有她的身影。许多人都以为她是梁洲的女伴才来到这里的，殊不知她自己也是被邀请者。

　　舞会过半，松子找到了顾满，一脸真诚地对她说：“顾小姐，谢谢你能来我的生日聚会，我很高兴。”

　　没等顾满说话，松子又说道：“之前就听说过你，京城第一美人，不仅模样生得好，歌喉也好。最让我喜欢的是，你的才气。我十分喜欢你的文章。”

　　“谢谢你松子小姐。”

　　“请你继续写文章，我是你忠实的读者。”

　　顾满没想到，早些年写的文章既然被这位千金小姐如此喜欢和重视。她因为家族和工作而有的自卑感瞬间少了不少。她真诚地感谢这位千金小姐，也答允她会继续写作。

　　那天晚上，松子生日聚会的那天晚上，顾满过得很开心。她和松子聊了很多，特别是文学方面的话题。她这才知道，松子很喜欢汉文学，她看了不少汉文学的书籍，也小有研究。对此，顾满很是敬佩。在这个战乱的时代，有日本人还那么喜欢自己国家的文学。她和那些强杀乱抢侵犯中国的日本人不同，她是真正为之欣赏国学的人，是打内心倾佩尊重中国文学的人。顾满想着，以后的人生又多了个精神依靠，多了个在文学上的共同好友了。

　　之后过去的半个月，顾满每天都能在歌舞厅台下看到黎烁的身影，可这次他没再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只是在台下默默欣赏她的歌声。偶尔梁洲会过来接她下班。就在顾满以为日子就这样过去了的时候，却不知道那段时光，那段黎烁没骚扰她的时间里，黎烁有多煎熬。

　　黎烁不懂那种感觉是什么，他只知道他想让她彻底被他征服，想让她自己乖乖臣服于他，像别的女人那样。于是他脑子里想过很多想法，他甚至召集手下让他们出谋划策，丝毫不在意手下对此的想法。手下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纷纷都议论说黎烁真正喜欢上一个人了，要不然哪会那么上心?

　　于是他想出了一个绝佳的方案，放火！想到就干！他给了点钱支开了歌舞厅化妆室的其他舞女，在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他放起了大火。那时候她还在化妆室休息，当她醒来的时候被火包围了。为了更好的效果，黎烁特地等到火会危及生命的时候才打算去救她。

　　“先给点苦头她吃吃，要不然她不会感激我，更不会服从我。”

　　但等黎烁进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被火烧伤了一些皮肤，也晕了过去。他过去抱起她就走，把她安置在新开的酒店。她身体上有烧伤，脸上也是被烟熏得变黑。

　　等她醒来之后，她双手抱膝，小声地哭泣起来，面对大火她实在是太害怕了。

　　“黎先生，是你救了我吗？”

　　“嗯……”

　　“谢谢你。我会记得并且报答你的恩情的。”

　　她身上脏兮兮的，双手抱膝的她看起来是那么瘦小，脸上还留着她的泪。他瞬间什么都不想干了，甚至心疼她，自责自己。那种感情是他从未有过的，他心里发酸。现在的他，又怎么能对她做出那种要求呢？他心里很不好受，他之后带她去看了医生，包扎好伤口之后就送她回家了。

　　歌舞厅失火，顾满受伤这件事情一下子轰动了。许多人都来看望顾满，包括松子和梁洲。梁洲更是几乎每天都在她身边，一直很紧张她的身体。但听说救她的人是黎烁之后，梁洲紧锁眉头。

　　“小满，你听我说，你要远离那个人。无论他做了什么，你都要远离他。”

　　“为什么呢？他可是救了我啊！”

　　“这种人你没接触过你不知道，他会为了到达他的目的而不择手段。”

　　“好的，我知道了。”

　　没等顾满主动疏远他，他就自己消失不见了，顾满几个月都没见过他，他也不出现在歌舞厅了。

　　在黎烁消失的几个月里，顾满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在的时间里，顾满家族所欠下的债，被梁洲和一小部分其他家族还上了。其实很大一部分的债务被一个陌生男子还上了，只是顾满不知道，她以为她的债务是被梁洲和其他人还上的。

　　债务还上之后，她也不再在歌舞厅工作了，而是在国内当了一名外文老师，同时还继续像以前那样发表文章。这一举动不仅没让她的粉丝变少而是越来越多人更喜欢她，追求者也是只增不减。

　　上海的六月天是很燥热的，不过今天不同，即使天气还是一样高温，梁洲的心情还是很好，因为今天是顾满生日。

　　在她办完她的生日聚会之后，梁洲扬言要带她去一个地方。他们开着轿车，来到居民区，那是个远离喧嚣市区的地方，路边种满了高大的梧桐树。他们要去的地方，在一处拐角那。那是个有院子，两层楼的住所。

　　“这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地方?”

　　“是的。”

　　“你还记得?”

　　“当然。”梁洲指了指院子里的树的树梢上，“看，那是什么？”

　　“风铃?”

　　那是顾满没出国前的愿望，她说希望搬到个远离市区的居民所，最好院子有棵树，这样她能放上风铃。她很喜欢那种生活气息浓厚的住所，那样让她很有安全感。

　　“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这可是你的愿望啊。”

　　“看看，符不符合你脑海里所设想的那样。”

　　房子正门前，有一道木制走廊。房内的装修都是以暖色调为主，看起来温馨又干净。顾满很喜欢这，天气太热，她顺势睡倒在木制走廊上。一边躺着，一边喃喃地说：“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这。”

　　梁洲把钥匙递给她，顺势倒在她旁边。两人看着天花板和天空，听着风铃被风吹动的声音，在这走廊上小憩起来。这一刻，顾满觉得无比美好，日子要是这样干下去也挺好的。她看着躺在身边的梁洲，想着他们的从前。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当了二十多年的朋友，无论发生什么事，梁洲都会庇护她，珍视她。即使长大了也像小时候那样保护她。她突然想到他们的以后，梁洲会结婚，如果梁洲和自己结婚是什么样的场景。“我会就这样幸福一辈子的吧。”她不禁这样想到。

　　“梁洲，等过段日子，我就答应你，如果那时候我还想的话。”她心里那么想到。

　　顾满没想到的是，再次与黎烁见面是在福利院。顾满来到这做志愿者，其实很早之前，顾满就经常来这。她与院长和小朋友的关系都很好，大家都会尊称她一声顾老师。当她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观察这福利院，被院长介绍后才知道黎烁最近刚捐了一笔不小的钱到福利院。

　　“他也会做慈善?”顾满心里那么想着，在她眼里他一直都是不羁的样子，记起刚见面不久他就提出那种要求，实在让人想不到他会那么做。

　　“顾小姐，好巧。”

　　“你好，黎先生。”

　　简单的寒暄之后，又陷入沉寂。直到福利院院长过来说要拍照，才打破这沉寂。

　　那是他们第一次合照，顾满不知道的是，这张照片后来被黎烁放在钱包里。她还不知道的是，解决她家族危机的神秘人就是黎烁。这样的黎烁说是对她没有一点点喜欢那是假的。只不过现在他不再用强迫的方式强求她。认识顾满之后，他真的改变了很多很多。他不再强迫她，身边也少了很多灯红酒绿的女人。很多与他相识的人都说他像是戒欲戒酒戒荤那样成了个吃斋的和尚。

　　日子就这样过去，好像没有什么特别，顾满也享受着这样教书平常的日子。可这一天和以往不同，顾满去参加梁洲开的派对。这一天梁洲喝了点酒，在众目睽睽之下，梁洲掏出戒指手捧花向顾满求了婚。

　　“我爱着你，小满，从我们还是年少的时候，我就喜爱着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许是喝了点酒的原因，梁洲有点醉醺醺的，见顾满没有说话，向前抱住了顾满，亲了上去。顾满挣脱开他，没有做回答，就离开了现场。

　　她的脑子很乱，她并不讨厌梁洲，甚至会觉得和他结婚是一件幸福的事。但她没有准备好，更何况她和梁洲都没交往，怎么能够就结婚了呢？甚至在众目睽睽之下亲了她，她越想越厌烦，开始想逃离这里。她真的不想过结婚之后的生活，无论是谁，即使是梁洲也不可以。

　　之后没过多少天，顾满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听到了门铃声，打开门一看是松子。她独自一人来的，还带了伴手礼。

　　“松子，是你啊，请进。”

　　在简单寒叙之后，松子说出了此次目的，她是来做告别的，没过多少天她就得回日本了。在说的过程中，她时不时会提到她故乡的美好，还说如果顾满想的话，可以带顾满回日本看看。

　　顾满答应了，她脑子像是浆糊那样乱，她只想快点逃离这里，所以她答应和松子回日本。

　　在顾满准备登船离开这里去往日本的时候，梁洲赶来了，他这两天变得沧桑很多，平日里光滑的脸也长出不少青胡茬。他对着顾满说：“小满，对不起，是我那时候喝多了。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不要离开好不好，你没去过日本，也不知道那边安不安全。”

　　“梁洲，我只是去一阵子日本，松子会保护好我的。我只是需要静一静。我走了，你别挽留了。”

　　不知怎的，顾满很不愿意看到梁洲，她的心里还在埋怨他，为什么不顾自己的感受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事情，这种人生大事是在醉酒之后说的吗？其实顾满不知道的是，梁洲很早之前就买好了戒指，很早之前就做好了求婚的规划，只是那天醉了，才草草的开始求婚。换作平日他不会那么做的。

　　到了日本，松子带她去了很多地方，也带她换上了和服。在这顾满过得很开心，也忘记了在国内时候的困扰。

　　“你知道春天最美是什么时候吗？”松子问顾满道。

　　“不知道呢。”

　　“是看夜樱的时候。”

　　“这样。”

　　“来吧，我们去看夜樱吧。”

　　“好。”

　　“我听说，夜樱会给作者带来灵感。你一定要多去看看！”

　　“好。”

　　顾满被松子拉到了充斥着樱花树的小道上，这街上的一片都是大樱花树，树枝很高，樱花有点远。夜很黑，街上两侧樱花遮挡了夜空上方的视线。风吹过，樱花连同树枝随风摇曳，就像是一片假象的星空点点闪烁。静态时，又像是相互不连接的白云漂浮在不远处的上空。等樱花花瓣飘落时，又像是一场极盛的春雪降落。

　　“樱花固然很美，但是要是贪图樱花的美，想把它据为己有，放在家里种植，或许它就绽放不出它原有的美了。”　

　　　“我明天要出躺门，你也跟着来吧，顾小姐。”

　　　早晨六点，天空像是一个溏心蛋，一颗未全熟的蛋黄留着黄色的液体，把周围的云朵都染黄了。

　　　简单吃过早餐之后，松子和顾满来到一所住处。这个地方很多绿植，拜访者住在二楼。暖黄色的建筑让顾满对此次见的人充满期待。可刚上到二楼，却被呛人的气味熏到了。这股气味混合了很多味道，有烟草味，女人化妆的胭脂水粉味，还有排泄物的味道。

　　　一上楼，乍一看好像没人，客厅很空旷，是几张真皮沙发。可客厅后面，有一道铁栏杆，从地板一直延续到天花板，像是一个小型的监狱。铁栏后面是一张床，床上发黄肮脏，床旁边还有未吃完的饭食。一个女人打扮得很漂亮，穿着和服，跪坐在床边。

　　　“你来啦？中国好玩吗？”

　　　“这是……”

　　　“她是我们这的花魁，也是将军的宠儿。她已经关在这里两年了。”

　　　“就算是宠儿也不能这么关押啊？就算是艺伎也还是人。”

　　　“因为她是将军的宠儿。将军让她干什么她就得跟什么。”

　　　原来几年前，艺伎爱上了别人，想与其私奔。却被常客的将军发现了。她被人找回来，之后将军就把她关起来了。那个让她私奔的男子也被活活打死。

　　　顾满很震惊，身体也本能地想吐。她看着她，她的手指是多么纤细啊，好像一折就能折断。她就像一朵玫瑰，因为美貌，招人喜爱。也因为病态的喜爱招惹了关押之祸。

　　　“她怎么样才能出去呢？”

　　　“不可能了。除非……将军死了……她就有可能出来了。”

　　　“松子，不能这样这样说。你带着你的朋友走吧。小姑娘回中国吧，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跟着松子在东京游玩一些时日后，松子就忙于一些事情没法陪顾满。顾满在府里连续待了半个月都没看见松子。她就准备回国了。

　　    回国后，她把自己所见写成了文章，一时间爆火。很多人都悲悯艺伎。也有不少激进分子大喊痛快，日本人伤害日本人。也有很多人讨论顾满交日本朋友。

　　    在顾满忙于这些言论的时候，收到了一份黎烁的信。在信里写，他来到了欧洲，在她不在的时日里，他终于看清了他的心。他对着她有纯粹的爱。所以他来到欧洲，想去看看她生活的地方，想知道她所唱的欧洲小曲究竟在哪，想知道是什么地方滋养她眼神的那份干净纯洁。最后他还在信里说，请她给他一次机会，一次重新认识然后追求她的机会。

　　    这些字，字字动情。

　　    而梁洲呢？知道顾满回来了，在顾满门口等着她。看样子等了很久。他穿着正式，从着装到配饰，还有发型，都是看起来整理了很久的样子。顾满出门看到了他。

　　    “小满……我……”

　　    “不用说了，一起吃饭去吧，要不然对不起你穿得那么正式。”

　　    过了一段时日，顾满的朋友打趣道：“你肯定选择梁洲了， 对吗？”

　　    “也不是，再说吧。北京的秋天要来了，在春天播种的时候，你哪知道秋天的果实是怎么样呢？你又怎么能够单凭树干去选择哪个果实最甜呢？那就等秋天来吧，那个时候定会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