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孟衣冠：孙叔敖的身后事
春秋战国故事153
邲之战失利后，荀林父带着残余兵马回去见晋景公，景公想要处斩他。
群臣力保荀林父，纷纷劝阻说：“林父是前朝大臣，虽有战败之罪，但都是先縠故意违抗军令所致。主公只需处斩先縠，以警诫后人就够了。当年楚国杀了元帅子玉，文公如释重负；秦国留下败将孟明视，则让襄公惧怕不已。望主公赦免林父之罪，让他能够继续为国效力。”
景公采纳了群臣的建议，于是将先縠处斩，恢复了荀林父的官职，又下令让六卿加强军事训练，图谋日后报仇雪恨。这是周定王十年发生的事。
周定王十二年春三月，楚国令尹孙叔敖病重，嘱咐儿子孙安说：“我写了一份表章，等我死后，送交给楚王。楚王如果要给你加官晋爵，你不能接受。你只是平庸之辈，缺乏经世之才，不可滥竽充数，享受官俸。如果要封赏土地给你，你应当坚决推辞。无法推辞的时候，就请求赐予寝丘这个地方。寝丘土地贫瘠，无人想要得到，差不多可以延续后世生计之用了。”说完就去世了。
孙安将遗表献给楚庄王。庄王展开来，只见上面写着：
我是罪人的后代，承蒙君王提拔，担任相位。数年以来，未能立下大功，惭愧不已，有负重任。如今托君王之福，能够寿终正寝，这是我的幸运！我只有一个不肖之子，并无当官的才能。我的侄儿薳凭颇具才能，可担任一职。晋国世代号称霸主，虽然邲之战落败，但是不可轻视。良久以来，民众苦于争战，息兵安民方为上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愿君王体察！
庄王读完，感慨地说：“孙叔敖临死不忘国家。可惜我没有福气，上天夺去了我的良臣！”随即命人安排座驾，前去参加他的殡葬仪式，抚着棺木痛哭不已，跟随的人无不流下眼泪。
第二天，庄王任命公子婴齐为令尹，召来薳凭担任箴尹，称他为薳氏。庄王想让孙安接替工正一职，但他遵从父亲的遗命，坚决推辞，不愿做官，退到城外去耕作了。
庄王有一个宠信的艺人，名叫孟侏儒，也叫优孟，身高不满五尺，平时善于滑稽调笑，庄王周围的人都很喜欢他。一天，他来到郊外，正好看见孙安砍下木柴，背回家去。
优孟迎上前，问道：“公子为什么如此辛苦，自己背柴呢？”
孙安答道：“我父亲做了几年相国，从未占用过一钱，死后家中清贫，没有财产，我哪能不自己背柴呢？”
优孟叹息道：“公子好好努力，楚王就要召见你了！”便置备了一套类似孙叔敖穿戴的衣帽佩饰，细心揣摩他生前的言行举止，花了三天时间，模仿得惟妙惟肖，宛如孙叔敖再生。
正值庄王在宫中大宴宾客，艺人纷纷表演节目。优孟先让其他人扮成楚庄王，表现出想念孙叔敖的样子，然后自己扮成孙叔敖登场。
庄王一见，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孙叔别来无恙？我十分想念你，你可再来辅佐我。”
优孟答道：“我不是真的孙叔敖，只是相像而已。”
庄王说：“我思念孙叔，可是无法相见，看到长得像他的人，也可慰藉思念之情。你不要推辞，请立即担任相国。”
优孟答道：“大王如果要重用我，我自然很愿意。但家中还有老妻，她通达人情世故，请让我回去跟她商议之后，才敢奉旨。”于是下场，过一会儿又上来了，说：“我刚才和老妻商量过了，她劝我不要做官。”
楚王诧异地问：“这是为什么？”
优孟答道：“老妻用一首乡野之歌来规劝我，请让我给您唱一唱！”
贪官不可为而可为，清官可为而不可为。贪官不可为者，贪污卑劣；可为者，子孙骑马坐车。清官可为者，清高廉洁；不可为者，子孙衣食无着。君不见楚国令尹孙叔敖，生前财产无分毫，一朝身死家道衰，子孙乞食住蓬蒿。劝君勿学孙叔敖，君王不念前功劳！
庄王在席上见优孟言语神态宛如孙叔敖，心中已是满怀凄然，等听完优孟唱的歌，不觉潸然泪下，说道：“孙叔的功劳，我不敢忘！”便让优孟去把孙安叫来。
孙安穿着破衣草鞋，拜见庄王。
庄王问：“你竟然穷困到这个地步了？”
优孟在一旁答道：“不穷困，我们哪能见到前令尹的贤德呢？”
庄王说：“孙安不愿做官，那我就赐给他一块万户人口的封地。”孙安坚决推辞。
庄王说：“我的主意已定，你不要拒绝。”
孙安上奏说：“君王如果顾念先父微薄的功劳，肯赐我衣食，我只愿封在寝丘，那就满足了。”
庄王说：“寝丘那个地方，土地过于贫瘠，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孙安说：“先父临终前交代过我，除了寝丘，其他地方我都不敢接受。”庄王便同意了。
后来，因为寝丘不是个好地方，无人争夺，孙氏才得以世代相守，这就是孙叔敖的先见之明。
本故事基于《东周列国志》进行编写，原创作品，持续推出。《东周列国志》参考《左传》《国语》《史记》等典籍，是较严肃的历史通俗演义。欢迎历史爱好者踊跃留言，进行评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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